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泓回身躺在黛玉身边,一只大手习惯性的摸向黛玉的肚子,说道:“都安排妥当了,择了吉时,就选在后日,咱们去给岳父岳母扫墓,只是有一条,到时你要控制着情绪,可不许哭的太厉害。”
“我有这么好的夫君疼爱,又有即将降生的孩儿,笑都来不及,为什么哭?爹爹娘亲看我现在的样子,九泉之下也会为我喜悦。”
“我只希望你别食言。”水泓将黛玉搂入怀中,一把捞起一床纱被盖在两人身上,没多大功夫,两人便沉沉的相拥而眠。
什么叫食言呢?就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当黛玉在父母的陵墓前忍不住落下思念与伤心的泪时,水泓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前儿还信誓旦旦说绝不会掉泪的那个女人,如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他知道黛玉有许多需要发泄的东西,也不相劝,让雪雁冰湖守着,任她哭去,只别乱了心智,哭到不能自已。
黛玉面对着父母的陵墓,只觉得过去的事如潮水般一拥而来,弟弟早夭,父母的相继而亡,自已背负着克父克母克弟的罪名,在舅母面前抬不起头,时间转瞬即逝,仿佛还是昨天的事,细数着日子,却已过了快一年了。
黛玉自衣襟里取出青光冻雕刻成的那枚印章和当票,决定去当铺取出东西,水泓问道:“岳父留话,不是说要等到孩子出世才可以取出吗?”
黛玉道:“你是皇上呀,不会用点特权吗,再说一天不知道父亲留下什么东西,我心就一直难安,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如果父亲没有什么特殊的嘱托,我也想做出一个决定的。”
水泓十分好奇她的决定,可惜不管如何追问黛玉也不肯说,一行人离开陵墓,到了昌盛当铺,当黛玉亮明自已的身份时,那当铺的老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说道:“小姐,老奴才等了您整整七年啊。”
做为一国之君,水泓不知该如何评判林如海这个人,除了上交给国家的,他竟然还在民间隐藏着这么一大笔的财富,看来盐政确实是个肥缺,水泓脑中出现现任巡盐御史的模样,回忆着有关他的一切,这个人究竟能不能胜任呢?
当昌盛当铺的老板林福生捧着一大摞帐册摆在面前的时候,不但黛玉诧异,连水泓也睁大了眼睛,林家的生意涉及方方面面,木材,粮食,布匹,看到下面,竟然还有军械,水泓咬着下唇,林如海确实是个儒生吗?他是那一年科考的探花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秘密经商的,这么大的阵势朝廷一点都没察觉,多亏是黛玉的父亲,水泓此时对山外有山这句话有更多的感触。
看黛玉只是看着帐簿流泪,水泓问着林福生道:“朕不明白,岳父有这样一大笔财富,为何当初只留给玉儿不到三百万两,还没有交到玉儿手上,而是被贾琏带回了贾府?”
林福生叩头回道:“回皇上皇贵妃的话,那时候老爷的病已经越来越重,老奴当时也有这样的疑问,都是因为林家无人啊,老爷说将小姐托付给贾家,那些银子足够了,希望他们看在银子的份上能善待小姐。”
“那交到玉儿手上岂不是更好?玉儿自已把着,在贾家住的才更仗义,说话也有力度,不会被人瞧不起。”
这正是黛玉想问的话,林福生听了这话,忙摆手道:“皇上有所不知,那贾家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主,知道小姐手里有银子,还不早抢了去,依着贾家人的心性,没准为了昧下这笔银子,还会害了小姐性命,老爷说就给贾家吧,如果他们善待小姐,小姐就是身无分文也会得到良好的照顾,若果真狼子野心,这笔银子只会让小姐更快的成为眼中钉。”
该说林如海想的周到,还是太过周到呢,水泓不知该如何品评岳父大人的这种作法,“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何还要托付给贾家?”
“皇上,林家后继无人哪,原本就子嗣单薄,到了老爷已是三代单传,就有族人也远的很,老爷为这事不知道愁了多少日子,那会儿小姐还小,若托付给族人,还不如放在外祖家,不管怎么说,小姐与贾家少爷有婚姻之约,又是亲外祖家,更名正言顺些,再说贾家那时候在京城势力很大,宫里又有人脉,老爷不在了,贾家以外祖的身份接走小姐,谁也拦不住的。”
林福生说完这句,想起小姐如今是皇贵妃了,极后悔提起当初的亲事,下意识的看了眼皇上的面容,仿佛并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父亲要我等到成亲之后,有了孩子才可以知晓这些,是怕提早知道了,贾家会谋夺这一切吗?”听了林福生的话,黛玉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小姐猜的不错,老爷对贾家不放心,却又不是全然的不放心,其实心里还是抱有希望的,老爷深知人走茶凉,若有一天不在了,不知道贾家对小姐在态度上会不会转变,如果贾家守约,为小姐与贾家少爷完婚并有了子嗣,到时公开这财富,小姐的生命将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因为那时候,小姐也长大了,知道如何保护自已,如果贾家……那么不管将小姐许到谁家,这都是老爷为小姐另外备下的嫁妆。”
水泓笑道:“如果你家小姐不幸死去,岳父的这些打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黛玉用力瞪着水泓,水泓移下身子,靠近黛玉低声说道:“你敢否认从没想过要自尽,真没法理解岳父的做法,如果他真的在天有灵,想来也会后悔的。”
虽然脑中仍旧浑浑噩噩,黛玉还是为父亲辩解着,说道:“父亲此举必有深意,即便如此,我不是也坚持过来了吗,不但活下来,还找到了害死母亲弟弟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