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山谷的一片低洼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裸石,灰白色的岩体在凌晨的微光下显得苍茫凝重,这片裸石四周依旧树密林重,翠郁葱容,唯独裸石群正中,栽卧着一具巨大的飞机残骸,漆成草绿色的残骸已经一断两截,机头部位冒着袅袅黑烟。
玛拉带着卡洛斯掩身来到裸石群边上的一片灌木丛后面,她忽然把卡洛斯的头使劲压低,两人一同钻进灌木丛下面,卡洛斯对她此刻的举动大惑不解,正要开口询问,玛拉用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过了十几秒钟,有轻捷的脚步声走来,隐身灌木丛的卡洛斯向发出脚步声的地方看去,正见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嘴里叼着香烟,神情疲倦地沿着裸石群边沿缓缓走来,玛拉透过灌木树枝的间隙仔细观察两名军人的徽章,其中一名军衔较高的是中士,玛拉暗自记下那名中士的相貌体征,待两名夜巡的士兵走远后,卡洛斯吐着舌头说道,“哇,真酷,我看见真正的巡逻兵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真没出息,就这么一点就满足了。”玛拉嘀咕道,“越接近飞机,情况越复杂,你就待在这里,我到前面去。”
“不行,你不能扔下我。”卡洛斯摇头道,“这么酷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要参加。”
玛拉想了想,关照他,“那你紧跟着我,记住,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一旦让他们发现,他们就会怀疑我们的动机,就算是我们把病毒输入黑匣子里了,他们回五角大楼后,五角大楼方面也会对黑匣子进行仔细审查的,到时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明白,长官。”卡洛斯的口气很稚嫩,但很严肃。
玛拉带着卡洛斯钻出灌木丛,再小心地向坠机的位置靠近,在坠机残骸边上搭着几顶军用帐篷,数盏高能探照灯从四周照射着坠机残骸,除了两名值夜的巡逻兵,军用帐篷周围静悄悄的,显然工作人员全部陷入了睡眠,因为是和平年代,连守卫也显得有点多余,警戒自然十分松懈了。
“我看飞机残骸很整齐,零件没有到处散落的迹象,依我的判断,他们大概已经找到黑匣子了。”玛拉指着几顶军用帐篷的方向说道,“我去那些帐篷里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机警点,别让他们给发现了。”
卡洛斯紧张地点点头,如此近距离观看飞机残骸他这一生里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在如此刺激的情况下,至此他对自己的勇气已经相当满意了,所以不再坚持缠着玛拉了。
玛拉直立起来,她的身子已经变幻成那名中士的模样,卡洛斯眼见着她身形晃了两晃,飞快地掩近军用帐篷,在如此静谧的昏晨里,竟然听不见她脚下发出一丝脚步声,小黑客暗自咋舌,很难想象人类居然有如此轻捷的身手,她是不是真的人类呢?联想到这个神秘的女人会变身,现在卡洛斯对她的人类身份感到怀疑了。
卡洛斯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心中胡思乱想着,刚才一路奔波,思想紧张,此时忽然安静下来,周遭又是一片宁静,隐藏在大脑深处的那股睡意忽然侵袭而来,起先他尚能用意志顽抗数分钟,随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终于抵御不住困倦的袭扰,半趴在巨石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到后脑勺上被拍了一巴掌,卡洛斯霍地竖起身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名中士正严肃地看着他,卡洛斯心中一惊,“唰”地站起身来,转身想逃,那名中士赶紧扯住他的背包把他按倒在巨石上,低声喊道,“是我,卡洛斯,你疯了,动作这么大,想让他们发现我们吗?”
卡洛斯听这中士发出的是女人的声音,心中顿醒,这人是幻变成中士的玛拉。
“噢,真对不起,我忘了你刚才变身了。”卡洛斯歉然道,“找到黑匣子了吗?”
“找到了,但没法拿到手。”玛拉指着中间一顶军用帐篷道,“黑匣子在那里面的桌子上,由一名军官和两名士兵保护着,其中一名士兵还醒着。”
“那怎么办?”卡洛斯有点着急了,眼看天色越来越亮,再不行动,等军人们全醒了,他们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玛拉低头沉吟着,她的目光正好落在卡洛斯的背包上,忽然眼睛一亮,“有了。”她低吟道,飞快解开卡洛斯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包黄色的方砖形物体。
“这是什么?”卡洛斯睁大眼睛,看清了方砖形物体上的一个标识……“C-4”,他心里打了一个哆嗦,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背在自己背上,圣母玛利亚啊!“你……你拿这东西干嘛?”卡洛斯迟钝地问道。
“我去炸掉飞机的一个发动机。”玛拉轻声说道,“得把那帐篷里的军人给引出去,你先躲到那顶帐篷后面的那棵大树后面去,我把炸药安置好后就来找你。”
“你这样一来,岂不把他们全弄醒了?”卡洛斯惊骇得眼珠都几乎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玛拉打了个简练果断的手势道,“不行险着就得不到机会,你不要那么多疑问,尽管按我说的做就是。”
卡洛斯无奈,只好向中间那顶帐篷后面的一棵杨树跑去,他小心地绕过几块松动的岩石,转了半个圈子,来到杨树下,这个方位,距离那顶帐篷约有十米的距离。他心中紧张无比,事情发展到要用上强力炸药,显然比自己预料得要危险复杂得多,他现在觉得这件事开始不好玩了,如果说前面他一直抱着游戏的心态,到现在,他开始真正感觉到危机就迫在他的身边,如同一块千钧巨石般压在心头,令他有种窒息之感。
正当他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时,就见着中士正向自己的方向慢慢走来,卡洛斯心中暗异,这都是什么时候了,看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正想从树后走出向中士现身打招呼,忽然手臂的衣袖被人猛扯,他惊然转头,正见身边站着一名中士,貌样与外面走动的那名中士一模一样,这名中士对他耳语道,“我是玛拉,走动的那名中士是真正的士兵。”
卡洛斯吐了吐舌头,险些又闯祸。
玛拉示意卡洛斯蹲下,然后用手捂住耳朵。约过十秒钟时间,飞机残骸方向发出一声巨响,通红的火焰怒挣而起,寂静的山谷里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纷纷从帐篷里奔出来,跑向飞机残骸方向。玛拉不敢逗留,拉着卡洛斯便向中间那顶帐篷后面跑去,他们来到帐篷后部,玛拉伏下身子脸贴地面,撩开帐篷的后角向里看了一眼,确定帐篷里没人,她向身后的卡洛斯晃了晃脑袋,示意卡洛斯钻进帐篷里。
卡洛斯虽然心中害怕,还是遵从玛拉的指令,从帐篷的底部钻了进去。玛拉随后跟进,帐篷里光线极暗,两边两张行军床,床上两张毛毯半抛在地面上,显见军人们离去时十分匆忙,帐篷正中有一张简易的折叠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电子仪器,玛拉从这堆电子仪器的最下面翻出一只酱红色的长方形金属盒,金属盒长约一英尺,宽约六英寸,后部有数个接口,“黑匣子保存的很完好,估计内部数据没有受到损失,”玛拉指着金属盒道,“你动作快点,他们马上就会返回来的。”
“这个是什么?”卡洛斯疑惑地盯着酱红色金属盒,因着紧张,脑子还处在蒙昧状态中。
“黑匣子啊!”玛拉见他那半梦半醒的样子,心里开始急了。
“黑匣子是这样的?”卡洛斯嘟囔道,“我还以为黑匣子就是黑色的呢。”说完,他从背包中取出笔记本电脑,再从自己贴身的口袋中取出一个U盘,娴熟地把笔记本电脑与黑匣子用连接线链接起来,激活黑匣子,把他存在U盘中的病毒输入黑匣子中,再为病毒设置了一系列参数……
玛拉守在帐篷口,时间一分一秒似乎过得飞快,天色渐亮,爆炸的飞机残骸方向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有士兵开始回帐篷,玛拉面上沉静,心里却如火如燎,是否能在黑匣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种入病毒,关系到她接下去将要采取的一系列行动的命运,这就犹如一条铁链中的一环,每一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就得重新计划,那又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血啊!
忽然,她的眼神闪烁,两名军官正一路争吵着一路向帐篷方向走来,这两名军官正好是住在这个帐篷里的,玛拉飞速闪至卡洛斯身边,正见他键下“Enter”键,笔记本电脑上的进度指示条飞速地向前移动着。
“OK,一切顺利!”卡洛斯快活地说道。
玛拉以最快的速度扯去连接线,把黑匣子放到原来的位置上,让桌上的所有物件保持原样,然后收拾好背包,撩起帐篷后角,把背包推出帐篷外,再让卡洛斯滚身出帐篷,最后,她再看了简易桌一眼,确认桌上没有遗留下任何东西,方才闪电般滚出帐篷,她刚把帐篷后角放下,两名军官即刻走进了帐篷,仅差一秒的时间,他们就会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