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抽抽咽咽的哭道:“泓,我心痛,痛的都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我都懂,你的心痛,我比你更痛,玉儿,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后悔,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处置,早些抄了贾家,你就不会受这痛楚。”
“我娘正是因为弟弟的夭亡才早早离去的呀。”
水泓紧紧的抱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这时宫女传唱太后驾到,水泓连忙放开黛玉,黛玉伤心之余尚不忘下地请安,太后几步走了进来,将正要下床的黛玉扶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身子要紧,行的哪门子礼。”
太后见黛玉泪流满面,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将黛玉搂在怀中,说道:“好孩子,你只管放声大哭,把心中的郁闷都哭出来,甭管什么礼仪规矩,一切有哀家和皇上做主。”
“太后。”黛玉扑在太后怀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号啕大哭,直哭的昏天黑地,哭到嗓子都哑了,哭到泪都流尽了。
“从今往后,哀家就是你亲娘,你只管和泓,溢一同叫我母后,好孩子,这事儿交给皇上去办,管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你的娘家,就是皇上的岳家,待查清此事,将贾府诸人满门抄斩,为玉儿出气,为你娘家人报仇。”
“不。”
“不?”太后愣住了,看黛玉哭的浑身发颤,说话的声音也不稳,忙道:“傻孩子,可是气糊涂了吗,泓儿,快传太医。”
黛玉拉住了太后的手说道:“爹娘撇下玉儿早早离去,让我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饱受寄人篱下之苦,二太太私下说起过,因为我命硬,才先后克死了父母弟弟,虽然知道是她故意散播出来给我听的,但我为这事不知道掉过多少眼泪,乍然获知弟弟夭亡另有他因,一时承受不住,累的太后为我操心。”
“叫母后,从今往后咱们不是婆媳,是母女,你母亲这些年不曾给过你的,母后往后都给你补上,好孩子,你不想报仇吗?”
黛玉挣脱开太后的怀抱,下床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说道:“母后疼爱之心溢于言表,玉儿感激不尽,日后定然更加孝顺报答母后的恩情,自然要为弟弟的夭亡向贾府讨个说法,我要亲自去理论,我要亲眼看着贾太君伏法。”
水泓并不赞成黛玉的这种做法,人都是有理性的,可是太过伤心之时,理性未必存在,水泓扶起了她,劝道:“把这一切交给我不好吗?王嬷嬷明日到京,看她知道多少内情,咱们再决定如何审这个案子。”
“泓,请你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可你是我妻子,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平安州一役,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全力以赴的,夫妻一体,让我来。”
太后瞬间明白了水泓的意思,黛玉这样伤心,处置此事难免会被贾家人钻了空子,而且做为太后本人也不忍心再一次的让黛玉亲耳听到贾家所做这些龌龊之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毕竟比间接知道受的伤害要大啊。
“听泓的,玉儿,咱们娘俩儿只管在宫里等消息。”
黛玉见太后和水泓都是这个意思,只得答应下来。
太医对王夫人的病情做出了诊断,说是得了昏聩之症,眼下并没什么好法子治疗,只要让她心情愉快,或许会慢慢的好起来。
贾母冷眼旁观,王夫人的糊涂时好时坏的,也不是一直那样,不过对赵姨娘和宝钗严厉些,与别人倒没什么牵碍。尤其是每当见到贾政,就吓的躲在别人后面不敢出来,可见了宝玉又好起来,摩挲着他的面庞问寒问暖的,跟好人一样。
家丑不可外扬啊,贾母严令阖府上下在王夫人的病情上,对外要守口如瓶。鸳鸯已经点出了所有私房银子的数额,七十万两,若还给黛玉不过够个零头,贾母愈加难过起来,当日只图元春省亲好看,才由着他们花去,奢华靡费也顾不得了,哪想到还有把银子往外拿的一天啊。
真不如闭上眼睛就此西去,黛玉的家产爱跟谁要跟谁要去,可是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人参鹿茸也不知服用了多少,身体好的很,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贾母烦闷至及,连对最心爱的宝玉也不像从前那样耐心了,每来请安多坐一会儿,贾母便撵他回去读书,鸳鸯看出贾母心烦,问道:“老太太是怎么了,这两日烦躁的很,玉钏方才令人传过话来,太太吃了午饭之后,已睡的稳了。”
贾母点点头,烦躁倒不是为了她,打发几拨人四处寻找焦大皆不见踪影,贾母终于相信,焦大确实是被宫里捉住了,可皇上对贾家迟迟不动手,又使她心存侥幸,万一焦大什么都没招呢。
手里不过七十万两,够做什么的,唉,眼下倒像是过一天算一天了。端着茶杯,正想往嘴边送,丫头回话赖大进来了,贾母放下茶杯忙命快请,赖大进门跪地磕头,贾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这两日一直带着人守着京都要道,方才见一队马车进了京城,看似有女眷,又有宫里侍卫保护着,直入皇宫去了。”
贾母的心沉了下去,摆摆手命赖大下去,如此看来黛玉果真找到了王嬷嬷,那么旨意很快就会来的,二百七十万两,除非卖祖产,那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可真到了卖祖产的份上,贾家也就完了。
林如海留下了家产几何,黛玉是绝对不知道实际数目的,否则也不会只是试探而不行动,而焦大,虽然遣他办了几次事,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两个人都不要紧,阖府上下虽然有少数人知道黛玉是带着家产来的,但贾母不担心,胳膊肘哪有朝外拐的。除了王嬷嬷,对黛玉家产了如指掌的只有贾琏夫妻,只要他们守口如瓶,便万事大吉。说不得,该舍还是要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