那武三思得报,点齐人马,飞奔铁丘坟。来到半路,报说薛刚五人斩门而逃,三思分付出城追赶。此时武承嗣亦领兵赶来。再说那潼关总兵尚元培,乃尚司徒之孙,秦湖之子,得报薛刚三祭铁丘坟而来,大惊,想道:“薛刚,薛刚,你不想报仇,只管来祭扫,你也不算是好汉!”忽又想道:“朝中元老,俱已丧亡,先辈功臣,俱出远镇,我今若不救你,谁人肯救!”分付开关。
薛刚五人到了潼关,见关门大开,并不拉住,五人纵马出了潼关。薛刚着吴、马二人回九焰山,自同南、北二人往西凉锁阳城而去。那武三思追至潼关,才知尚元培放了薛刚五人出关,他知关外路杂,没处拿获,送回兵长安住。武承嗣奏闻武后,说尚元培放走薛刚五人,大为国患,武后闻奏大怒,削去尚元培的兵权,敕镇囗陵镇,旨下着五军都督关仁守此潼关。
再说湖广房州黑龙村纪鸾英,自从卧龙山抱侄儿薛蛟与薛刚失散,荒郊路生下薛葵,逃至黑龙村母舅丁一守家居住,不觉一十三年。是年,薛蛟长成一十五岁,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力能举鼎拔山,原按上界丧门星官临凡。这薛葵长成十三岁,生得面如锅底,肉如黑漆,与薛刚一般模样,力举万钧,声似巨雷,原按上界铁石星官临凡。弟兄二人终日舞枪弄刀,纪鸾英因他是将门之子孙,也不去禁止他,闲时将薛氏三代并被害始末一一说知,他弟兄二人听了,也不胜悲怒。
一日,丁一守取出几百银子来,叫人去买童男童女,二人便问:“舅公,买来何用?”丁一守道:“你两个不知,这村东有座花豹山,山上有座四神祠,内有四位神道,一名白龙大王,一名大头大王,一名银灵将军,一名乌显将军,十分灵验。年年本月十三日,用童男二个、童女二个前去祭他,他若吃了,这村中一年平安,田禾丰收;如不去祭他,便家家生病,田禾不收,所以年年去祭他。今年该我值年,数日前,合村交齐分资,叫人去买童男童女,到十三日好去祭他。”
薛蛟道:“岂有此理!若是正神,如何吃人?分明是四个妖怪,待我去捉他来,除此一害,也免得年年伤四条性命。”薛葵道:“真真不是正神。舅公不必浪费这些银子,我倒有个主意,叫哥哥扮作童女,我就扮作童男,到十三日,抬我两个去花豹山捉他,叫哥哥捉两个来,我捉两个来,有何不妙!”丁一守道:“胡说!神道岂是要的!”分付家人速去买童男童女来。
薛葵与薛蛟暗地商议道:“你我到十三日晚间,先上花豹山,到祠内藏着,等妖怪出来,那时下手拿住,显显手段。”薛蛟道:“有理,连婶娘也须瞒着。”二人计议停当。
到了十三日,薛蛟、薛葵悄悄出了后门,竟至花豹山四神祠中,二人躲身藏在神像背后。到了初更时分,丁一守为首,与村中人等扛抬童男童女、猪羊入庙,供于桌上,点起香烛,丁一守与众人礼拜,拜毕,匆匆出庙回去。薛蛟,薛葵转将下来,看见桌上有供的酒肉,二人遂吃了一回。薛葵道:“你我站在这里,妖怪如何敢来?不如还躲在神后,看势行事。”薛蛟道:“正是。”二人遂又藏在神后。
直等到有三更时候,忽听怪风从空而起,刮的满山树木乱响。二人望庙外一看,只见来了四个妖怪,一个尖头细身,高一丈二尺,一个身长三尺,生两头,头大如斗,一个白面有毛,一个黑如烟煤,四个一齐抢进庙来。弟兄二个从神后转出,跳将下来,大喝一声:“妖怪,那走!”
四个妖怪一见二人,认得是主人,都现了原形,伏于地上。薛蛟左手捉住白龙大王,右手按定银灵将军,薛葵左手拿定大头大王,右手扯住乌显将军,一齐举脚乱踢,踢了一会,端然不动。
二人定睛一看,薛蛟左手捉的白龙大王却是一条滚银枪,右手按的却是一匹白银獬豸,薛葵左手拿的大头大王却是两柄乌金锤,右手扯的却是一匹黑麒麟。二人大喜,遂各自解下腰带,拴了坐骑,牵出庙门,拴在树上,放下枪锤,复身入庙,把四个童男童女抱出庙外。二人又入庙,把神象推倒后,把庙柱用力一推,只听一声响,庙宇立时跌倒。薛葵笑道:“昨是四神祠,今为扯坍庙。我们回去罢。”薛蛟抱了两个童男,薛葵抱了两上童女,带了枪锤,一齐上骑下山回来。
且说纪鸾英清早起来,不见他弟兄两个,正在着急,来问丁一守,丁一守说不知。忽见他弟兄两个走进门来,一齐下骑,放下童男童女鹰英道:“你两个昨晚哪里去来,这兵器坐骑哪里来的?”薛葵举双锤笑道:“舅公,你认得他么?这便是大头大王,哥哥手中枪,便是白龙大王。银灵将军是他的坐骑,乌显将军的我的坐骑,四个神灵都被我二人收伏来了。”丁一守道:“四位大王如何就是这四件东西?你细细说来。”薛蛟道:“实不相瞒……”就把昨夜之事细细说明。丁一守听了,且惊且喜道:“甥女,此二子能收伏此四怪,决非等闲之人,日后必能重整薛氏门风。”鸾英亦大喜。弟兄二人自得兵器之后,终日演习武艺。
一日,弟兄二人在村中听得往来人传说,房州庐陵王长女安阳公主于本月二十五日在教场中彩楼抛球招驸马,薛葵道:“哥哥,此去房州不远,我们何不去看看?”薛故道:“我亦有此意,可回家禀知婶娘,明日便去。”
二人回到家中,见鸾英道:“婶娘,房州庐陵王长女安阳公主于本月二十五日彩楼抛球招亲,我与兄弟同到房州去看看。”鸾英道:“你们想做驸马么?人千人万,那绣球如何就打中你?就是打中你,谁不知你家当日大闹花灯,踢死庐陵王的御弟,唬杀他的父亲,造下大罪,永不赦有,你二人是薛氏子孙,岂肯招为驸马?拿去杀了,却是稳的。”
薛葵道:“若打中了,就是他的女婿,他若杀了,难道叫他的女儿守了寡不成!况且姓薛的尽多,他如何就知道我是两辽王的子孙?”薛蛟道:“婶娘,我们不是想做驸马,因去房州不远,如此盛举,前去看看,即便回来。”鸾英道:“你们既要去,须就去就回,不可妄动气性,闯出事来。”两个连连应诺。到了次日,弟兄两个起早,竟往房州而去。
当下弟兄二人行近房州,离城止有数里,二人肚中饥饿,走入面店坐下,叫拿面来吃。小二应道:“来了。”只见又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鸳鸯脸。一个是五色脸,你道是谁,就是吴奇、马赞,奉命来知会庐陵王,一时肚饥,也来吃面。小二见了,先有三分害怕,他二人就在薛蛟、薛葵对面坐下,大叫:“小二,快拿面吃来。”小二应声就拿两碗面,先送在吴奇、马赞面前,薛蛟二人大怒,喝道:“我们先来到,不送面来吃,倒送与后来吃,欺我们么?”薛葵伸手一拳,把小二打倒在地。吴奇二人喝道:“你这黑脸小子,打死人难道不偿命么?”薛葵大怒,走过来,双手掇起两碗热面,照吴奇二人脸上一泼,泼了吴奇、马赞一脸面汤。二人大怒,喝道:“小杂种!”吴奇照薛葵面上就是一拳。薛葵右手格开吴奇,左手一进,抓住吴奇肚皮,如提小鸡一般,按在地下,抡拳便打。马赞抢上来,薛蛟飞起左脚,正中马赞后肩,覆身便倒,被薛蛟一脚踏住,抡拳便打,打得他二人宛如杀猪一般叫喊。薛蛟道:“这样没本受打的东西,饶他去罢!”把马赞夹颈一把提起,从店内直抛过街去,跌了一个发晕。薛葵把吴奇夹胸提起,也望外边一抛,抛到过街,跌了一个半死、看的人都唬的目瞪口呆。吴奇、马赞爬起来,好似杀不倒的小鸡一般跑了。薛蛟二人坐下,店主人陪笑把面送来。二人吃了面,还了钱,出店竟往房州城中,寻店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