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马竹作品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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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诗歌卷(3)

白天依旧是早些年的那个白天

我和你互相走近

完成了一个过程

之后 应当让视线错过

尽管这样 还是太晚了

因为那不该有的偶遇

和不该有的季节

这些日子我门前那棵矮松

夸张至极地穿着黑衣黑裤

让我想起

大街上从今春开始

已经流行黑色

让我想起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

已将一切安排

灰色的中山装有点像父亲

父亲象征着阴霾

阴霾暗示下雨

再仔细地瞻顾左右前后

我着实地感受到了

发烫的黑色是压抑后

想做坏事的颜色

我便伐倒矮松

不料又长出黑色松阵

而且林涛吼暗了天空

在被调戏的快感中

在这种真实的倾斜里

我吞进一颗黑籽

这才看清光明

为此我感激门前不算陈旧的世界

为此我因憎恨母亲而凌辱父亲

为此我在下雨的土地上树立路标

是谁在树梢上

去吧 总之我听不见所以只管去

我从未听到银杏诉说孤独

秋冬时节所有落英是它的信徒

千年仰视带来窒息

万种解说教唆无语

我也没有见过成林成片的菩提树

但众生心灵的深处

每一片菩提树叶柔软厚实

每一次虔诚跪拜恍若置身小屋

我仿佛见过名山大川徜徉的仙道踪影

确实有人把逃遁视为彻悟

所以 无论袈裟道袍还是万卷经书

究竟能否拯救一切自视奴仆者

轮番上演的凄苦

去吧 总之我眼睁睁看着离去

是谁在树梢上如泣如诉

因为显得有些晶莹仿佛是一滴露珠

因为貌似天使似乎听到了某种天籁

也许仅仅是一粒尘埃带着世俗

绵绵的念叨是万年灌输

回旋的吟诵是千年盘踞

不死的迷失是百年辟谷

无论云游打坐还是笃信那串咒符

树梢上栖息的不是风也不是雨

不是温煦的阳光不再有月华凝露

更不会是天下苍生

只求温饱的朴素

更换方式的贪嗔妖娆丰盈

行尸走肉的空虚翩然起舞

我的经历我的臆想还有我的迷路

随着离去的身影烟花璀璨寂然如无

新年如期而来形若归路

我一直都在持续的噩梦里期望复苏

眼前盛开一棵名叫圣诞的松树挡住所有去路

我身前身后光怪陆离的日子早已洗劫一空

在繁华面前

我绕道而行

通向天堂或地域

一条泥泞小路

我看见经书发黄菩提凋落银杏领受支撑

我听到雪橇前面的那些狗儿

不再发出追逐的欢呼

来时的道路隐隐低回嘤嘤泣诉

可以触摸的真实弥漫浓厚云雾

还有哪些树或者生命应该绕过

还有哪些人或者经典需要解读

哪里是新年的门扉或窗户

带着担忧悄然而至的是新年脚步

去吧 总之要有远去

我不愿看到繁华割断去路

去吧 总之花开无语

我不想听到太多民间疾苦

再致索菲的天空

为何在今天

在这个女性节日

在东湖

三月风翻飞往事

你似乎偶然到来

你不敢放声哭泣

但在你的眼眸里

我的索菲

我庆幸还能清晰

洞悉自己

但愿我真的能平安地

穿过平原与沙漠

穿过我自己的墓碑林

让你的天空总在我的头顶

第一次 你泪雨纷飞

一辈子 我泪水涟涟

那一方丝巾

恍如岁月经纶的幕布

每次的坎坷

都令人在梦中惊醒

情不自禁

我似乎怀着仇恨故意有所疏忽

但你 我的索菲

你默默关注

把你的牵系

向深处植入

在一切等候的站台

我曾用雨这个单词

描述未来

在你父母的影子里

我曾用泪这个单词

划伤记忆

我的索菲

让你的女儿来阅读几个单词

我真的好想做你的树啊

好想完成命中注定的托付

绝对没有来世

既然错过

不可再错

你不知道你见证过的那些美好

逐一烟消云散

而你的天空

长久阴云沉沉

相信这宿命之树

必然盛开葱郁遮挡风雨

即便一瞬

也有幸福

我与你一花之隔

我与你一天之隔 这一天是亿万光年

只一眨眼时间抵达在所有文字的跟前

我深信你是我的来世 我的灵魂再现

无论你以十字架或莲花的样子闪耀璀璨

终究我能到达 从匍匐起身到你的遥远

我与你一山之隔 一座孤独的灵山

如果有光或者如果有雪甚或无边黑暗

恒久躬身 我在尝试穿越四季纵览人寰

没有哪一座山能如此凸显我不死的执着

我的爱人 听到你在山那边声嘶力竭呼唤

我与你一墙之隔 沉重犹如身轻如燕

两盏孤灯同时点燃这世间全部的美好

一头是嫩黄的迎春花另一头是垂柳新绽

我试图警告历史必须疏忽一切恣意的强奸

这傲慢的高墙 声音斑驳酒后呢喃

我与你一花之隔 那不是玫瑰的容颜

甚至不是我们鞠躬尽瘁顶礼膜拜的语言

我只想让美的东西得以弘扬而非总是糟践

那些纷飞的往事和那些以往的诺言

不分季节 盛开的繁华不过一阵云烟

我与你一纸之隔 不是封面和封底的收敛

也不是昨天和今天亦即单面和双面的关联

一张雪白的纸上没有栖息时空哪怕一丝的笑靥

从赤裸的肌肤可以猜想从滚烫的气息可以推断

现在是一张纸 对一切诋毁和焚烧也能欣然

致一个梦境的消亡

Δ第一首:关于仰视

这个孩子 这个绕膝便能

给与我们伦常欢喜的孩子

举头看着一个大人

孩子满眼是恨

在这个大人的心境里

权威毋庸置疑

这个孩子 始终满眼是恨

原来 仰视等于鄙视

Δ第二首:关于梦境

墓碑上的文字越来越清晰

墓穴正在新建

谎言已经隆起

我的院子 我的房子

成为你们儿孙的墓地

怨声载道

遍地旗帜

更深的阴谋和阴影

就像黑夜的黑漆

象征某种意义

是的 墓穴已经明朗

墓碑的文字越来越清晰

Δ第三首:关于你

这个城市很小

这个国家很小

这个世界很小

整个人类很小

小到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

我不能想象没有你

如果我死了

只要你在

城市就在

国家就在

世界就在

人类也还在

所以

我不能想象没有你

致无限远和无比近

有时我想 这个世界很冷

冷若冰霜

常常冻死灵魂

有时我会突然有所揪心

现实一堵高墙梦中一扇死门

我看见希望很远

而绝望很近

文字的想象是一种童真

在一年里一月内一天中

抑或一夜间

可以泪湿衣襟

静谧如初

玄妙似梦

敏感身心

从葳蕤到消遁

这世间

还没有哪一部经典爱情

不以最深切伤害

了犹未了

来路去路

耸出一座座直冲霄汉的坟茔

风起时 万箭攒心

无须转经也可忘却刹那永恒

风从远处来 从生命深处起

猛然一念就能触痛纯粹肉身

体征影响我们处世的法则

就算舞姿翩然歌声撩人

就算有千般境随心转

也调和不了此生的面临

尽管滔天巨浪裹胁神圣

尽管明火执仗屈死冤魂

……天啊

有时我想 这世界为何这样冷

何时才有破冰的风

催生的光……

此刻雨在眼前头顶

如此之近

如同希望

这雨是从远方来

叫人忧心如焚

绝望异地繁盛

淋湿以致丰润的

不止是心

难道前世就是你门前的雪

你窗里的晨曦

是你屋前莲荷屋后青竹屋顶烟云

抑或是你身体里

夜半的浓霜

像这个世界的冷

蓄意冰封每一幅画里

我一息尚在的灵魂

远的那头是母亲

母亲信佛

更远处是九泉下的父亲

父亲信道

他们生养一个儒教的种子

已慢慢弃绝了执信

近的这头是母亲

满心善良的母亲

更近处是墙上的父亲

洞悉人心的父亲

他们引领我一个敬畏文字的

愁丝如茧的判官

满怀虔诚只向着真善

永远弓腰屈身

……天啊

是否有真正的天道酬勤

全部期许在难舍固执里

步步为营

由远而近

这是洞悉之惑涅槃之苦

蜕变之恨

是千年相许和

深入抵达的必经

这无限远和无比近

在任一个瞬间

能使人毅然看淡

豁然看轻

听到几声呢喃 触动百般柔情

远远近近的风景

云蒸霞蔚八方氤氲

慧眼灵视

包括往事里所有

悲喜交加的本性

我在万事万物里

感知气息

我在洪荒宇宙外

预觉天灵

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恰如魂牵梦萦

所以远 是因为

前世的近

所以近 是因为

今生的远

朝朝暮暮取暖

感恩这无边

无际的丰盈

一滴雨水见性

猛然见识见性

尔后渐行渐远

流水潺潺终至最深

漫天漫地……芳香阵阵

劳里和埃拉的黑暗史

在秋季

是不是每个秋天

我都该像我的祖母那样

弯腰拾穗

是不是每次弯腰

我都该像我的祖父那样

凝望土地

是不是每次凝望

我都该像我的父亲那样

缄默如泥

是不是每次缄默

我都该像我的母亲那样

泪若决堤

在夜里

能听见树叶最后的合唱

能闻到故乡稻熟的馨香

每一张脸都在梦里扭曲

每一个梦醒后更加虚妄

这个深秋

有人想写诗

这个深秋

有人很哀伤

也许已看不清白天但却能读懂夜晚

那些厚重的阴影其实充满魑魅魍魉

所有的天意都被迫害进漆黑的地域

今生一切的磨难何处才能泣诉衷肠

花儿不再开

灵魂没出口

堕落无须理由

愚顽遍地生长

在夜里,如果有人突然失眠那是你的不是

在夜里,如果秋风搅落希望那是你的不幸

在夜里,如果听到窗前呼吸那是你的痴妄

在夜里,如果感觉阳光普照那是你的悲伤

向死

而生

浮尘

向上

祖父祖母在夜里

父亲前年在夜里

想起母亲的泪光

母亲是我的方向

在钟罩

堕落天使来自天堂

缘于劳里的疯狂与信仰

在钟罩

埃拉以三性之体陪伴劳里

因为一起燃烧

以致伟大的劳里顷刻消亡

在钟罩

天使与魔鬼华丽转身

无处栖息

疯长绝望

而在钟罩之外

数不尽的桂冠诗人如狗

继续他们的男盗女娼

好在钟罩之旁

有几个可怜的灵魂在冒死守望

劳里啊劳里

你的黑暗史是无数躯壳的方向

在这个秋天

在钟罩消散之后

萨特和波伏娃叠印流淌

每一个真正的诗人灿若秋桂

在寂寥深处

在钟罩的四周

挥散着淹没宇宙的芬芳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诗话

心见心至为观

灵魂负重不堪

遂有自性不动为坐

尘自生灭为禅

是否自在

谁与我安

深般若,到底多深

要奉行多少轮回才能生还

四大原本为空,来去绝无踪迹

连同色受想行识五蕴

只能归结为一个空字

所以,度人度己之苦

即使沉重无比

也要驶向彼岸

无论多么艰难,行度永不矢志

舍利子是一个名词

亦如我们终究只是一个名字

甚至连名字也不是

色空从来无异

空色毫无差别,完完全全一致

还有受想行识

万事万物万有万相结语为总之

所以,诸法空相

没有生灭没有垢净更没有增减

色空就是互无

以致五蕴和六根六尘,都是一个无字

这个无字并不是没有

是从未间断的灵肉呼吸

是生命之外的宏大写意

是佛的汉字构成

似懂非懂却谁也无法解释

只因一切原本是无

是看轻看淡直到想看而看不见为止

不用眼见不用意识见

没有无明乃至没有老死

要做到没有分别

根本无须意动波澜

苦集灭道都不在你我的思虑里

无须感觉聪明糊涂与得到失散

也无须警惕你我的纯真与纯善

精神了无挂碍

就能远离颠倒梦想而成就涅槃

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诸佛

都因行修般若波罗蜜多

成为无上正等正觉

是苦海无涯顶礼膜拜的至高风范

这无上之咒

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是无与伦比之咒

这极深智慧的咒语

犹如灵魂的颂歌:

去吧,去吧,一起去吧

谁都可以成为正果

请使用梵语

那来自源头的伟大爱河

能使我们所有负重的灵魂忠于真经

经受沐浴得以求索: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诗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