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大因南北战争而出名,保存管理这座城市重要遗产的协会——“亚特兰大历史中心”就设在亚特兰大北郊的巴克黑德地区,穿过这片有着苍翠树木的广大庭院和宏伟建筑群的历史中心,沿着帕斯·菲力西路向西行驶约两英里后,佐治亚州州长官邸那幢模仿希腊古典式的建筑就出现在眼底了,玛拉侧目打量着那幢由上世纪著名建筑家托马斯·布拉德巴利所设计的希腊式建筑,依照她往常的惯例,是应该对这种有着文化底蕴的建筑相当感兴趣的,可是今天不同,她显得有点无精打采,恹恹欲睡,“玛格丽特·米切尔纪念馆”的这次挫折,让她感觉有点头痛,且不论罗伊等人是否安全逃离了,就她本人来说,在苹果镇上变成罗伊的模样发出一串她自以为很聪明的密码,却换来媒体和警方的全面撒网,事情本身就太具讽刺意味了。
“我这人是不是有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玛拉问驾车的老康恩。
“嗯,是有点,而且妄自尊大。”康恩对着后视镜做了个鬼脸,能让精灵小姐自己认错并深刻反省了,这可是相当大的一步进化过程。
“我这人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玛拉再疑问道。
“是的,还不是一般的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病态的不可理喻。”康恩哈哈笑道。
玛拉瘪了瘪嘴角,不吱声了。能当面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次体验,虽然这些评价不甚中听。
车子驶过州长官邸后,眼前便是一排排十分整齐而漂亮的高档住宅区,康恩把车子拐进住宅区旁一条绿木掩映的小道,把车泊在一幢非常现代化的别墅前,他一边抽出车钥匙,一边对玛拉嘀咕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安德烈不过是一般的建筑师,却能在如此高尚的地段买这么高档的房屋,这人的收入看来有问题哩。”
玛拉从车上跳下,漫不经心地打个手势说,“我对安德烈的收入没兴趣,他就算是个亿万富翁也和我没关系,我真正关心的是沙克勒这老滑头,噢,对了,下午我们出门前,你在那老家伙喝的下午茶里偷偷放了什么东西进去?这老家伙够虚弱的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瞎折腾。”
“解毒的药呗。”康恩道,“这个老巫师体内既然没有恢复多少魔力,基本上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就没必要在他身上下禁制了。”
两人按了门铃,安德烈开门把他们让进屋里。
这间房屋比在城里的那间要更大,装修得也更有家庭的温馨气息,此刻,沙克勒和安德烈的夫人杰米丽,还有两个年幼的女儿正聚在客厅的大屏幕液晶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
电视里的内容把玛拉和康恩也引到电视机前,电视中,正播放着“7频道”的新闻现场直播节目,从不停抖动的拍摄影像上和俯拍的角度上来看,摄影机是设置在一架直升机上的,画面中没见到那名经常露脸的保罗·冈斯的面孔,而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激动地吼叫着:“女士们、先生们,这是在10号州内高速公路上现场直播的‘7频道’新闻节目,大家请注意,画面上的那辆悍马吉普车里所坐的,是穷凶极恶的‘匹兹堡州立监狱’中的逃犯,这些逃犯由桃树街的……亲爱的观众们,你们看哪,逃犯开始向警车开枪了……哦,上帝,击中一辆警车了……警方开始还击了……啊,有人受伤了……”
屏幕中:一辆灰绿色的悍马H2吉普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狂奔着,在悍马车后面,紧跟着一大串警笛高鸣的警车,悍马车一边疾驰着,一边有蒙着面的凶徒从车中冒出头来,挥枪向后面的警车射击,冲在最前面的一辆警车突然冲向路边,高速的惯性使得车子连翻两个滚,跟在其后的警车纷纷开枪予以还击……空中,不仅有电视台的直升机,还盘旋着两架警方的直升机,直升机上的警察显然已经接到开火的命令,开始向公路上的悍马车扫射……
屏幕中的场面十分壮观,丝毫不让于好莱坞的枪战大片里的场景。
玛拉面色苍白地盯着屏幕,她呼吸急促,右手不由自主地抓紧康恩的袖子。
屏幕中:……忽然,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向悍马车发射了一颗空对地导弹,只见一线白色的尾烟划过天际,疾驰中的悍马车轰然爆炸,焰火熊熊……
玛拉和康恩同声发出一声惊叹,玛拉捂着脸瘫坐在沙发上,犹如喝醉酒般软瘫如泥,安德烈赶紧带着妻子和孩子们离开电视,向后面的厨房走去。
康恩知道玛拉的感受,这场可怕的灾难是由她所玩弄的一个密码引起的,他与罗伊、杰克二人虽说是因为利益关系而协同越狱的,谈不上什么深厚的友情,但不管怎么说,几个人毕竟在同一条战线上同生共死过,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无间的合作,而自己之所以重新恢复兽语者的能力,也是在罗伊的帮助下,所以说,罗伊、杰克和凯特之死,对他来说,心里还是相当震撼的。
他斜目向沙克勒望去,见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甚至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康恩鄙夷地对沙克勒说道,“真看不出你是这么冷血的人,要是没有杰克这么拼老命地救你,此刻你还躺在‘十字架圣屋’里,身上吊着一瓶镇静剂,别说是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了,连见到阳光都是妄想。”
沙克勒白了他一眼道,“这就是命运,上帝的旨意无法违抗的。”他停顿了一下,又望向康恩和玛拉,问道,“你们两是不是背着我与他们联系过了?否则他们为何这么巧,也赶到亚特兰大来了呢?”
康恩耸肩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他们也已死了。”
玛拉懒懒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蹒跚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康恩见她脸色难看之极,心里也很难过,扶着她向后面房间走去。
电视机前就剩下沙克勒一个人,他脸上挂着微笑看着电视中那辆燃烧着的悍马车,脑海里映出杰克那张清秀的脸庞,自从越狱以来,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那块巨石此刻算是彻底被扔掉了,他感觉如释负重,心灵上的负罪感彻底得到了解脱。
亚特兰大的气温相比匹兹堡而言,算是很温暖而舒适的了,虽然此刻已是十一月,夜里的气温还在10℃左右徘徊,凯特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倒并非是这幢聚居着无家可归者、吸毒者和离家出走者的破旧公寓楼里太混乱嘈吵,也并非身下的这张狭窄的行军床所发出的咯吱乱响声让她烦躁,而是,沉睡在她灵魂深处的一个可怕暗影在渐渐地苏醒,并在她的心灵里慢慢扩大邪恶的影响力,不断而坚决地侵蚀着她的灵魂。
她霍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她举目环顾左右,这是间仅有四平米的,小得可怜的房间,除了她的这张行军床,也就只能再多摆下一张小茶几的空间了,房间墙壁上爬满了霉绿斑点和蛛网,由于这种私人小旅店的老板只收现金,而不用登记ID,甚至连他们的来处都懒得问上一声,所以他们选择在这个肮脏的旅店中住下了。
凯特焦躁不安地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了十几个来回,她被她心灵深处的那个暗影给吓坏了,她知道自己平静了几个月,始终无法抗拒这个暗影的苏醒,但她更想过上自由正常的生活,象正常人那样去爱,去奔波,去劳累,甚至愿意付出血和汗的代价,只为了换取心灵上的宁静和苟安。
这时,她想起了罗伊,她知道在他的身边,自己灵魂深处的那种躁动不安会得到缓解,这是个很奇妙而不可理解的状况,难道他身上真有某种不可预见的魔力,能压制自己身上的邪恶力量吗?不、不可能,她可以确定罗伊只是一般的正常人类,除了有很容易让女人迷恋的男人魅力外,就是体格壮实点,性格更刚毅点,脑筋更聪明点,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压制住自己体内的那股可怕力量了。
凯特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上有一种事物可以战胜一切邪恶,那就是爱,爱能使人的灵魂得到净化,无论这个灵魂有多么黑暗丑陋,只要涉及到爱,再怎么邪恶的人也有纯净天真的一面。正是因为心里对罗伊有着一份眷恋,使得她灵魂深处的邪恶阴影苏醒速度减缓了。
凯特心里烦躁憋闷,她坐到窗台上,拉开窗户,由着窗外的冷风吹拂在她的胸膛上,感觉着那一丝清爽的凉意。窗外的霓虹灯不停变幻着颜色,或明或暗着,几名袒胸露乳的妓女站在电线杆下卖弄着风骚,还有一名贩毒者站在垃圾箱旁等着生意上门。这时,一辆马自达轿车缓缓在那群妓女身前停下,妓女们蜂拥到车前,狂狼地摆动着身姿,施展浑身解数,希望这名司机能瞻顾到自己,可是没多久,她们发现这名司机对她们丝毫不感兴趣,这才悻悻地散开来。过了十秒钟,车门打开了,车上走下一名肩背包囊的男子,此人肤色灰白,面孔和身材方方正正,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掌上电脑,只见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向这幢旧楼的大门口走去。
凯特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口中低吟一声,“糟了!”她忽然想起来,这个身材四方,面色灰白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她飞速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突然想到,两天前在军营里大展神威,以石头为武器的那名异能者,似乎就是这个样貌。
想到这里,刚被冷风吹干的额头上又冒出几滴冷汗来,这时她无瑕多想,拉开门跑出房间,来到隔壁房门前,急迫地敲门。
罗伊拉开门,凯特飞快地挤进门里,罗伊皱着眉头轻说道,“凯特,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可不好,干嘛不出声打声招呼?”
凯特见他右手藏在背后,知其手里肯定握着一把手枪,她急促地说道,“杰克呢?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那个异能者不知怎么找过来了?”
“异能者?哪个?”罗伊有点糊涂了,越狱这段时间来遇到的异能者、魔怪等稀奇古怪的事物好几次了,他一生里碰上这种事件的概率还不及这几天里碰上得多。
“就是那个会变出石头的家伙,”凯特说道,“我刚才在窗口吹风,无意中发现他走进旅店。”
“这怎么可能?”杰克从里面的小房间里走出来,“他怎么会找到我们的?也许这家伙正巧也住这旅店里吧。”
“我看不象。”凯特摇头道。
“不管怎么说,小心点总不是坏事。”罗伊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把放在房间一角的一只军用背包背在肩上,对杰克说道,“这个异能者的破坏力实在太强悍了,我们还是避开他为妙,别连累到旅店里的其他人。”
杰克早已穿戴完毕,三人离开房间,向楼梯方向跑去,哪知还没到楼梯口,便听“嘭”地一声巨响,脚下整个地面都是一阵剧烈的抖动,接着,大楼的各个角落发出旅人们的尖叫声、询问声、吵闹声,各种声音杂乱波噪,罗伊等三人暗道不妙,加快脚步向楼梯口跑去,跑在最前面的罗伊忽然刹住脚步,紧随其后的凯特一时收不住脚,猛地撞上他宽厚的背部,幸亏罗伊的手拉着楼梯扶手,没被她撞下去,三人一看楼梯,傻眼了——
楼梯完全坍塌了,黑懵懵的楼梯井中,烟尘袅袅上冒,楼梯周围的墙面也遭到了严重的毁损,裂缝如蜘蛛网般四处蔓延。
“上帝,”杰克低声嘟哝道,“这幢楼现在成了真正的危楼了。”
“快走,”罗伊把两个伙伴向后面推,“这种老式房子的窗户外面一般都有消防通道,我们从那里走。”
三人离开楼梯重新向自己的房间跑去,奔跑间,隐隐听出背后有隆隆的声音传来,于是他们转头后望,只见一块直径约七英尺的圆石正沿着走廊向他们滚压过来,这块圆石比他们人还高,重达数吨,石身几乎把整个走廊都完全堵上了,一旦被圆石压上,非成肉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