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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掣出手中的弯月型小刀,猛然下跃数级铁梯,以脚踝勾住铁梯内侧,健壮的体躯遽然下倒,冷寂月光下,小刀划着一缕寒光刺向正在上爬的朴正宣头顶。
阿岩的身体如同壁虎般扭动了两下,身躯迅速横移数尺,快捷地闪出罗伊的攻击范围,身形飞快地向他上方爬去,罗伊不得不反转身躯,迅速上爬,抢据高度上的优势。
烟囱底下蓦然现出一条黑色身影,犹如一缕青烟沿着铁梯飞速向上飘移,罗伊用眼角余光向下瞥了一眼,黑肤白发,他心中暗喜,康恩来了,强援到了。
康恩无声无息的进攻是猝然而发的,正如所有猫科动物一样,攻击速度和突然性决定了他们得到猎物的机率,可惜他的第一波攻势还是被阿岩机敏地闪开了。
阿岩拥有的优势是他能贴着烟囱四处游走,而罗伊和康恩却必须抓住铁梯,虽然他们拥有的力量和战斗技巧都要高出阿岩少许,可是他们的行动却被空间给局限住了。
西边天空传来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声,罗伊闻声向烟囱顶上望去,凯特和沙克勒已经趴在烟囱顶端,杰克也将攀至顶部,可是,他和康恩虽然两人联手,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那名亚洲异能者,因为他的活动区域正好是两人的死角,一根圆柱上,他们的活动范围只有其中的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全是对方的活动范围,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两人虽然都是搏击高手,一时间却拿他没办法。
“罗伊,你先上去,”康恩对他低声说道,“我的动作比他快得多,必要时和他拼速度。”
罗伊明白他的意思,康恩的行动敏捷性比自己高出许多,由他在下面做饵吸引住阿岩,在直升机临头的最后一刻他再迅速上蹿追上直升机,这个策略虽是无奈之举,可是,眼前也只有这种办法最可行:既然无法杀了这个死缠不休的家伙,那就倚靠速度来摆脱他。
只可惜他们两人打的如意算盘马上被阿岩给识破,罗伊是他的主要刺杀目标,怎么可能就此令他逃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他自忖在地面上无力抗争罗伊强悍的力量和诡变多端的计谋,但在这根烟囱上,自己就是无敌的霸主。
更为可惜的是,他的眼中只有罗伊和康恩这两个劲敌,却忽视了坐在烟囱顶端更为可怕的两名敌人——曾被关在“十字架圣屋”中的人,并不是所有拥有魔力的人都配关在那里的,只有,拥有强大力量的施术者,方能关在那种限制魔法的小屋里!
是故,当他发现自己赖以抓附的烟囱砖缝忽然变得滑不留手,手底接触的墙面突然变成一堵光滑透凉的冰面的时候,心中的惊骇分明无误地写在脸上,他口中发出咝咝的怪啸声,使劲划动四肢,妄图找到可以让自己抓牢的任何东西,可是,墙面结冰的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眼看着自己将无凭籍可抓,他的脑子里突然想到那排铁梯,这是他在这个高度上唯一可以抓附的东西了,阿岩斜横过身子向铁梯爬去,当他的头刚冒出圆柱的圆切角,正好逢迎上罗伊和康恩惊诧的目光,紧接着眼角瞥见一道寒光从罗伊手中飞出,他想对那两人说明自己只不过想借个地方逃命,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但是,这句话永远留在他的喉咙口说不出来了,罗伊飞出的弯月形小刀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在他的喉际滑过,留下一溜殷红的血珠,他手脚乱动着跌下高高的烟囱,至始至终,口中没能发出一丝声音,但是,线状瞳眸中的可怕黄色异光却渐渐湮灭……
罗伊和康恩直直地目送阿岩跌落烟囱底部,两人方才面面相觑,同时伸手摸了摸正在结冰的烟囱,再用骇异的目光望向烟囱顶端,正见凯特向他们微笑地挥着手,两人不及细想,飞快地沿着铁梯向顶部爬上去,在烟囱不远处,直升机上的灯光已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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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架机身画着红十字的直升机一前一后地飞临“匹兹堡州立监狱”,飞在前面的一架开始降低高度,向A区监狱大楼前的草坪上飞去,后面那一架并没有和它一同降落,而是斜转方向,向位于监狱中部的那根高耸的烟囱飞去,在飞临烟囱上空时,直升机降低了速度,从机舱中甩出一张巨大的绳网。
“快,大家抓紧绳网。”罗伊对四位同伴招呼道,“记住,一定要抓紧,只要坚持数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落地了。”
五人攀上绳网,紧紧抓住绳索,直升机待他们全部上了网绳后,掉转方向,向东面飞驶而去,在飞临A区监狱大楼时,吊在网绳上的罗伊望了一眼身下辉煌的灯火,高声叫道:“别了,匹兹堡监狱!”
他的声音被呼呼掠过的冷风给湮没了。
与此同时——
“嘭”地一声,穆兰克狱长伸脚踹开“阳光农场”那幢小房子的房门,两名狙击手相互掩护着冲进房屋,三人挨个房间搜索着,三道雪亮的手电光束仔细睃巡房屋的每个角落,很快地三人搜遍了第一层楼面的所有房间,没有收获。接着三人向楼梯上走去,穆兰克的耳机中响起兰斯的声音:“有一只跟踪器在你们西侧。”
三人向走廊西侧望去,只有一个房间,穆兰克回首示意一名狙击手守在楼梯口,自己与另一名狙击手向那房间冲去,撞开房间,两枝冰冷的枪筒对准房间里……可是,眼前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这是一间卧室,除了房间当中一张床,还有一个壁橱。
穆兰克小心地拉开壁橱,里面除了几件衣物,也没有他的目标,这时,床底下窜出两只深灰色的老鼠,从狙击手的脚边溜出房去,穆兰克弯下腰看向床底,在床脚墙跟处,赫然躺着一只塑料电子手表!
穆兰克吃惊地伸手拣起电子表,示意两名狙击手到另几个房间继续搜索,而他自己则呆坐在床头,紧皱着眉头,一阵寒意遽然升起,此时,一种不详的念头钻进他的脑海。
另外几间房间也没有任何人的行踪,很显然,这个屋子是空屋,可是,这个带有“全球卫星定位跟踪器”的电子表又是怎会跑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呢?它总不会自己长脚跑来吧。
穆兰克握着电子表回到箱式小货车中,“没有人,只有这个。”他把电子表扔在兰斯的笔记本电脑边。
兰斯惊诧地看了眼电子表,“他们居然把表扔了?难道已经识破了?”
穆兰克没有回答他,这个疑问此刻也在他自己的脑海中回荡着,让他郁闷之极,他望向电脑屏幕,“还有一只跟踪器在哪里?”
“在农场中间的一个旧仓房那里,现在第二分队正在那里搜索。”兰斯指着电脑屏幕上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
穆兰克摸着自己脑袋倒坐在导弹发射器边上,叹气道,“我感觉有点不妙,这两个家伙似乎把我们耍了。”
这时耳机里传来第二组小分队传来的声音,“老板,仓房里我们已经搜遍了,找到一只电子手表。”
“人呢?”兰斯嘶哑地叫道。
“除了几只老鼠,没见到人影。”
“见鬼!”兰斯忿怒地诅咒了一声,伸腿怒蹬了身边的电子仪器一脚,以发泄心中的愤懑。
“这两只电子表是怎么跑到这个农场里来的?自己生脚跑来的?”兰斯脑海中的疑问和穆兰克的一样,到现在他们还是一片糊涂账,就算是罗伊和杰克在狱中已经识破了他们的小把戏,也总得以某种方式把这两只电子表送到这个农场里来吧,难道是——沙克勒的魔法!两人从彼此的目光读出同样的答案,他们输给了一个魔法,输得那么不堪,简直是一败涂地。
穆兰克掏出手机拨通狱中的电话,接电话的还是他的秘书,“你好,长官。”
“狱中情况现在怎样了?”穆兰克问道。
“经谈判专家的谈判,犯人们的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霍克中士也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现在我们正在清理受伤人员,清点犯人。”
“发现什么了没有?”穆兰克紧张地问道。
“犯人人数似乎有问题,长官,”电话那头说道,“由于现场太混乱,狱警们现在正在重新清点。”
穆兰克和兰斯互相对视一眼,他继续问道,“受伤人员有多少?”
“四名犯人重伤,二十三名轻伤,狱警中除了霍克中士轻伤,其他人没有问题。”秘书回答道。
“受伤人员怎么处理的?”
“来了三辆救护车和两架直升机,重伤人员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穆兰克忽然心中一动,急问道,“你是说来了两架救护直升机?”
“是的,长官。”秘书回答道,“其中一架在飞临监狱上空时忽然调头离开了。”
“在哪里调头的?离开时朝哪个方向?”穆兰克的声音略带抖音。
“好像是在大门与A区监狱大楼当中开始调头的,向东面飞去了,有问题吗长官?长官……”
穆兰克怔了怔,哑声道,“没问题,待会儿再联系。”他关上手机,疾声对兰斯道,“他们乘直升机往阿勒格尼河方向逃窜了,快追。”
“是直升机?”兰斯疑惑道。
“对,快,现在也许还追得上。”
兰斯飞快地跳到驾驶位置上,发动引擎,拉足马力蹿出农场,向监狱东侧的阿勒格尼河方向驶去,他一边驾车一边问穆兰克,“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搭上直升机的?”
兰斯面色铁青道,“杰克在互联网上贴出的那段话里,最后一句是什么:‘即使有国王与王后相助,你取胜的机会还是很渺茫,因为,魔鬼握着最大一张筹码。’在‘黑杰克’的游戏规则中,A牌是最小,同时也是最大的一张牌,你想想,A喻示什么?”
“1。”
“对,在‘匹兹堡监狱’中,最高的建筑就是锅炉房那根烟囱了,他们爬上烟囱,外面的接应者用直升机将他们接走,直升机连降落都用不着。”穆兰克咬牙切齿地骂道,“阴谋、巫术,这帮天杀的家伙,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兰斯问道,“外面的接应者发回的那段露丝·肯尼迪的话又算什么意思呢?”
“这段话纯粹就是一个圈套。”穆兰克怪声咆哮道,“正是这句话把我们引上了歧途,掩护了杰克最后一句话中所暴露的真正行动目的。”他停了停,舔着干涩的嘴唇道,“其实他们早已发现我们的跟踪器,也明白我们在暗中监视他们,接应者发来的那段话完全就是一个诱饵,他是要把我们引离‘匹兹堡监狱’周围。”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导弹发射器,现在他明白了——直升机最怕的就是这件武器。
兰斯抿紧嘴角,再也不响,他的眼中冒出一团烈火,从来没人,从来没人能象今晚一样把他耍得团团转,这简直就是对上帝的亵渎,邪恶的异教徒们!
箱式小货车在连续飚过两条街口后,再转一个大弯,眼前便是一条平坦而宽直的大路,周围没有房屋,只有低矮的灌木和庄稼。
“看,在前面,有架直升机。”兰斯低声吼道。
穆兰克极目眺望远空,银月当空,在皎明的弯月下,隐约可见一红一蓝两盏灯在天际或明或暗地游弋着,他低叹一声,“不行,太远了,导弹射不着它。”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怀着侥幸心理,窜到导弹发射器前,打开汽车车箱顶棚被改装的天窗,期翼着奇迹出现,哪怕再让他追近两英里,就有一丝机会打落它,可惜,这世上只有跑不过飞机的汽车,没有跑得过飞机的汽车,他的期望在汽车驶达阿勒格尼河畔时彻底破灭了。
两人跳下汽车,站在河边,目送直升机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最终消逝在月光下。
“见鬼,该死!”穆兰克懊恼地狠踢着汽车轮胎,以此发泄心中的忿怒。
兰斯望着天际,耳边传来穆兰克的怨愤声,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缕快感,一种幸灾乐祸的笑意微微挂上他的嘴角,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失败,不仅意味着监狱长将失去一大笔奖金,也同时意味着他的使命就此告终;而对于自己来说,真正的追杀使命还刚刚开始,对于异教徒的讨伐永远没有休止,只要他们存在一天,自己就不会停止使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