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目光一凛,赵姨娘吓的后退了几步,听王夫人说道:“探丫头现在是主子,她该做什么自已心中有数,还用你这个奴才来教她怎么做吗?你与环儿的吃穿用度自有该得的份例,别胡乱攀扯。”
宝钗连忙上前劝着,又喝退赵姨娘,探春见王夫人生气,连忙上前说道:“老太太与太太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环儿是我弟弟,我当然会照顾他,这也用不着你教。”
啪的一下,探春的脸上挨了一掌,把众人都惊呆了,再看赵姨娘眼中含泪,哭道:“你就算做了太太的嫡亲女儿,也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太太教训是该当的,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探春掩面哭泣:“我只有太太一个母亲,又与你什么相干,生怕别人不知道,隔断时间就要抖出来。”
赵姨娘气的又往探春身上打了几下,坐在地上哭诉自已的委屈,探春也坐在王夫人身边哭的哽咽难言,贾母看了这个泼妇样子,气的要令人掌嘴,老嬷嬷刚刚上前打了一个嘴巴,赵姨娘的嘴角就流出了血。
凤姐暗道这赵姨娘虽然糊涂,在主子跟前一向守规矩,守着自已的本分,今儿怎么在老太太跟前撒起泼来,难道中了邪。
宝钗看乱的不成样子,便命人先将探春送回房中,探春虽向外走着,但母女连心,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赵姨娘也正看着她,母女相对而望,探春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宝钗得了贾母的令,紧跟着出来,一看宝玉就站在那里,便道:“三妹妹受了委屈,你也去劝着些。”
“你为什么不去?”宝玉反问道。
“二爷非要这样吗,你们兄妹一向情深,你的话她或许会听着点,我还要在这里服侍老太太呢。”
“哭出来会好的,我不去。”
宝钗看着宝玉的背影气的直跺脚,这个素来自称最懂怜香惜玉的宝二爷,如今心肠硬的与泥胎有的比,就是她在房里训斥丫头他也从不过问,更不袒护,宝玉变化太大了。
紫鹃和侍书服侍着探春回了屋子,探春说道:“你们别管我,让我自已静静。”紫鹃还想再劝几句,被侍书拉着出去了,探春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正难过着,听到两声轻微的敲门声,探春抬起头隔着门玻璃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再仔细听着,原来是从后窗传来的。
擦擦眼泪,直奔后窗,打开窗户一看,原来是姨娘的丫头小鹊,看着神色十分紧张,两只手哆哆嗦嗦从衣襟处拿出一个小纸片来,探春接过来一看,纸片上写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虽然这些年来也没亲近过赵姨娘,甚至于排斥她,连话都不曾好好说过,在这非常时刻,探春还是为着这两句话而流下了辛酸的泪,看这字歪七扭八的,很像贾环的笔体,突然之间探春像是明白了,如果王夫人是她的生身母亲,怎么可能舍弃自已的亲女儿,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呢。
听老嬷嬷私下里讲过,当初大姐姐进宫时,太太也曾据理力争过,耐何家事由老太太做主,太太出身大家,如何不明白入宫的苦,连敏姑姑都不屑于做的事,如今却轮到她了,她还要高高兴兴的去接受。
赵姨娘心里一定怨着她吧,贾环也必定怪她这个姐姐从来不曾给予尊重,身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自小长在贾母与王夫人身边,看到的,接受的就是一个主仆尊卑的思想,一直到方才,她还是那样想的,曾经为了讨好贾母王夫人,为了自已有一个好未来,才会在黛玉迷茫危急时,帮助她们想计策,想法子说服她进宫。
而现在,她的思想有了一些转变,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到外面丫头的说话声,探春连忙将纸片撕的粉碎扔掉,刚处理完,就见宝钗走了进来。
“三妹妹还挺有天赋的,真让人眼前一亮,老太太很满意,明儿跟着一同进宫吧。”
“宝姐姐,你变了。”探春很肯定的说。
宝钗有点苦,还是笑着说道:“人都会变的,三妹妹,你不该回头看赵姨娘的。”
除夕守岁,黛玉也年年经历,自进了贾府之后,每逢这个时刻,总觉得自已像个外人,看着众人都亲亲热热的寻姑觅姐,人再怎么多,黛玉却只有难过的。今年国宴之后,又有宫宴,掌灯时分,黛玉到了慈寿宫中,与太后,水泓水溢一同守岁。
桌上摆满了表示吉祥的水果等物,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枣子,柿饼,杏仁,长生果,奶妈抱了莹萱过来,水溢伸手接过,莹萱却非赖在黛玉身上不可,一家老小,边吃边乐,谈笑风生。
“今儿团圆,哀家真高兴。”太后笑着看向黛玉,且话里有话,只可惜众人都没听出来,太后也不在意,又道:“等明年溢儿有了王妃,就更团圆了。”
“太后,玉儿敬您一杯。”黛玉为太后斟满了美酒,太后一饮而尽,没想到竟然要亲自为黛玉倒酒,黛玉哪里肯让,推让了半天,还是水溢接过酒壶敬了嫂子一杯。
太后直说该当敬酒,水泓也凑趣非让黛玉再喝一杯不可,一直闹到了半夜,三人跪在地上给太后磕头,太后乐的开怀大笑,又封了红包,每人一份。
水泓水溢的礼物一模一样,都是金瓜子,而黛玉的红包又比两人大的多,打开一看,不禁羞红了脸,看水泓往这面探头,连忙又包上了,黛玉的举动反而让水泓生疑,凑过来非看不可,黛玉伸手夺着,两下里没拿住,东西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