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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为何我们要一次又一次地成为敌人(2)

曾有一个人在全班人都午睡休息的时候,傻眼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啄了他微凉的唇,等他惊慌地睁开眼,她闭上眼睛,偷偷地笑,脸庞煞红。

这个人她坚强,乐观,像是蔫不了的杂草,她总在笑,开怀的笑,羞涩的笑,坚强的笑,傻乎乎的笑,没心没肺的笑……她的笑声充满了他的耳膜,她的笑颜填满了他的大脑,可这个人她不负责任地离开他了,永远地离开了。

想到这些,陈麟天的胸口如抽丝般地疼痛着,他抬起头,硬生生地将悲伤引退回心中。

这个时间段的车况很好,司机应该是个急性子的人,开车的速度很快,一路的路灯如流光般飞过陈麟天的视线,满脸横肉的司机看着后视镜,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

“大学生啊?”

“嗯。”

“嘿,去泡吧呐?”司机笑笑,“年轻真好,有精力,不过,可得悠着点,别把青春透支了!”

陈麟天沉闷地答了一句,“生命透支比青春透支,更可怕,一个要面对的是死亡,另一个面对的仅仅是苍老而已。”

“哟!大学生就是有文化,这话说得我爱听!”话题到了这里,司机就开始抱怨自己家的小孩学习不够用功,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上大学的希望,又遗憾他自己和老婆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念书,光顾着谈恋爱,现在后悔都来不及。陈麟天没有陪他一唱一和,如今谈论的这些话题,他依然觉得好沉重,曾经的快乐与悲伤并进,在脑海中历历在目,他转眸看着窗外,眼睛里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到了酒吧门口后,司机依依不舍地和陈麟天说了再见,还说觉得他俩有缘分,少收了陈麟天的一块钱燃油费,陈麟天连说了几声谢谢,和他挥别。他站在那儿,还特有礼貌地看着的士开出了视线,才转身进了酒吧。

酒吧的灯光昏暗,里面充斥着各种酒香,陈麟天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陶安妮,她的台面上铺满了吃空了的零食袋,剩下残渣的果盘,还有东倒西歪的酒瓶,她的打扮更是不用说,是她之前以为自己以后都不会再穿的朋克装,一枚枚柳丁在几盏镁光灯下,亮得刺眼。陈麟天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走近她,还看到了她脸上的浓妆——厚厚的脂粉,血红的嘴唇,涮了好多层睫毛膏的假睫毛。

陈麟天不由分说地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这画面是不是很熟悉?但是那个人是抱着她出去,而不是像陈麟天这样硬生生地拉着她出去,陶安妮想起那次说自己醉了,让纪唯佳打电话给艾舒,结果是邰霄明接的,纪唯佳还弄得一惊一乍,其实,陶安妮没告诉她,自己早就知道艾舒没有手机,平时都是拿着邰霄明的手机号码联系。

那次,她一开始还以为邰霄明会识破她装醉,会像此时陈麟天这样拉着她离开这里,可是,邰霄明他没有,她偷偷地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时候,他只是皱着眉头,他连皱眉都那么帅气,让她忍不住环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他怕邰霄明讨厌她,说她随便,说她轻佻。

现在想起这些,陶安妮的心暗暗地抽搐着,这抽疼牵一发而动全身,拉动了她身体里的每一条神经,扯动胃体,她强忍不住那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推开陈麟天,扶着酒吧大门的扶手,就吐了个精光。

陈麟天见了这状况,马上到旁边的士多店买了矿泉水,把她扶到一边的花坛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巾,连同着矿泉水,一起递给她。

陶安妮一声没吭地接过来,然后,扑进了陈麟天的怀里,她狠狠地抽泣着,边哭边说:“你别骂我,我这几天心里特别难受,才会来这里……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会和邰霄明一样……我以为你们提到艾舒的名字,都会像着了心魔一样……”

陈麟天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傻妹妹,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陶安妮紧握着手巾,淌着眼泪的脸庞,在听到陈麟天喊她“傻妹妹”之后,倏地抬了起来,说:“我能不能不做你妹妹,我们能不能换个称谓?”

“那你想我叫你什么?安妮吗?”陈麟天用袖子擦了擦陶安妮的脸,说:“你要是觉得妹妹这个称呼土气,那下次我就叫你安妮,这样好吧。”

陶安妮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不明白吗?刚刚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你能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说明你在乎我,那我就勇敢地把自己的心思全告诉你,就像当时邰霄明一样,那时候他追着我出了医院,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会有机会,才会把藏在心里的话,都告诉他……”

“安妮,别说这个,好不好?”陈麟天推开了陶安妮,站了起来,当即拒绝了陶安妮。他说:“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当作妹妹,你应该明白。”

“是不是又因为艾舒?那天,你挂电话之前,喊了她的名字,之后几天你都没有联系我!你和艾舒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管她的事情!我原来想假装不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你要逼着我去了解,去知道,去猜疑!”陶安妮像发了疯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怒视着陈麟天。

“安妮,这是你想多了,我这么多天没有和你联系,是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这个和艾舒没有关系。”陈麟天顿了顿,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自己那天在医院的见闻,他有点后悔自己当时口无遮拦地叫出了艾舒的名字。

她抓住他的衣袖,说:“我不管你是怎样遇见了她,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我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讨厌我吗?难道你觉得我不够漂亮,还是因为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你觉得我不配你大学生?”

陈麟天皱了皱眉头,伸手掰开陶安妮的手,紧紧握着,说:“爱情不像其他东西,可以随便将就一下;傻妹妹,如果将就了,那就不是爱情了。我拒绝你,是对你负责,知道吗?”

“我不要!我不要你对我负责!”陶安妮用力甩开他的手,倒退了几步,哭喊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也是中了艾舒的邪!”

“我说了,这和艾舒没有关系。”陈麟天的口气也变硬了。

“你看你现在就是在袒护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对艾舒那么好!为什么你们总是情不自禁地站在她那一边!她会生病!我也会啊!我也会有孤单无助的时候,为什么艾舒她能得到的关心与爱,我能够分到的却少得可怜!我也需要你们!我也想要得到爱!!她总是口口声声地说我和她是朋友,可是,为什么每次背后捅我一刀的人,都是她!”

陈麟天靠前几步,想安抚陶安妮,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她根本不让他靠近。

“安妮,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不好!不好!”陶安妮舞着手,哭着说:“我羡慕!我嫉妒!我小心眼!那又怎么样?可是,难道你不觉得艾舒她这样太自私了吗,她得到的太多了吗?如果她真的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她又怎么不舍得将她拥有的一切分我一半?”

“安妮,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分享的。艾舒她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你想要的不是爱情,是关心,是所有人的视线,真正自私的是你!你太任性,太不可理喻,太自私了!”

这简直是天壤之别!陈麟天的怒气又冲了上来,耳畔是艾舒的声音,她说:“陈麟天,你千万别把我的事情告诉安妮,我没事,我很快就会好的,再过两天,我就能出院了。”

可是,他明明听老教授说了,艾舒的病并不乐观,是先天性的遗传病,不是打打针,吃吃药就能恢复如初的小病。

虽然作为一个医大的学生,应该将生死视为平常事,可是,陈麟天想到艾舒前几日的状况,他想起了生死不过一步之遥,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坚定地决定要考医大,心角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坠痛。

陈麟天放弃了说服陶安妮,他看她的眼神变得那么陌生,他离去的背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叠加成了好几个影,那又有什么用,没有一个影子会转过身,安慰她,给她温暖的阳光,她用手捂着心口,仿佛感觉到心里头已经湿了一片。

回校的路上,陈麟天才想起了,他因为刚刚一下子火气上来,忘了艾舒拜托他的事情,劝陶安妮回学校上课。但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更加为艾舒不值了,原本他和陶安妮的关系那么融洽,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耳朵边一回响起,刚刚陶安妮愤愤的争闹声,他的心就像是起了一层褶皱,每一寸都在为艾舒感到哀伤。

【3】

那晚,陈麟天的责骂没有将陶安妮骂得清醒,真正中邪的人是她,她似乎更加坚信夺走她一切幸福的罪魁祸首的艾舒,她恨不得天马上亮,她就能去学校,好好的修理她,告诉她,她陶安妮的东西,不是她艾舒随随便便就能抢走的,总有一天,她会一样一样地拿回来。

等待中的天明,姗姗来迟。

陶安妮在怨气中睡着,一觉醒来,她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家的,也忘了之前和陈麟天有过怎样的争执,但脑子里却深刻地记得两个字——艾舒,她想她恨这个人,终是在某一个刹那,恨进了骨子里。

阔别校园生活十几天之后,陶安妮又回来了,但她的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友善,她一进教室就气势凶猛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艾舒那时候正在背单词,是坐在身后的同学捅了捅她的后背,对她说:“安妮,安妮来了。”

艾舒才猛地回过头,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陶安妮充满火药味的双眸。

“跟我走!”陶安妮走到艾舒身边,抓起她的手臂,就往教室外面拽,陶安妮走得很快,艾舒跟在身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说:“安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陶安妮不回答,一路将艾舒拉到了走廊尽头的露台上,然后把她狠狠地推到在地。

艾舒诧异地看着陶安妮,惊恐地说:“安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陶安妮气势逼人,“我今天要把老账新帐一起算!艾舒!我被你骗得好苦啊!”

艾舒双手撑着地,往后挪了挪,使劲地摇了摇头,说:“安妮,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

“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相信你的鬼话!你这是嫉妒!你这是报复!”陶安妮气急地指责艾舒,“你的善良!你的宽容!全部都是伪装的!”

艾舒红着眼对陶安妮说:“安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你喜欢邰霄明!所以!当初,你就是对我和邰霄明的事情耿耿于怀!你表面上装得无所谓,可是你喜欢他!别以为我陶安妮纵横情场那么多年,谈得恋爱是白开水!你要报复我!你觉得当时我从你手里夺走的邰霄明,所以,现在你要以同样的方式,把我喜欢的男人抢走!”

艾舒憋着心里的委屈,一时间脱口而出,她说:“安妮,我是喜欢邰霄明!我从小就喜欢他!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可是,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声不吭地就把原来光明正大的喜欢,憋回了心里,我好不容易放弃了,你却这样放手了!我没有从你的身边抢走他!哪怕我有一刻那样的想法,但我害怕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宁愿自己难过,自己伤心!”

陶安妮的一个耳光甩了出去,若不是闻声而来的邰霄明抓住了她的手,恐怕艾舒的脸上早已留下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邰霄明把陶安妮困在怀里,他用一只手推着艾舒走,艾舒还不断地回头,喃喃地说:“安妮,但是陈麟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真的不是……”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来围观,露台的玻璃门旁站满了人,他们看着眼前的场面,就像是观摩片场似的,他们向艾舒投来的目光复杂极了。

陶安妮不愿屈服,她此刻像是一只戾气的女鬼,披头散发,朝着艾舒大喊:“艾舒!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为什么会是你!又是你!为什么当我决定把邰霄明还给你了,你还不满意,你还要把陈麟天也夺去!我爱的人!关心我的人!为什么都要与你关联在一起!你怎么能那么贪心!你怎么可以……”陶安妮哭着捶打邰霄明的胸口,用力地抽泣着,直至全身无力地垂靠在邰霄明的身上。

陶安妮的报复行动还不止那么简单,从这天星期一之后,艾舒连续一个星期好像每天都在过愚人节,各种各样的恶作剧都可能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在她的身上。

星期二清晨,一回到学校,她的桌面上就满是刮痕,她坐的椅子上被人涂满了胶水,抽屉里的书本也没有幸免,翻开来全被刀片刮破,裂出丑陋的纹路,班里的同学窃窃私语,没有人与她搭话,平时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此时像是完全没有了主见,将她定位成表面善良,深藏不露的阴毒女生。她莫名其妙地被集体遗弃。

星期三,邰霄明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放学之前她收到同学从窗外传来的纸条,邰霄明约她在体育馆见面,结果,她去的时候,体育馆里没有一个人,就在她纳闷要转身出门的时候,一个篮球从她的后方飞过来,砸中了玻璃门,她惊恐地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慌忙转身,竟没有看见一个人。如果刚刚稍有偏差的话,那碎落的,又怎会只是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