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想在听两个丫头争论,索性躺下自已盖上了被子,丫头见黛玉睡下,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床帐吹熄烛火,等房门被关上,黛玉才睁开眼睛,本以为痛应该是撕心裂肺的,像刀割一般,可心中担忧的事果然发生时,才发现痛是淡淡的,只是让她感到窒息,让她觉得胸口像压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上气来。
迷糊中似乎还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床帐外满是红光,伸手揭开帐子,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屋内,两个丫头已经在忙碌着,见她醒了都围过来,紫鹃说道:“姑娘这一觉睡的好,都快辰时了呢。”
是痛的麻木了!黛玉微微笑着,由着丫头们为她挑选衣裳颜色,吃了几口早饭刚想去贾母那里请安,就有王夫人的丫头来传话:“太太说了,姑娘身子不好,这几日晨昏定省就免了,连老太太那里也告诉了,让姑娘只管在屋里养着,别四处走动再伤了风。”
黛玉心知肚明,她们这是要禁锢她的所有行动,不管她们做什么,黛玉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宁死都不会上轿嫁到别家,真的婚约让紫鹃已收到了稳妥的地方,除非她们把潇湘馆夷为平地,是绝找不出的。
无聊至极随手拿了本书,虽然拿着,却并没往心里去,雪雁笑道:“姑娘怎么还看起兵书来了,是要当花木兰吗?”
黛玉这才注意到,原来手中的是一本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扬起手中的书递给雪雁,自已也不禁莞尔,她们给她的不仅是心灵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呆傻。
没过多大功夫,就有贾母的丫头来请,说太医院医正来为国公夫人请脉,老太太惦记林姑娘,叫一并过去瞧瞧。
黛玉叫紫鹃传话说不去,她们应该更盼着她死吧,如今还让她去瞧病,是怕她死在贾家跟北静王府交不了差。
珍珠走了不大功夫,三妹妹又来了,黛玉满心欣喜以为探春是来看望她的,没想到探春是来劝她到前院看太医诊脉的,而且满口不是老太太的恩典,就是太太的恩典,长辈全是为着她好,她不去就是不孝,不懂事。
为她好还要背弃婚约将她嫁到别家?娶进那个能为贾家带来利益的宝姐姐,再把她嫁到那个能为贾家带来无限恩宠的北静王府,多说无益,黛玉又一次的摇头:“我不去。”
黛玉执拗的性子即得罪了王夫人,也令贾母感到无奈,等送走了方医正,王夫人便在众人跟前挑起刺来,大姑娘架子真大,如今连老太太都请不动了。
贾母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不满也说了几句牢骚话,宝玉不明所以,因看连贾母都怪罪起黛玉来,低下头不敢多言,只悄悄的问着站在身边的探春,探春便将今日之事学了个明白,临了又道:“要说林姐姐这爱小性的毛病几时能改改,宝哥哥也该多劝劝才是。”
探春的话宝玉放在了心上,虽然生气她们说林妹妹不好,但都是长辈,且有王夫人的话,并不敢驳回,几日没见妹妹了,有袭人看着,出门想往潇湘馆的方向走走都难。
等众人都散了,王夫人叫过宝玉到身边说道:“你和你妹妹一向相处的好,也去劝劝她,别惹老太太生气,老人家年岁大了,经不起。”
宝玉点头答应着,心中想的却是终于能见妹妹了,正得意着,听王夫人对贾母说道:“这些女孩子谁也比不得宝丫头,还是宝钗更懂事些,大上两岁,终究不同。”
王夫人满心以为能得到赞同之语,却没料到贾母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接话,王夫人虽然不满,对贾母也没敢言语。
宝玉巴不得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就向外走,进了大观园直奔潇湘馆,袭人跟在后面跑的吃力,只见宝玉突然停住了脚步,等着她上前,袭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二爷等等我啊。”
“太太准了我去看林妹妹,你不必跟着我了,若不信,自已问太太去。”说完也不等袭人说话便一溜烟跑进潇湘馆。
袭人哪里是不信,太太交待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听着的,太太只说让二爷见林姑娘,并没说不让她跟在身边啊,袭人定定神,还是尾随着宝玉一同进了潇湘馆中。
进了屋子见紫鹃雪雁都在一边服侍着,宝玉和黛玉两个相对而坐,袭人上前请了安,也站在一边,听宝玉先是问了问黛玉的病情,又道:“王太医许久没来了,今儿好容易方太医亲自来,妹妹怎么不让他瞧瞧病症,听说他是太医院医正,医术一定高明。”
看见他来,黛玉是激动又兴奋的,又见袭人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心中对宝玉的处境也明白了几分,紫鹃的话不假,宝玉怎么会不想来探望她呢,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的身子好的很,总瞧太医做什么,医病医不了命。”说着黛玉就咳了起来。
看着丫头们围在黛玉身边忙着打扇捶背,宝玉也说道:“妹妹总该爱惜自已的身子才是,咱们一天天的大了,什么事也不能只由着自已的性子来,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好意,妹妹那样拒绝岂不是寒了长辈们的心,你瞧宝姐姐,离的那么远,太太一叫就来。”
黛玉猛的抬头看着宝玉,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是那个与她心灵相通的宝玉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的市侩了,两个人为了宝钗的存在也不知拌了多少次嘴,这会他又明着夸奖起她来。
心头一阵委屈,眼泪已掉落下来,边哭边道:“我病我的,与你什么相干,宝姐姐招人待见,你去和宝姐姐说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