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爱在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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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打进入秋季以来,江水一天天地凉了,去大江游泳的人也一天天地少了。往年这个时候靳冬也早就不去了。可是今年却有些特别,竟一直坚持到现在。

这天一大早,他在被窝里感觉到脚底下有些透风,就知道外面又降温了,估计江边已经没人了。不由暗忖:这大江还去么?犹豫了半天后,决定还是得去。不过,如果她不在,就立马回来。今年的游泳也就到此为止吧。

蹬车上路不久,冷风就灌进脖领子里,浑身就凉了个透彻。心里就禁不住问起自己:你到底希望她在还是不希望她在呢?还没想出最后的答案的时候,车到江堤上了。但见江堤下面空空荡荡、凄凄凉凉的,除了满地的落叶外,不见半个人踪。他想她一定没有来,不然不会这样。既然如此,那他就没办法了,可以马上回家了啊。

然而,他却仍然有些落寞,而且很不甘心,就继续下着那道大坡,要到下面看个究竟。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随风飘来。他仿佛被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不由精神一振:啊,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一泓碧水尽现眼前。秋风掠过,荡起层层涟渏。水边果然站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分外地温馨和亲切。他一直企盼着能单独跟她在一起,他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她唠啊。眼下这不就是机会么?

近了,愈近了。他心里就象铁锤砸豆子似地蓬蓬乱跳起来。老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已经来到跟前的他,两片红紫色的嘴唇间,白玉般的牙齿灿然一闪,笑道:“你真有毅力啊!”

他两眼大放异彩,回道:“哈哈,你不也一样么?”

老女人笑逐颜开地回道:“我跟你不一样啊。我只是唱唱歌,你是要下水的啊。”

他不以为然地说着“一样、一样”,支好了车子。可是他先不忙着脱衣服,却是以眼下的水温为话题说起了天气预报的准与不准来。老女人看了看他,迎合了几句。他愈发来了精神,进而又扯起了南方的抗洪救灾。

他见老女人兴致不太浓,便转而又讲起了反腐斗争的形势,并用严厉的口吻评点那些贪官污吏的狼心狗肺和人心不足蛇呑象。

见老女人信心不太足,他又讲起了国际上的反恐战争,并且对那些恃强凌弱者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谴责等等。

老女人这回眼睛瞪大了,眼角的皱纹也都撑开了,不时地还点头称是,有时还要插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于是他就稳住阵脚,深入下去,由点及面,逐一论述起来。并辅之以有力的手势。直讲得唾液横飞,手舞足蹈。

可是后来就发现老女人不点头了,也不插话了,眯细了两眼东张西望起来。分明地想要走开了。

他忙停下话头,歉然地一笑,道:“在家整天没个人跟我唠喀,这会我就跟你多说了些,耽误你唱歌了啊。”

他曾是一家小单位的领导。当年在主席台上讲话,他能把下面百十号职工的眼睛越讲越大,嘴巴都张成了海碗口;也能把人们讲得昏昏欲睡,呼噜声此起彼伏。但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总是要自己喋喋完了才肯作罢。然后抹抹嘴巴,就象刚刚吃完一顿可口的大餐,痛哉快哉。

这会儿,老女人听了他的致歉的话,恍然大悟似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稍倾,同病相怜似地劝道:“不耽误,不耽误。你讲吧,继续讲吧。我听着哪。”

他连声说着“不讲了、不讲了”,心满意足地抹了一下嘴巴,接着就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下水了。靳冬异乎寻常地兴奋,不管水下有多深有多凉,游得有多久,热能又消耗得有多多,他都无法使自己安静下来。上岸后再让小风一吹,浑身便禁不住筛起了糠,一眼没瞅准脚下就绊在了一截烂树桠上。老女人见状,赶忙过来搀扶他。他单腿蹦了蹦,出于一种要稳住身子的本能,一只胳膊顺势就搂住了她的脖子。他也知道这样做并不得体,可这也是没辙的事。

她羞涩地笑了笑,却不离不弃,坚持把他搀扶到了车子跟前,使他站稳了,这才松开他。接着她又掏出柔软的手纸按在他那磕破的膝盖上。一股暖流就汩汩地涌进了他的心窝。他不禁抬眼看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