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说道:“他总归是个爷,又是太太的命根子,你这样待他,若是太太知道了,罚你事小,倒给姑娘惹麻烦。”
雪雁嘟着嘴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姑娘对他贾府从上到下都仁至义尽的,你瞧瞧他们是怎么对姑娘的,和宝玉是自小定下的亲事,这有婚约在身还要把姑娘外嫁,若没婚约指不定把姑娘嫁哪去呢。”
紫鹃劝道:“这事也还没个定数,花轿一天没来,事情就还有转机,你别整天气呼呼的惹姑娘伤心,在姑娘面前装着点笑会不会?”
“装不了,一看宝姑娘那虚伪的笑我就生气,这下好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同意把她许给宝玉,我倒要看看,宝玉娶了宝姑娘,还拿什么脸来见姑娘。”雪雁说完摔帘子走了。
窗外的宝玉已经听的冷汗直流,连内衣都湿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才的话令他又惊又喜,原来他和妹妹早有婚约在身,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害的他以为妹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常常故意找些别扭来试探她。
怪不得妹妹那天哭的那么伤心,原来老太太和太太想要背弃婚约把宝姐姐许给他,这怎么行,抛去与妹妹之间的情份,宝姐姐始终是姐姐,她只是姐姐。宝玉扶着墙站起,心中想着,我要去告诉老太太和太太,我不娶宝姐姐,我要娶林妹妹。
顺着原路出了潇湘馆,宝玉一路小跑着,路上碰见来接他的袭人,袭人问道:“二爷往哪去,林姑娘可好些了吗?”
宝玉脚步未停,只是说道:“我没见着林姑娘,如今往老太太屋里去,你若没事,代我去瞧瞧她也好。”
袭人答应着去了,宝玉便小跑着到了贾母的院子,刚刚掀开门帘,就见鸳鸯带着丫头们并王夫人的丫头都坐在外间做针线,便知太太在屋里,有了方才的经验,宝玉又放下门帘,绕到后窗听壁角。
耳听得太太说道:“老太太可不能改主意,宝钗那金必须有玉来配,和咱们宝玉那是天作之合,况且宝钗若嫁进来,那嫁妆还能少了,比凤丫头当初还能多上几抬。”
“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总想着林丫头那晚独自坐在池子边上的情景,若是她想不开为着这事再死了,你让我怎么去见她娘,连你也没脸见她们母女。”
王夫人又劝道:“按说这事是咱们做的没理,只是咱们不是也给林丫头争了名份吗,以她的才貌就算不是侧妃也是个庶妃,王府富贵,瞧着那王妃也不是捻酸吃醋之辈,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怕为着这事再害了林丫头的性命,她那性子必定不肯的。”
王夫人又道:“咱们家的公帐上就剩了那些银子,若再不娶进宝钗来,必定后手不接,媳妇早就暗地里打发人盘了薛家的帐,还是盈利的铺子多些,到时北静王偿了心愿,再提携老爷一下,宫里有娘娘,宫外有北静王爷,名利双收的可是咱们。”
宝玉终于明白了,原来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名利双收!怪不得妹妹总是为宝姐姐的事和他别扭,她必定早就觉察出来,宝玉敲着自已的头,傻子,他们不仅想给他娶进宝钗,还想要卖了妹妹啊。
一时之间,宝玉全无主意,低头无意中看见身上佩的那块玉,想着王夫人的话:金必须要玉来配,略略琢磨了一会,便下定了决心,出了贾母的院子直奔梨香院而去。
薛姨妈正在家中和宝钗两个做针线,时不时的抬头望宝钗一眼,苏家已经着急了,过了这么些日子,宝钗仍不吐口,把薛姨妈难的,又思念薛蟠在牢里遭罪,又头疼女儿不肯答应。
再不给苏家回话,这婚事就要泡汤了,同时也意味着求苏家帮助蟠儿的事没了希望,薛姨妈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哄着宝钗答应,正想着要继续劝说宝钗,丫头回禀宝二爷来了。
宝钗因有苏家的事在头里,倒不好意思再见宝玉,起身进了里屋,薛姨妈看着宝钗的背影,不觉叹了口气,宝钗自从苏家的事出来,除了照旧去那边府里给长辈请安,与宝玉似乎生分了许多,这不行,等下一定要告诉宝钗,宝玉这头现在还不能扔,若是苏家的事不成,金玉良缘还要继续下去。
宝玉进屋给姨妈请了安,便问宝姐姐在何处,薛姨妈笑道:“难为你想着,你宝姐姐在里屋呢,你先进去说话,我把这点活做完过会就来。”
宝玉答应着自已掀了帘子进去,见宝钗正坐在炕上低头做针线,黑黑的头发,光洁的脸庞,因来回拔针袖子半卷在手臂上,露出了细嫩的皮肤,曾经想过若是能摸上一摸可有多好,这会近在眼前也没了兴致,想起雪雁说的话,迟疑了许多,难道宝姐姐喜欢他?宝玉有些退缩,今儿要说的话实在难说出口。
站了半天,倒是宝钗先撑不住,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宝兄弟来了,快坐。”
宝玉远远的坐在炕的另一边,这时莺儿倒进茶来,宝钗见宝玉脸上似有难言之隐,问道:“宝兄弟象是有了烦心事,说来听听?”
宝钗的话正中宝玉下怀,因看莺儿在旁便又低下了头,宝钗心中明白便叫丫头退下,才道:“宝兄弟说吧。”
宝玉使劲的咽了下口水,话还未说出口,自已的脸先红了,站起身来到了宝钗身边,将玉从项上摘了下来,用手掌托着放到了宝钗身前的桌上。
宝钗不解其意,因看玉上的络子还都完好无缺,便道:“这络子不喜欢了,喜欢什么花样颜色的叫莺儿给你编就是,这也值得你跑一趟,随便打发个丫头来告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