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倾国红颜:大燕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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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雷霆震怒

由于燕承宇处理得当,乾元大殿虽然焚毁了近三分之一,但档案书卷,却损失极少,玺印更是保存完好。

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说是奇迹,单延仁湛固等一干大臣,心中感慨实多,而殷玉瑶,心中对殷玉恒更是感激——她深知,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殷玉恒对燕承宇加意地训练、磋磨,年仅七岁的燕承宇,绝没有这种临机决断的魄力与气度。

殷玉恒的表现却是极致地沉默——此刻的他,想的却全是燕煌曦与铁黎,他传授给燕承宇的一切,也恰是承自他们,若说他做了什么,也不过投桃报李罢了。

“皇上,”单延仁最先彻底冷静下来,出列奏报,“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明乾元大殿为何会失火,而且,这宫内的大小人事,也该好好地清查清查。”

“嗯,”殷玉瑶点头,“朕理会得,单爱卿、湛爱卿、陈爱卿,你们且先出宫,安抚百官,维护京中秩序——”

“微臣遵旨!”单延仁三人领命而去。

殷玉瑶让其他人也退下,留下殷玉恒、贺兰靖、陈国瑞三人。

在殿中踱了两圈,殷玉瑶踏上丹墀,沉身落座,示意殷玉恒等人往旁站下,双唇微启:“来人——”

话音未落,却听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却是安宏慎用一根绳子自缚了,跌跌撞撞地闯入门内,满脸啼泪交加地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殷玉瑶正欲遣人拿他,不想他却作了这副姿态送上门来,当下凤眉一扬,将平日的好颜色尽数收起,冷着面孔道:“你有何罪?”

“是奴才失察,让殿中的香炉走了火,惹出这么场大乱子,请皇上责罚!”

“责罚?你且说说,应该怎么责罚?”殷玉瑶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安宏慎用力一咬牙,戳着个脑袋死命往地上撞:“请皇上杀了奴才吧!”

殿中一时安静到极点——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数,这安宏慎服侍英圣皇帝前前后后长达二十年之久,向来忠心耿耿,挑不出个错处来,若就因今日之事杀了他,未免教人寒心,可乾元殿不比别处,这失火之罪,说重,也极重。

当下,众人屏声静气,下意识地去看殷玉瑶的面色,却见她端然不动,只凤眸凛冽地盯着安宏慎。

“来人。”

骤然响起的凤音,让众人心中突突一跳。

“将安宏慎押入天牢。”

殷玉瑶的决定,显然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即使是殷玉恒,也不由一怔,却没有言语。

“贺兰靖。”

“末将在。”

“自即日起,令你率五千护凤军,亲自值宿九道宫门。”

“末将遵旨。”

“陈国瑞。”

“末将在。”

“令你分拨五万护凤军,巡防京都及四大城门,若有异常,立即上报,凡不轨之徒……有权就地格杀。”

就地格杀?陈国瑞愣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重重地答应了一声“是”,同时抬头下意识地看了上面那女子一眼——自入燕境后,他效忠于她十余年,从未见她使用这般杀伐果决的手段,莫非这一次——陈国瑞揣想得没错,乾元殿的这场大火,的确激起殷玉瑶前所未有之怒气,还有那股蓄势已久,却始终没有发作的王者之气——她是一个天性恬和的女子,从来不曾想要刻意地为难谁,然而上苍却生是将她推到这样的位置上——只因这世间太多人,只认得睁眼睛阎王,认不得闭眼睛佛,所以菩萨心肠之外,必须得配以霹雳手段,否则一宫之内尚且难安,何谈一国?

办完所有事,殷玉瑶揉揉眉心,脸上浮出丝疲倦之色,摆手道:“你们且退下吧。”

“臣等告退。”殷玉恒三人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母皇,”直到这时,一直缄默的燕承宇方走到殷玉瑶身边,轻轻地捧起她的手,“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说话的口吻与神情,全然不似七岁孩童,倒像是个年长而成熟的男子,殷玉瑶眼中掠过丝疼惜,微微伏下身子,将他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母子俩就那样安恬地依偎着彼此,直到殿外的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天牢。

站在铁栅栏外,女子抬手摘去玄色斗篷,露出那张秀美而端庄的面庞。

躺在里边儿的人一怔,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又慢慢地屈下双腿,跪在冰凉湿腻的地板上:“皇上……”

“宏慎,”女子满眸深色,叫着他的名字,“此处再无第三人,有什么话,可以对本宫实说了么?”

安宏慎尖瘦的脸有些发白:“皇上这话……奴才听不明白?”

“真不明白?”殷玉瑶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卷东西,隔着栅栏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安宏慎接过那物事,拿在手里打开看了,面色陡然一变,继而很快平静下来:“皇上明察,此事与奴才,绝无半点干系。”

“是吗?”殷玉瑶眸中闪过丝寒凉,口吻也变得冷然,“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言罢,殷玉瑶转身便走。

看着她傲然的背影,安宏慎眼中闪过抹深色,继而冷寂。

“皇上,”刚踏出牢门,殷玉恒便迎了上来,“要用刑吗?”

“不,”殷玉瑶摆摆手,“这事儿透着玄奥,等单延仁那头有了消息,再说。”

“是。”殷玉恒答应着,服侍殷玉瑶上了轿,一路护卫着往宫里去。

由于乾元大殿烧毁得厉害,次日的早朝便改在交安殿。

甫入大殿,殷玉瑶便觉察到空气中那份凝重,表面上,她却平静如常,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丹墀,坐定。

抬眸望下去,众臣们个个肃眉肃眼,看不出什么来,似乎昨日之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众位爱卿,”殷玉瑶缓启双唇,清亮凤音响彻整个大殿,“旬月前,议事院落成之日,朕曾有言,眼下朝中有六件大事待办,一曰吏治,二曰税苛,三曰兵政,四曰经济,五曰教化,六曰城建,如今新政执行已有一段时日,薄见成效,朕希望诸位爱卿再接再励,以天下之事为一己之任,勤勉克进,毋违朕望——”

殷玉瑶说到此处,忽地打住话头,殿上众臣正要躬身应承,却听殷玉瑶的话锋陡然转厉:“可是今日,本宫接连收到数十奏疏,皆是弹劾诸位臣公失止之处——来人,抬上来!”

凤袖一摆,殿外四名宫侍走进,抬着个方方正正的屉盒,里面堆垒着小山般的奏疏,行至殿中放下,再侧身退到阶旁。

“陈仲礼!”殷玉瑶点着名字叫道。

“微臣在!”

“念!”

“微臣遵旨!”

陈仲礼答应着,行至方盒前,看了殷玉瑶一眼,伸手取过最上面一本奏折,轻咳一声,念道:

“户部尚书潘辰仕,放纵家仆在外,兼没民间私宅、田产,共计十三户三百余亩,并经营当铺,牟取暴利……”

只念到一半,潘辰仕脸上已经是红一片青一片,额头上渗出颗颗细密的汗珠子。

放下折子,陈仲礼又拿起另一本来,打开念道:“刑部尚书种思泰,暗中收取犯人贿赂,或重罪轻判,或轻罪重判,枉曲法度,致使民间怨声甚沸……”

如此一气念下去,堂上倒有一多半,均在被劾之列,众臣又是骇然又是莫明其妙——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各自手下均有一帮子人,好好歹歹压服下去,如何却闹到了皇帝面前?这又是谁做的耳报神?

观其面色,殷玉瑶已隐知其意,微微冷笑道:“自古有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诸位皆是朝廷栋梁,论理该为百官楷模,可如今看来,却似浑不晓事体,既如此,朝廷养尔等何用?”

她这话说得极重,两班文武狂风横扫过一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臣等知罪!”

说到激动处,殷玉瑶站起身来,在丹墀之上来回踱着步:“朕也知道,你们素日要体面,下边儿还歪带着一帮子人,纵使自己不生邪心,也难免有人挖空心思来奉承,一遭两遭方可,三遭四遭,便没几人能把持得住,若单与你们论什么仁义道德,怕是没甚益处,故而——”

她蓦地收住脚步,“唰”地转身,凌厉凤眸从众人头顶的冠带上扫过:“今儿个回去,各写一本述折上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官数年来的所作所为,明儿个递进,若有那虚报不实,曲意掩饰者,被朕查获了,再不要叫什么屈,喊什么冤,该落个什么罪名儿,便是什么罪名儿,听清楚了?”

“臣等听清楚了。”

众臣心中惴惴,头一次感到“天威”二字。

上面那个女子,辅政十余年,柄国数月有余,可是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疾言厉色雷霆震怒,教下边儿这些大男人,个个噤若寒蝉。

踏着雕刻精美祥云浮雕的玉阶,韩元仪慢慢地往下走着,声息表情与往日大大不同。

没有想到。

短短一日之间,阅兵、乾元殿大火、安宏慎下狱、百官遭弹劾——一切的一切乍看起来,就像是一幕戏。

然而,真的只是戏吗?

这场大戏背后,又潜伏着怎样的杀机?

作为一个深谙谋算之人,他自是嗅出其中某种气息,可是……却苦无良谋,而眼下,更是有一道大大的难题——述折。

尽述己得己过?

亏她想得出来!

倘若臣子们说实话,等于是将自己的把柄儿交到皇帝手里,要怎么处置,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倘若不说实话,那更妙,待皇帝查究出来,单一个“欺君之罪”,便可将任何一名手握重权的大臣顷刻间族诛!

这便是天子!

这便是王者!

说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等到五更天明!

韩元仪不由打了个寒噤。

“韩大人。”潘辰仕不知何时凑上来,伸手扯扯韩元仪的衣袖。

韩元仪却向旁闪开去,口内言道:“你我皆是六部要臣,何故如此?”

潘辰仕不意他如此,脸上不由浮起几丝尴尬,讪讪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是潘某……失态了。”

韩元仪这才和缓了脸色,转头往空中看了一眼:“日色尚早,咱俩慢慢走走吧。”

“对对对,”潘辰仕连连点头,堆叠起笑容,“走走,走走。”

直到出了宫禁,将上官轿,潘辰仕终于按捺不住,刚要开口,却听韩元仪道:“听说,城郊折桂园的红菊已然开了。”

潘辰仕先是一怔,继而猛地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啊是啊,确实是开了。”

韩元仪笑了笑,自撩帘上轿坐定,伸手一拍轿栏:“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