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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大难不死

“回家以后,我妈看我脸上被抽得一道一道的,马上抱住我痛哭一场。有了我妈撑腰,我倒不担心我爸再抽打我,我爸看我畏畏缩缩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就过来摸摸我的头,叹口气,说些我不该打你之类的话,末了又让我向李殩大叔致谢。我谢过李殩大叔后,又问,还有个叔叔呢?怎么半路走了,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我爸和李殩对视片刻,忽然紧张起来,说哪里还有个叔叔,就我和李殩叔去寻的你。我说不对,我看到还有一个瘦高瘦高的叔叔,那个叔叔不爱说话。我爸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这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像是自己做的梦。我依稀记得那天我爸给我额头抹了很多蜜蜂蛋,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妈都陪着我上下学。我十二岁那年,我爸所在的集体企业效益不好,我爸被改制下岗了。我妈一直在家陪我也没有工作,我爸又下了岗,家里愁云惨雾的。我记忆里,那些日子里家里人来人往的,大多是我不认识的人,来我家也不和我爸我妈说话,就是自己走着到处看,也有的坐着喝水。那时我看着奇怪,有时候家里明明没烧开水,水瓶里都是空的,偏偏那些坐在我家八仙桌上的人,喝的都是冒着热气的茶水,用的茶杯也不像是我家所有的。”

“因为我爸我妈管得我比较严,我的性格已经开始变得内向,有话也不愿意和父母说,所以我从来没问过我爸妈那些是什么人。现在想起来,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恐怕就是所谓开天眼的证明吧。李想想,你别掐我,到现在为止,我真的不确定那些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我的妄想。”

“后来,我爸去了合肥打工,慢慢开始自己做生意。我妈去了李殩大叔的鞭炮厂,做点卷纸填火药的零时工,我也常常去那个鞭炮作坊玩,和作坊里的每个人都混得很熟。鞭炮厂的那些大人们总喜欢考小孩子算术题,最常见的是让我数他们有多少人。这样的问题用来问幼儿园的小朋友还差不多,为什么总是拿来问我呢。那是因为,我总是数不清他们有多少人,每次都多出一个两个,我自认为是对的,他们却说我数错了。在他们哈哈大笑的时候,我妈就走过来捂着我的额头,安慰我,说我比他们都聪明。”

“13岁那年,我为我的顽皮付出了代价。那时候小孩子之间还流行一种游戏叫做拍烟盒,从前硬纸盒的烟很少,都是软纸包装,我们把烟盒叠成一个长方块,每种烟都有其‘价码’,越是稀少的烟,烟盒价码越大,两人玩就各出一张,大码吃小码,拿大码烟盒的先将两张烟盒重叠着甩在地上,以手煽风,翻面的就归自己,没翻面的由出小码烟盒者继续扇。因此拿小码烟盒的也有机会赚到大码烟盒。那时最喜欢的就是有吸烟的叔叔来家玩,只为了积攒不同的烟盒,只要看到稀少的烟盒,甚至叫叔叔们把烟倒出来拿走,烟盒留下,嘿嘿,想想蛮好玩的。”

“13岁那年夏天,我时时刻刻都在琢磨怎么弄到新的烟盒,画苑,石林,牡丹,凤凰,阿诗玛,红上海,绿上海到处都是,云烟比较少见,属于大码烟盒,至于李殩大叔抽的骆驼外烟,那就更了不得了,拿出来绝对是必杀!那天白天我在鞭炮作坊玩,看到李殩大叔进作坊后,将烟盒和火柴掏出来,放在一个用以防火的铁皮饼干桶里。这是作坊的规矩,任何人进入作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容易引起火灾的东西放进那个铁桶。我还注意到,李殩大叔后来出去的时候忘了拿走饼干桶里的东西。”

“到了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一心想着那个饼干桶里的烟盒,终于忍耐不住,偷偷下床出门,翻围墙进入鞭炮作坊。作坊的屋门是那种老式的对扇门,下面有门槛,两扇门板插在门槛上连带的轴窝呢,所以门板比地面略高,比门槛略低,门板上有铁门簪,门簪上两个大铁环,锁具就是锁着这两个大铁环。这样的门是锁不严实的,可以推开一道大缝,身子骨细小一点的可以从这条缝里面挤进去。即使门缝里挤不进去,那么两扇门板下面和门槛之间的三角形空间,爬过去一个小孩绰绰有余。”

“我爬进屋子,黑暗中摸到那个铁皮饼干桶,扯开盖子,伸手一摸,果然有个软软的烟盒,然后我又摸到了旁边的火柴。为了看清楚是不是骆驼烟盒,我擦亮了火柴。在爆竹作坊里玩火柴,你们也能想到什么结果啦,我随手丢弃的处于暗燃状态的火柴棍引燃了遍地的纸屑,然后火势越来越大。接着火烧着了屋子里少量的成品鞭炮,屋子里犹如连珠炸雷一般,我吓得呆了,好在门角落里斜放着一块碾纸的大铁板,我躲在铁板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越来越热,浑身辣辣的疼,到后来就没有了知觉。等大人们听到声音赶过来救火,将火扑灭才发现门旮旯里的我,我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都起了水泡,送到医院治疗了两个多月才算恢复过来。后来,听大人说,幸好之前作坊里卖出了大批鞭炮,存量较少,用于做鞭炮的火药也基本用完,才没有引起惨祸。这次的大难不死,更让我爸妈敬畏起吉仙姑的预言。她说过我13岁那年有一劫,我果然没能避过。”

“说也奇怪,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我再也没有能力看到那些‘多出来的人’,别人让我数人头我再也没有数错过,大家都说,一场火倒把这孩子烧聪明了。但是我爸妈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推测,是不是这一场大火把我的天眼烧坏熏瞎掉了,所以我再也无法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是我爸还是害怕我有后遗症,后来又去找了什么算命先生,说我的命格太弱,名字又太文,所以我爸就给我的‘文’字又添了个‘武’,王文成了现在的王斌。不过我说的这些事情,除了那场大火我还印象深刻,之前的记忆总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像是自己的记忆,又好像小时候从什么书上看来的故事,如果不是我爸妈后来跟我说起这些,我是完全不信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的。”

王珊珊点点头:“这些话我能理解,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总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有时候,即使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想起来也像是假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过这样的感觉吧。”

我们都点头称是。

王珊珊说:“王斌讲了他的事,那我再来说个事情吧,这个事情是发生在我妈身上的,当然,和我也有一点点关系。”

王珊珊是浙江麴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地名为化名,诸位读友可以自己考证真实地址)人,她的母亲姓林,叫做林向红。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全国遍地开花兴建合成氨厂,为农业增产出力。在毛主席“大办农业”的号召下,浙江从省内各工业部门抽调出一批优秀干部来到山城麴州。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块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上建设化肥厂、电石厂,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麴州人烟虽稀少,但战略位置很是重要,自古以来都为兵家必争之地。即使在近代,麴州也发生过几次大战役。从古到今,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兵卒将士,不知凡几。

麴州氨肥厂建立以后,大批大批的工人和学生“听从党的召唤,不恋大城市、服从组织分配,誓当创业者”,来到麴州。在氨肥厂的影响下,麴州渐渐变成一座小城市,人口也多了起来。各种城市里应该有的配套设置也全部建设起来。五十年代的时候,中国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城市里没有商场,只有供销社。麴州供销社建在一片平缓的坡地上,因为是国营单位,在供销社的旁边,还建设有供销社员工宿舍。

供销社成立后,向社会招工,林向红因为读过书,是初中毕业,所以被村里的干部推荐来供销社当营业员。

一开始两年,大家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直到第三年,有个年轻的女营业员和氨肥厂的一名工人结了婚,氨肥厂的宿舍分配不像供销社这么宽松,基本上工人都住的集体宿舍。而供销社可以每人有一个单间,所以,结婚后,这对小夫妻就住在供销社宿舍里。女营业员怀孕七个月以后,孩子流产了。供销社宿舍按照苏联式的公房建设,每一层只有一个公用厕所,女营业员的孩子就在她上厕所的时候从身体里滑出来,掉在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