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银票,王夫人竟然感动的流下了眼泪,诚心诚意的跪下给贾母磕头,看来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贾母想着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年的丈夫,如今除了一双冷眼,得不到一丝温情。
待王夫人重新坐好,贾母问道:“娘娘还有别的话吗?你进出宫闱没遇上什么难堪的事吧?”
王夫人连忙摇头,说道:“都挺顺利的,这次进宫除了问问媳妇的事,娘娘也劝了我好些的话,怪我不能体谅老太太的难处,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宝玉和大姑娘尽快成亲,也借机会给我冲冲晦气。”
啊?贾母迷惑不解的望着王夫人,她这是怎么了,难道遭了一难想通了,看着贾母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王夫人解释道:“都是媳妇太贪心了,也不是讨厌大姑娘,只是一直有着自私的想法,想把薛家的财产都弄过来,娘娘劝我接纳大姑娘,还说玉丢了也不要紧,一则大姑娘本身也有玉,二则太后还赐下一块玉,有太后的福气罩着,宝玉想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贾母听王夫人说的合情合理,只是奇怪着王夫人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问道:“那和尚的话怎么解?宝丫头愿意为妾吗?”
“也就是这件事让媳妇略发愁些,娘娘有一把上好的金如意,也是封妃的时候太后赐的,到时就把这如意送了大姑娘,这样不就有金了,也能全了和尚的话,只是薛家那面媳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厚着脸皮和老太太商量。”
贾母听到一半就明白了,王夫人这是早就拿定了主意,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王夫人说道:“老太太管家那些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咱们家里如今比先时可艰难多了,这一抿那一抿的缺些银子,我也没和老太太说,都是从姨太太那儿挪借的,这些年过去,也有不少,原是想着娶进宝钗来,这帐也就抹了,可是现在……”
“欠了多少?”贾母全清楚了,王夫人这是管她要银子呢,看来元春也看准了玉儿得了太后的意,才劝着王夫人改变了主意。
“也不是很多,若是媳妇那里没出事,变卖些东西也拿的出来,经此一难,媳妇是有心无力啊。”
“你只说多少吧。”
“十二万两。”
这么多!贾母诧异的望着王夫人:“咱们家这些年除了娘娘省亲花了大份的银子,并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盖那园子又是挪用了林丫头的财产,你当时说给补上,我也就同意了,我因想着玉儿嫁到咱们家来,那钱不还是咱们家的,也就没在意,这十二万两你借着都做了什么?”
王夫人的脸红了,说道:“老太太别生气,其实这银子也都是花在娘娘身上了,娘娘封妃之后,年节的常要孝敬太后东西,宫里的月例银子也没多少,赏宫女赏太监,打探消息还要贿赂皇上身边的人,再和各宫嫔妃们常来常往的,银子根本不够用,有时别宫主位打了新样首饰,媳妇惦记着给娘娘弄上一套,也是怕娘娘落危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倒明白,咱家娘娘如今位份最高,穿的用的都得最好的,才不至于让人瞧不起,你这样做即是给娘娘争面子,也是为了府里争脸。”
“老太太能明白就好了,媳妇是管家太太,缺了钱若只管朝老太太要,也不象话,没法子只能自已挪借些,这一来二去的也是八九年的功夫,就积攒了这些,只要还了这笔银子,媳妇就不再欠薛家什么,宝丫头嫁谁也就无所谓了。”
若说别的贾母不会全信,王夫人提到了娘娘,贾母却是深信不疑的,在宫里生存处处都需要钱。如今王夫人的积蓄被偷个精光,这笔钱只能从贾母的体已里往外拿,贾母说道:“你即有这个想法,就开始张罗吧,如今还没到十一月,不算太冷,也还没落雪,收拾起来也容易,赶年下就让他二人成亲吧。”
“娘娘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最好是十天之内成亲。”王夫人越说底气越不足,娘两儿商量的时候,也是怕时间上太过仓促,贾母会起疑心。
果然贾母问道:“为何这般急促,不说新房需要收拾一阵,就是两个新人的衣物铺盖也需要个十天半月的才能弄好。”
王夫人咬了咬牙,说道:“提起这事媳妇也怪难为情的,娘娘是怕宝玉一天没有娶亲,我这心意也就难定下来,再说这次的事一发生,媳妇的心到现在都是慌慌的,晚上也睡不安稳,总想着是不是对不住大姑娘才遭了报应。”
王夫人将一切的过错都往自已身上揽,果然贾母不再怀疑,但还是说道:“娘娘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你心中总是不安,那就照着做吧,只是日子定的这么急,怕会委屈了玉儿。”
“老太太放心,方才来的时候,媳妇也仔细看过了,我那儿屋后边有个小院,一直空着,让他们抓紧时间收拾出来,日子虽然急些,也差不多能办好,再说大姑娘一直住在咱们府里,又没个娘家人,什么纳采,送礼之事都可以免了,做好了新人的衣服被褥,选个时辰就行。”
“你说的倒也是,左右都是咱们府里的东西,挪来挪去的也麻烦,也罢,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两个玉儿成亲的花费就都从我这里出吧。”
王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让丫头叫来了李纨凤姐帮着张罗,这边贾母拿出银票给王夫人还债,又叫人请了黛玉来,详详细细的告诉她这件事,直把黛玉听的呆在了那里。
虽然一直盼望着能和宝玉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可一向崎岖的道路突然平坦起来,反而让人疑心前方有什么陷阱,特别是宝钗不会再加入其中更让人不敢相信。贾母看黛玉听了这个消息后,不若想象中的兴奋,眨着眼睛只是望着她,便知道黛玉心里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