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予眉头直跳，看着眼前那只嫩嫩的小手指，却不得不俯首臣称，连连点头：“是是，我欠你的，你慢点吃。”
凌予说完，抽过一张纸巾给他擦擦小嘴，顺便还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子，开始思考还要不要让他这么吃下去。
刚才来的时候，他亲眼见他吞下了一块蛋糕，那蛋糕的分量还不小。
小天凌光吃炒饭，有些渴，本能地伸手一抓，却发现面前没有他能喝的饮料。
妈妈说过的，小孩子不可以喝咖啡，他记得。
凌予当即叫服务员，喊着：“一杯石榴汁！快点！”
小天凌嘴角一咧，笑的开怀，埋头去吃的时候，嘴里又蹦出一句：“孺子可教！”
祁夜就快要笑喷了。
他从没见过凌予如此吃瘪过，想来，这世上能把凌予收服的人，除了靳如歌，也只有眼前这小家伙了。
忍不住好奇，祁夜问：“小天凌，你的中国话说的不错，那些古典的句子，都是谁教的？专门请老师的吗？”
小天凌点点头：“慕叔叔教的，中国孩子语文课本，小学四年级之前的，我都学过，我还会写中国字，会汉语拼音！”
“这么聪明？”祁夜忍不住赞叹。
他的小珠珠跟凌予的小天祈，都还是小托班的小朋友，除了简单的从一数到二十，还有个别单词什么的，都还没有开始教。
祁夜不由深深打量起眼前的小天凌，还别说，这小子给他做女婿，他觉得刚刚合适！
可是，下一秒，凌予却满是复杂道：“你慕叔叔经常陪着你们母子吧？对你们的帮助很大吧？”
小天凌点点头，又抬起头看着凌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吃醋也没用！既定事实不可更改，未来再努力吧！”
说完，他又埋头开始吃。
黛比坐在一边，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好像他们都跟小天凌认识一样，于是凑上前轻声问着：“小天凌，你认识他们？”
小天凌往嘴里送了一口饭，似乎是想了想，才说：“算认识吧。”
这一下，凌予跟着紧张起来，祁夜也好奇心加重。
黛比不理解，又怕在异国他乡遇见坏人，之前慕希宸就说，看着小天凌的时候要格外用心一点，中国人贩子比国外多。
黛比一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紧紧捏着，以防万一，一边又认真地问：“小天凌，什么叫做算认识？”
这时候，石榴汁上来了，小天凌一把接过，大口吞咽了几下，打了个饱嗝，然后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小小的身子毫不客气地往后一躺，直接把凌予当成垫背的。
休息了几秒，他看着黛比，别有深意道：“你知道我妈妈的舅舅的儿子是谁吗？”
黛比愣住。
小天凌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他自己，然后说：“我怀疑，抱着我的这个人，就是我妈妈的舅舅。”
靳如歌那副《禁欢》当时太过轰动，她又是直接住在黛比家里的，所以黛比自然知道靳如歌的故事。
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凌予，有些不敢相信，跟靳如歌不伦之恋的男人，那个她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打败了她暗恋三年的慕希宸的男人，原来赫然眼前！
祁夜嘴角漾起玩味的笑，看着凌予，不说话。
而凌予则是心里一片荒凉。
这个孩子，称呼他为“妈妈的舅舅”，却不肯跟别人说：“他是我爸爸”。
凌予抱着腿上温热的小身子，淡淡说了一句：“小天凌，对不起。”
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孩子心灵深处对他的不满，也为自己缺席了他三年的成长，而感到深深自责。
黛比这下惊呆了，也确认了，傻傻坐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小天凌转过脑袋，一本正经地跟凌予对视，那种倨傲的眼神，还有骨子里透出的清冷，让祁夜忽然发现，这对父子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凌予被眼前的小身影看的有些不自在。
小天凌的面孔跟小天祈一模一样，确实很难分辨，但是骨子里透出的气质，灵魂，确如此地不同，让他一眼就明白，这是另一个孩子。
小天凌看着凌予，面无表情道：“刚才打翻奶茶的时候，你过来抱我给我擦裤子，说明你有爱心，你跟我说对不起，说明你知错了，你摸我的肚子是因为你关心我的身体。只有我妈妈的舅舅才会这样关心我，就算慕叔叔，就算丹尼尔叔叔，他们关心我，也不会这么细致，所以我肯定，你是我妈妈的舅舅。”
这孩子一口一个“妈妈的舅舅”，说的凌予的一颗心就疼的揪了起来。
一旁的祁夜也渐渐不说话了。
很明显，这三年里，靳如歌在法国的时候，他们谈论起凌予跟她的话题，都是说的舅舅，所以小孩子耳濡目染，也渐渐懂得了，爸爸就等于是妈妈的舅舅。
尽管小天凌知道，但是他不开口喊爸爸。
他不开口，是因为心里没有真的承认。
凌予抬手摸着小天凌光滑的脸蛋，满是歉疚的眼神忽而温柔道：“晚上，我想带你跟你妈妈一起去郊外放烟花，烤肉，我们会住在帐篷里，你要一起来吗？”
小天凌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哥哥会去吗？”
凌予心里总算有些安慰，原来，靳如歌跟他提起过，他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
凌予点点头：“会。你哥哥叫做小天祈，他跟你一样，很可爱。”
小天凌垂下眼眸，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似乎在做着强烈的心里挣扎，所有人静静等待着，等他的回答。
良久，小天凌说：“我一直没有爸爸的，也习惯了，我要求不高，谁对我妈妈好，我妈妈喜欢谁，我就跟谁好。”
说完，他抬头，那双宛若靳如歌般清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看的凌予心头一片柔软：“我会对你妈妈好，会对你好，我保证。”
小天凌眨眨眼，黑亮的瞳孔飘散出海藻般迷离的雾气，然后说：“我妈妈给我生了个妹妹，一岁半了，晚上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