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同样换了一个方位,她那锐利的眼神可以穿透密密的树枝观察到隐身其后的人影,没过十秒钟她又发现了一个移动中的枪手,“十点钟方向,六十米。”她喊道。
罗伊向她报出的方向举枪,已经瞄准那个迅速在跑近的人影,但他犹豫了一下,把头缩回岩石后,他觉得距离还是远了点,没把握,现在他的子弹不多,必须有八分的把握才能放枪。这时又听得凯特在叫,“三点钟方向高地,三十米内。”
这个距离好近,而且在比他高的方位上,罗伊不再犹豫,举枪向东方,射击,耳听得那名跑近中的枪手发出一声惨嚎,翻身滚下岩坡……
罗伊跳离岩石掩体,迅速翻进旁边的一道小沟中,这时又听得凯特在叫:“零点钟方向,五十米,向右。”罗伊随即举枪射击……
杰克猫身躲在凹沟里,耳听得四面八方都是枪声,还有凯特和罗伊遥相呼应的呼喊声,他卷曲着身子,抱紧脑袋,既感觉到孤独害怕,又感觉到自己苍白无能,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自己却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暗处,不能为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奋力一搏。他跟自己的怯弱搏斗了半分钟,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准备投入战斗中去,他直起腰来,小心地把头探出凹沟向四处打量,正好看见一名枪手翻滚着从斜坡上摔下来,滚落在他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机会来了,杰克跳出凹沟,半爬半滚地向那名枪手跑去,当跑近那名枪手时,他才发现,枪手并没有毙命,只是受了伤,他的右肩和右半边脸颊血肉模糊,但神智还清楚,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德制UMP45型点45口径冲锋枪扔在他身边约五米的地方。
与此同时,受伤的枪手也发觉了靠近中的杰克,两人先是互相瞪视着对方,接着同时抢步向冲锋枪奔去,枪手因为身上有伤,动作没有杰克那么灵便,他见杰克已经开始弯腰去捡冲锋枪了,情急之下,伸脚把冲锋枪踢向旁边的斜坡,这段斜坡都是裸露的陡峭岩石,冲锋枪沿着斜坡向下面滑去。杰克急了,正待跳下斜坡去追抢那支枪,却见受伤的枪手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满脸狰狞地怒视着他,这倒让他不敢轻易把自己的背部暴露给这名已存拼命之心的枪手了,杰克呆站在斜坡前,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蓦然,他瞪圆眼睛,满眼的恐骇……
——在受伤的枪手身后一丛荆棘背面,忽然冒出一团灰色的烟团,那团灰烟无声地飘在受伤枪手身后,袅袅地变幻着形状,出现了四肢、出现了头颅、头颅上出现了双角,渐渐地又出现了五官……那面容十分狰恶难看,确切地说,与魔鬼更像一点。
受伤的枪手从杰克的眼中看出他恐惧,他不解地向自己身后斜瞥过去,入目的情形让他魂飞魄散,他掉头想从那团灰烟身前跑开,但灰烟如同毒蛇般猛地向前一耸,便把他死死地缠住了,枪手惨声大喊,手中的匕首疯狂地向灰烟戳去,可是,这团令人恐惧的灰烟显然丝毫感应不到疼楚,而是一圈一圈地,慢慢地把这名疯狂挣扎着的可怜的枪手完全包没在浓浓的灰色烟雾中,慢慢地蚕食他的肉体和灵魂,直至他完全没了声息。
杰克张口结舌地看着魔鬼般的灰烟慢慢吞噬着枪手的身体,枪手的惨叫声让他心灵颤抖和虚弱,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跳下身边的斜坡,捡起那把落下的冲锋枪,面无血色地钻进一旁的灌木丛,慌张失措地逃向罗伊方向。
兰斯一直自诩为一流的狙击手,他能熟练地操作绝大多数轻重武器,能百步穿杨,杀人,对于他这个信仰坚定的清教徒来说,是一种非常痛苦的向上帝赎罪的方式,他所杀的,都是那些亵渎上帝,应该下地狱的魔鬼的奴仆。潜意思里,他甚至认为自己头顶上绕着殉教徒的光环,为求道而杀戮,这是捍卫真理的一种最直接的方式。
他带着手下从匹兹堡一路追踪,通过警方的通话频道,他知道云雾山中有逃犯的身影,随即追杀过来,可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的主要目标——“摩林教”教主沙克勒·明斯却未现踪影,眼前的三人,都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但既然来了,就顺便解决掉这三个侍奉魔鬼的奴仆。
战斗打响了,伤亡也出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伤亡的居然是自己这一方,这四名紧跟着自己的战士都是训练有素的,而今开战没多久,就有两人负了伤,被对手撕开了他所布下的包围圈。兰斯隐身在一丛长满蔓藤的小丘陵上,他用支架支起这把G3/SG-1德制连发狙击步枪,对枪支颇为了解的他深悉这种狙击枪的瞄准精度有问题,虽然有高倍瞄准器,但这并不能提高它的精确度,之所以喜爱这把枪的唯一原因,是它的射程远,穿透力强,能从远距离发挥巨大的威胁。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几名已落在他彀中的逃犯里,居然有一名比自己更懂得用武器的斗士,他用区区一把猎枪,即能抵住自己队伍强大的火力,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同时也感觉到十分有趣,能在这个山头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本身就是一件乐事,于是,本来有机会把直升机招来帮忙的,但他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想在实力上证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靠外在的帮助来提高自己的威势。
兰斯已经连射五枪了,枪枪射空,始终没能取了罗伊的性命,五枪未中目标,这已创了兰斯狙击生涯里的一个新记录,这让他郁闷不已,暗忖这家伙怎会这么灵活,他的身体明明很庞大,又没有穿防弹服,是个很醒目的目标,可是自己射出的子弹仿佛都中了魔咒一般,始终无法沾上他的身体。
这时,他在瞄准器中看了眼自己的手下,有一名矮个子黑人枪手已经冲近与罗伊配合的那名漂亮女子了,而且正在扩大战果,逐渐靠近她,他看着黑人枪手举起枪向那女子瞄准,忽然,一团灰色的魔鬼状烟雾从旁边的岩石堆中冒出,如幽灵般罩向黑人枪手,黑人枪手被眼前猝然出现的可怕情景吓呆了,他疯狂地掉转枪头向那团灰色烟雾射击,可是,数十发子弹仅仅把灰烟逼退了数米远,直到冲锋枪弹仓里的子弹打完,灰烟状魔物又重新向枪手扑去,枪手把枪向魔物扔去,转身便向山下逃,可惜,灰烟状魔物看似袅袅冉冉,其速实则非常快,没几秒钟便追上了黑人枪手,然后就是如同毒蛇般缠紧猎物、包紧、吞噬,黑人杀手的惨叫声响彻这片战场,把躲在山坡边上的一名枪手和另一名已受伤的枪手全部吓坏了,这两名幸余者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
“我的主啊,果然是魔鬼,去死吧,下地狱去侍奉你的撒旦主子吧!”兰斯愤怒地向那团正在吞噬自己手下的灰烟状魔物发射着狙击枪中所有剩余的子弹,这一通疯狂的射击不仅没有伤害到那团灰烟状魔物,反倒激怒了它,只见它把那名黑人枪手的尸体扔下,飘飘冉冉地向兰斯隐身的地方追过来。
通过狙击枪上的高倍瞄准器,兰斯看清了那名黑人枪手的尸身,刚下还饱满壮实的身躯已经变得干枯,形同一具木乃伊一般,这让兰斯大惊失色,知道就凭自己手里的武器,显然无法与这可怕的异灵生物相抗衡,再坚持下去只能是自寻死路。他惊惶地扔掉这把钟爱的狙击枪,转身向山下逃去,边逃边用无线电召唤直升机来接应他。
猝然出现的转机也令罗伊目瞪口呆,他狐疑地向凯特方向看去,却见她面色雪白,表情痛苦地半伏在一块岩石后面,罗伊跳出藏身的掩体,跑到凯特身边,关切地问她,“凯特,你受伤了吗?”
“噢,没有。”凯特虚弱地呻吟着,嘴角牵强地挂出一丝苦笑,“大概是没睡好,太累了,我有点头疼。”
罗伊伸出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冰凉。
“枪声停了,”凯特又问,“他们全死了吗?”
“不,有几个逃下山了。”
“我们也赶快下山吧。”凯特急促地催道,“这里实在太可怕,不宜久留。”
罗伊同意她的看法,这时,杰克背着一把冲锋枪跑到他的身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看见了吗?魔鬼!”
罗伊向他施了个眼色,杰克不安地瞟了眼凯特,跟着罗伊走向那具黑人枪手的尸身——尸身已经完全干枯,嘴巴巨张着,显出极度恐惧的神情,一个圆头颅已经变形成椭圆形,五官扭曲,尸体非常恶心。罗伊壮着胆从尸身上剥下他的匕首和子弹,再伸手摸了摸这具尸体的小腿处,找到一只绍尔P288手枪,有了这支不错的装备,罗伊心情大靓,他扔去手里这把仅剩一颗子弹的猎枪,与杰克一起扶着凯特,蹒跚着翻过山头,从云雾山的另一面下山了。
晌午时分,一架武装直升机从云雾山的山头返回位于云雾山山脚的搜捕指挥部,从直升机上抬下四具尸体,一字排开地摆在指挥部前的空地上。
卡特、汉克和警长来到尸体前,掀开盖尸布观看尸体,头两具是一对青年男女,咽喉处被割开了,卡特皱紧眉头察视着伤口,伤口很深,切口也很光滑,气官和血管的断口都很干净,显见下手者十分干脆利落。一旁的汉克低声对他说,“看这伤口有点像是海军陆战队的割喉手法。”
卡特沉吟未语,心里却在想着罗伊那海豹突击队队员的出身。
心急的警长抢先揭开了另两具尸首的盖尸布,随着他吃惊的惊呼声,周围人员全部围聚过来,看着眼前这两具不可思议的恐怖干尸,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然后交头接耳,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氛在人群间弥漫开来。
卡特咬紧牙,凑近脸仔细观察两具干尸,从肤色上辨出这两具干尸分别是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卡特举起其中一名白人干尸的手臂,把手臂上一块皴折的皮肤拉平,看清这块皮肤上的刺青,然后对汉克说,“这是‘火花魔狮旅’的标志。”
“‘火花魔狮旅’?”汉克咕哝道,“这不是巴西的雇佣兵组织吗?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卡特心里存着同样一个问号,他心事重重地围着四具尸体转了两圈,忽然转过身对汉克说,“打电话回匡提科总部,邀请灵媒顾问雪莉女士过来,就说我们这件案子里牵涉到凶灵事件,请她速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