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海洋的表哥杨云溪的家里。
杨云溪家是一套上下两层的复式房,挺大的。杨云溪的父亲早死,母亲还健在,所以,杨云溪和中学老师丰玲结婚后还带着母亲住。杨云溪有个妹妹叫杨云水,嫁在安徽六安。这天正巧回娘家,给母亲送中秋礼。
所以中午的时候,杨母多做了几个菜,杨云溪也喝了几杯小酒。午饭后,丰玲因为带的是初三毕业班,所以还要去给学生补课。杨云溪喝了几口酒有点困,就上楼休息了。
所以楼下只剩杨家母女在一起喝茶看电视聊天唠嗑。(杨云溪夫妻还没有孩子)
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挂在饭桌旁边椅子上的杨云溪的外套里响起了电话声。杨云水就朝楼上喊:“哥,你手机响了。”
楼上没声音。
杨云水又提高声音:“哥,电话!”
还是没有声音,杨母诧异:“云溪睡觉没这么死实啊?是不是今天喝醉了,水丫头,你上去看看吧。”
杨云水就上了楼,卧室的门虚掩着。
杨云水轻轻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冲鼻的令人晕眩的味道。
然后,她就看到杨云溪头歪在枕头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杨云溪的嘴里鼻孔里不断往外涌着白沫……
杨云水惊叫:“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云溪微弱的声音透过嘴边的泡沫咕噜出来:“我……我喝了……农药……”
杨云水往床边一看,果然在床头柜跟前,滚着一个褐色的农药瓶子,那瓶身商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骷髅和红叉叉的标志,显然是一瓶剧毒农药!
杨云水一时六神无主,哭叫:“妈,不好了!哥哥喝农药了!”边叫边往楼下冲。杨云溪的母亲一听这话,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连杨云水问:“电话在哪里都没有听见?”
杨云水急促中找不到固定电话,这才想起杨云溪的外套里有手机,连忙过去掏了出来。那手机无巧不巧,又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杨云水顺手接了,气喘吁吁说:“杨云溪喝农药了!”就挂掉了,拨了120急救电话!
那两个电话正是海洋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没人接听,他又重拨了一次,陡然听到一个女人说杨云溪喝农药了,真有些莫名其妙。好一会儿,他浑身才起了一股寒意,海洋知道,轮到杨云溪了。
等海洋他们赶到杨云溪所在的医院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
杨云溪已经洗过胃,正接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挂水,杨母,杨云水,丰玲都在旁边守着。
海洋妈妈过去问杨母:“大嫂,侄子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海洋的妈妈是杨云溪父亲的妹妹。
丰玲差不多哭成个泪人,扑过来抽泣着说:“姑妈,医生说,幸好他买到的是假药,要是真的‘百草枯’,消化道、口腔都会烂掉,云溪就没救了。”
卖假农药的无意中救人一命!
杨云水补充:“还好毒性不是太强烈,医生说今天晚上肯定能清醒过来,不过要住院观察调理。”
海洋父母连连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海洋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搀着舅妈(杨母)安慰不停。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杨云溪果然神色好转,清醒过来。
丰玲拉着他的手哭:“云溪,你这是犯的什么傻啊,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就想离开我和妈妈一个人走啊?”
杨云溪看着围在病床四周的亲人,眼睛里也涌出泪来:“我……我不知道……我……”
海洋爸爸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倒底为了什么和自己过不去,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着解决嘛,怎么能走极端呢!”
杨云溪说:“姑父,我不是,这农药是有人逼我喝的……”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逼他喝农药?谋杀?!
海洋爸爸问:“谁?谁逼你!”
杨云溪说:“我不认识他们,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孩。”
居然还是两个人。
海洋站在一旁,越听越心惊,会不会就是在三叔家逃走的小鬼和他的后台老鬼?
海洋爸爸说:“他们怎么逼你了。”
杨云溪不说话的,他的表情凝重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却又想不出具体的细节。众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断杨云溪的回忆。
过了好久,杨云溪嘴里才蹦出几个字:“记不得了。”
杨云水说:“哥,那瓶农药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海洋一怔,杨云水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因为在合肥这样的省会城市,很难找到有卖农药的地方(不能说没有,只是非专业人士真的很难找),要得到这种农药,必须去周边有大量农村的小县城(比如合肥周边的肥东县和肥西县),这样的农药才好找。
杨云溪说:“今天早上,我去肥东了,似乎有个老头跟在我后面,让我买这种农药,我就去农机商店买了,放在摄影包里(杨云溪这个摄像师业余爱好摄影,摄影包单反数码相机基本上去哪都带着)。但奇怪的是,我回来就忘了,吃午饭那会,我根本记不得这事。后来,我躺在床上,那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孩跑进我房间,我才想起这码事。”
海洋妈妈惊讶:“有人进你们家了?”
杨云水和杨母同时摇头,杨云水说:“不可能,我和妈妈就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谁进来我们能看不到?”
海洋妈妈说:“不会那一老一少是白日闯,有那种迷魂药吧?”
(白日闯,就是白天招摇撞骗的人,有一阵老流传说什么给你抽一根迷魂烟就能把你身上的钱财全骗走,后来传说更邪,说只要这人在你身边一站,因为他服用过解药你没有服过,你就被迷魂了,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海洋妈妈怀疑那两个人是身怀迷魂药的骗子。)
海洋说:“妈,说不通,白日闯都是骗钱求财的,你看,表姐和舅妈脖子里的项链都还在,手上的戒指也没动,白日闯不要这些干嘛非得要表哥的性命?”
杨云溪说:“你们没看到那两个人吗,他们一进我房间就问我农药在哪里,我不知怎么就跑过去拿出农药,那个老头让我喝,我也没半点怀疑,就这么喝了,然后他们走了出去,我就躺下睡觉了,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也许,我是真的被什么迷魂药给迷了。”
杨母过去给杨云溪摁好被角:“不想了不想了,现在没事就好。”
杨云溪说:“让妈担心了……啊!”他陡然惊叫着坐了起来,手往门口一指:“他们就在那!他们又来了!”
海洋扭头向门口看去,可是门口什么也没有,只门口走廊里有护士偶尔穿梭。
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说:“在哪呢?”
杨云溪哑着嗓子,声音里充满恐惧,仍旧指着空荡荡的门口:“就在那,就在那里!”
海洋不由感到一股寒意。
海洋爸爸还算比较镇定,马上大叫:“医生,医生。”一边用手去按病床边的紧急呼叫器。
这家医院的医生还算比较尽责,不到半分钟就有两名医生三个护士冲了进来,进来一看发现根本没什么事,个个都非常恼怒。一个医生忍不住说:“请家属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进来了,快让他们走,赶他们走!!”杨云溪猛地坐了起来,紧靠着床头蜷缩着,使劲将被子往脑袋上拉。动作幅度之大,不但把嘴上的呼吸罩都拉扯脱,连氧气瓶都被拉得移位。
那几个医生护士傻了眼,一个医生嘀咕:“这药性影响不到脑神经啊?”
另一个医生问海洋爸爸:“你们和病人说什么了没有,他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们?”
海洋爸爸说:“他……不是赶你们……”
“……”
“他……”海洋爸爸也不知怎么回答了。海洋接口说:“他说这房间里有一老一少两个隐形人,他要赶的是这两个人。”
那个医生搔了搔脑门,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TM到底在说什么啊!”
一个护士小声对另一个护士嘀咕:“一家人神神叨叨,怪不得病人受不了喝农药。”
眼见情况越来越乱,海洋忍不住吼了起来:“他说,这病房有鬼!”
“啊!!!”三个女护士炸了锅,像兔子一样窜出了病房。
一个医生涨红了脸:“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开什么玩笑!”
海洋不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病床上的杨云溪。
杨云溪还是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连嘴唇都在抖动:“不……不要过来……”
毕竟母子连心,杨母在一旁挥着手作驱赶状,问:“小溪,在哪里,走了吗?”
杨云溪眼泪鼻涕一齐来:“妈,他们在这边,别过来……”那样子仿佛弱智儿童,和方才清醒回答问题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海洋甚至真的以为杨云溪是不是疯了。
留在病房里的医生一高一矮,矮的年纪大一些,是主任级的主治医生,他对高个子医生说:“不应该影响到脑子啊,小楚,你去脑科叫刘主任来看看。”
那个高个子小楚医生答应一声,刚要出门,忽听杨云溪又大声惨叫起来:“别过来,啊,啊,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捶胸顿足,势若疯狂。
海洋爸爸连忙上前按住他,矮医生也过来帮忙,可是疯狂的杨云溪力气太大,两个人都按不住,那高个子医生见势不对,又回来帮忙。三个人用布条将杨云溪的四肢扣在病床上,杨云溪才渐渐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海洋看得毛骨悚然,心中只觉得不对头。过去问道:“表哥,你到底怎么了?”
杨云溪的神情好像又恢复了常态,声音虚弱:“那个老头对我说,他刚刚弄死了9号病房24床的病人,明天就要轮到我。”
矮医生一愣:“胡说什么,9号病房24床不过是脚趾骨折,这两天就要出院了。”
高个子医生附和:“看来,果然是伤到了脑子。”
海洋忍不住说:“你们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表哥说的是真是假。”
矮医生哈哈大笑:“那个病人还需要看啊,我们医院的名人,被五星级酒店的电梯夹坏脚趾的人,全合肥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
海洋一怔,心中又是一寒,说:“对啊,你不觉得奇怪吗,电梯怎么可能把脚趾夹到骨折。”
矮医生说:“那我哪里知道,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这样吧,既然这位家属坚持,小楚你就去看看吧,哈哈。”
高个子医生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白了海洋一眼,出门而去。不到十秒钟,他便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神色既尴尬又恐惧:“主任,不好了,24床真的死了!”
矮个子医生一下子懵掉了:“真……死了?”
高个子医生满头大汗地点头。
矮个子医生回头狐疑地看了一下杨云溪,招呼高个子医生:“走,去看看。”
海洋向父亲使了个眼色,说:“我也去看看。”
海洋父亲也闹不明白海洋这眼色中是什么意思,只是自言自语说:“小溪怎么知道会有人死?”
海洋跟在那两个医生后面,来到9号病房门口,果然见病房里推出一个推车,推车上躺着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
矮个子医生问推车的:“怎么回事,开死亡证明了没有?”
推车的说:“现在没办法,死者是外地人,等家属赶来再说,尸体先放太平间冷冻。”
矮个子医生问:“死因呢?”
推车的说:“猝死……太奇怪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抹都抹不上,像受了什么惊吓。”
矮个子医生说:“我看看。”伸手就去揭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海洋瞧瞧掏出手机,打开到照相状态,设置去掉闪光灯的声音。他的手机拥有500万像素的卡尔蔡司光学认证镜头,拍照片很清楚。
死者面上的白布被揭开,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死者眼睛大瞪,嘴巴大张,死亡状态停留在一张极具惊悚效果的表情上。矮个子医生显然是想不到死者的表情会这么恐怖,一眼看过连忙拉上覆盖死者面孔的白被单。
就这么一瞬间,海洋抢拍下了死者的样貌。这样貌让海洋的心脏狂颤,差点吓晕过去,太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