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一拒绝了将近半个小时，结果，缪森说，有时间和我蘑菇，还不如打个的过来，方东一想想也是，醒都醒了，去去又何妨？
“你怎么搞的？越来越鸡婆，出来喝个酒聊个天都不行，有那么累嘛？”
缪森肆无忌惮地嘲笑方东一，受不了他一副快要被徐主任灭掉的窝囊样。
其实，方东一对主任的施压没有太在意。
现在，还有谁能比刘堪更让他烦恼的呢？
不过，他还是想和缪森谈谈徐主任的事，大概，也只有缪森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你觉得我过分么？”
“你过分？那老秃过分还差不多吧！如果真想提拔你，早就给你机会了，我就说他在耍你，你还不信。”
“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去他的狗屁会诊，没看过档案还真以为他是个高手，好歹人家也是中山堂堂一大主任，结果抄来抄去，全是些模棱两可的胡扯蛋，我还不稀罕呢。”
缪森乐呵呵地夺过邻桌哥们儿的啤酒拿来倒。
他知道方东一醉了，要不，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吐唾沫？
“兄弟，悠着点，别自毁前途。”
“老家伙的势力不小，若是真看上你了，不管最终目的为了什么，他总归会有办法把你留在身边的，这中山呀，就好比是我们这行的劳斯莱斯，一旦坐稳了，保管你咻地一声，衣食无忧地直奔人间天堂去也！”
“人间天堂？”
方东一差点呛到，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手舞足蹈的缪森。
“你喝酒喝到弱智了？”
“当初怎么说来着…呃…豪华精神病院！”
“贴切！真他妈贴切！”
缪森前俯后仰，笑完了，脸色就跟着摆端正了。
“我说，你是真不想还是假不想？”
“本来是想的，可是现在，有些糊涂了。你呢？真打算改行不做了？”
“我和你不同，你个性比我好，还有那么点无可救药的责任心和正义感，我觉得，你到可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心理医生，我是属于天生我才必有用型的，不合适。”
“不过，我支持你！”
缪森重重地拍打方东一的肩膀。
“支持什么？”
“坚守自己的原则呀，放弃老秃的阴谋，保留那三个病人。”
“坚持有什么用，我对自己没信心，刘堪的病情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方东一有些丧气。
“你行，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
缪森不容质疑地望着他红彤彤的眼睛。
“刘堪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干我们这行的，信念最重要，什么中山、前途，滚他远远的，答案统统在这里。”
缪森紧握十指，郑重地敲打胸膛。
“你究竟想成为一名怎样的心理医生？”
“等你想清楚了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方东一知道缪森是对的，他将来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和留不留在中山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为这个问题绞尽脑汁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我说，你那个富婆除了有钱之外是不是还教了你一些别的？”
“什么意思？”
“好像越来越有哲人气质了！”
“我本来就是哲学家啊，认识我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你还算不算是我兄弟啊？”
为了止笑，方东一一口气把最后半杯酒喝光。
“我可不想在这儿吐。”
说着，就抓起外衣准备走了。
“干嘛那么扫兴，说好了玩通宵的。”
“不行，明天我和女朋友有约会，搞不好又是一个通宵。”
“老实交待，你们有多久没那个了？”
“去你的！”
方东一厌恶地捶了缪森一拳。
四
梨岛，是时下买不起别墅的白领阶级正在流行的约会好去处。
梨岛原名叫“栗山”，不过是一个四面环湖的大土丘，而今，已被房地产开发商改建成了一个租赁式的野外度假中心。
栗山最迷人的风光不在环湖，而在每年梨花盛开的季节，以前，城里人到栗山赏花来回车费加住宿也不过几百来块，然而自从它摇身变成了“梨岛”之后，就再也不是普通人消遣的乐土了。
方东一既不属于白领阶级也不热衷于赶这个时髦，他只是碰巧搞到两张免费住宿的招待券，再过几天就要过期了，所以，不用白不用。
他把实话告诉梅紫，就怕她以为自己昏头发神经，居然自不量力地花钱搞这个。
约会那天吃早饭的时候，方东一的母亲神情肃穆地对儿子说：
“梅紫是个好姑娘，我和你爸可是认定了她做儿媳妇的，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可不许对不起她。”
“这话从何说起？”
方东一咀嚼着嘴里的油条，有点摸不着头脑。
“整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啥，实习生有这么多事要做吗？我怀疑你在医院里另有花头。”
母亲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看你们都中了梅紫的毒了，谁说我一定要娶她了？”
“她有什么不好？”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
“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哪还找得到象小梅那么乖巧懂事的好女孩？你不听我的话将来保管你后悔来不及。”
方东一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
先是工作，接着是梅紫，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最看得清楚他未来的人？
我的人生到底还是不是我自己的了？
方东一嚯地站起来，挎上旅行袋就走。
“你又要去哪里！”
母亲还在喊。
“和你未来的儿媳妇去约会！！”
梅紫迟到了。
方东一有理由相信是因为他而迟到的。
梅紫第一次穿这件浅紫色的雪纺连衣裙给方东一看，并且还化了妆，很浓郁很性感的那种，以至于开门的一刹那方东一误以为梅紫恶作剧地送了一个艳遇给他。
梅紫很温柔地拥吻了因惊艳而略显迟钝的男友。
她总能在这样的气氛中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是方东一与她恋爱最无法抗拒的一种沉迷。
于是，他们在艳阳高照的正午做了一场激烈而漫长的爱。
和往常一样，梅紫很熟练地让方东一禁欲多时的身体始终保持温热持久的状态，以便能在同一时刻体味到淋漓的高潮。
方东一在这样的高潮中彻底放松下来，感到相当舒服和满足，他看看俯卧在身边同样酣然愉悦的梅紫，忍不住攀爬上去，紧紧抱住这可爱女人的可爱胴体。
从午觉中睡醒已是黄昏。
梅紫咬咬方东一的耳朵，说饿。
方东一用手指点点她的唇，再滑到腹沟点点她两腿之间，问，是这里？还是那里？
梅紫立刻红了脸，一脚把他踢下床去。
假日礼券除了住宿，其他活动一概自理。
方东一决定先带梅紫去游泳、洗桑拿，然后再吃自助餐，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更经济实惠的娱乐方案了。
用餐间隙，方东一和梅紫说起了有关留任中山的事，以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考虑？为什么要考虑？你没有答应他么？”
方东一摇头。
梅紫突然缄默了。
少顷，她放下手里的刀叉靠进椅背，两手交叉于前胸。
方东一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是，没有马上抬头直视她，而是将盘里的食物清除干净，这才慢悠悠地把目光伸向对面。
梅紫的脸色很严峻，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有点遗憾。
这本该是个挺美好的幽会的。
“方东一，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
“这和我留不留中山没关系吧？你为什么总要把一些私事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扯到一起？这有意思么？”
“怎么没意思？怎么没关系？”
“我是你老婆哎，你怎么一点都不把我当回事呢？”
“我怎么不把你当回事了？”
方东一的口气也僵硬起来。
“那个徐主任叫你放弃，你为什么拒绝？他要你跟他，你跟他不就得了？拗个什么劲？把时间浪费在那几个白痴身上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任何重要的事情都不先和我商量就自己作决定，也不管结果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将来，我是你身边的摆设么？还是隐形人啊？你怎么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呢？这样下去，我还怎么信任你？怎么跟你生活一辈子？……”
梅紫两片红扑扑的樱唇一秒钟也不肯耽搁地激烈运动着。
方东一不准备阻止她，他没那个心情，只觉得心里刚刚才脱解的烦闷又翻江倒海地想要涌上来。
他细细观察梅紫千变万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梅紫，就象现在，他真的一点也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刚才那个柔情蜜意的甜姐儿，还是一个咄咄强悍的女巫婆？
“梅紫，梅紫！”
方东一语气沉稳地叫了她两声。
她果然从喋喋不休中暂时清醒过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说下去，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
她费解地瞪视方东一的眉目，半晌，才重新开口。
“哼！你生气了？你又生气了？”
“每次都这样，一说到你不爱听的，或违背你意愿的问题你就要给我脸色看，方东一，用用你的脑子好不好？我是在为你好唉！”
“我一直在用我的脑子，所以，不需要你来告诉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还有，工作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虽然你是我女朋友，但是也不能随便侮辱我的病人，我无法容忍这个！”
“够了！”
梅紫抓起皮包推开椅子迅速地站起来。
“我看你就快和他们一样变成白痴了！”
“这就是你为我安排的所谓浪漫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