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个屁!”敌人一个当官的右手一抬,一梭六轮子弹就射了过来。这名副团长赶忙把身子一偏,让子弹飞了过去。这一下,惹得他顺手送出一个爆破筒,一声巨响,敌人倒下一大片。那个刚才还很凶,横的敌军官帽子都炸飞了。他吓得首先扔掉手枪,高举双手投降。他颓丧地回头望了一下远处的海面,懊丧地说:
“我们没有成功,也没有成仁,我们被解放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真让人们觉得好笑。在战士们的押送下,他们放下枪往村子里走去。可他们刚进村,还没走到解放军卫生所门前,敌机就飞过来了。在天上兜了半天的敌机这时好容易瞅到这个目标,就一连扔下四颗炸弹。可怜这些刚被解放的国民党兵,连同那个打六轮枪的国民党军官和他的士兵,被炸得七倒八歪,为他们的主子“成仁”了。剩下几个受伤没死的俘虏兵冲着空中,气得直骂:“有种的到前线阵地上去呀。”
整顿了一下战场秩序,重新安排了部署以后,那名副团长这才腾出手同纵队首长通电话。电话筒里,吴克华司令员兴奋地告诉他,“锦州已经突进去了,你们没听见刚才总部的排炮声吗?”
副团长放下听筒,把头探出掩蔽体,竖着耳朵听,果然锦州方向响起了一阵阵隆隆的炮声。于是他又抓起电话跟纵队首长说:
“请报告林、罗首长,我们打垮了敌人两个师的冲锋,敌人遗下两千多具尸体退下去了。”
“你们打得很好,希望你们再顶两天,大功就告成了。”吴司令说。
“我们保证再顶两天。”副团长坚定地回答。
“不换个部队让你们下来休息休息吗?”吴司令关心地问。
“此时换行吗?兄弟部队上来,单摸地形,熟悉情况,就要费去很多时间,不必换啦!”副团长停了停,又说;“只求首长再支援点弹药就行了,我们保证把塔山坚守到兄弟部队攻克锦州。”
“好,你们缺什么,就给你们送什么!”吴司令立即答道。
解放军神奇般地固守住了塔山,呆在锦州城里的范汉杰心里最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
敌人在疯狂地抵抗着,正如任何一个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在临死前总要拚命地挣扎一番,这是它们本能的驱使,而眼下的范汉杰正在这种本能的峰巅之上。
在紫荆山——通往大虎山方向的一个阵地上,敌人在反扑。敌人的炮火在猛烈地轰击着阵地,地上的泥土几乎被炸翻了几遍。在猛烈炮火的支援下,成连、成营的敌军蜂拥而上。他们一反过去炮击停止再冲锋的惯例,而是在督战队的机枪子弹下,冒着狂射的炮火不要命地向上冲来。指战员仓促修补起来的工事,被敌人的重炮轰击得几乎摧平了。面对大批敌人的疯狂猛扑,解放军伤亡越来越大,伤员一批批抬下,阵地上的战斗员越来越少,形势已经于坚守在这里的部队十分不利。解放军的一位纵队指挥员,此刻伏在掩体前的胸墙上急得汗水直流。
“多丢人!兄弟部队都一个劲地攻进,我们却被打下来了。”说罢,他在自己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反击。
赶快反击!”
站在身旁的纵队政委虽说也急得直冒汗,但毕竟比他的这位纵队指挥员要沉着些。“是要反击,但更要冷静,战场上一进一退,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赶快上报,求得上级指示。”他说。
“暂时不忙报,马上组织反击,反击下来后一起报。”指挥员望着前方,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这不行……”政委坚决地说。
范汉杰此刻在他的公馆餐厅里给暂二十二师十九团团长直接下着命令,身旁坐着福建女人的妹妹。
“励吾要拼命反扑。紫荆山阵地夺下,对党国太重要了,进可以抄****北面部队的后路,迫他们停止进攻;退可以经过大虎山与廖司令官汇合。好好打,打下就封你为师长,我马上到司令部去向委员长报告。”
电台的扩音器里,传来一阵敌人的狂笑声。纵队指挥员和政委拿起望远镜,看见阵地已被敌攻占,气得肺都炸了。指挥员跳出掩体,用手挡住往后撤的部队,厉声地对他们说:
“还往哪里走!你们背后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不要忘记你们是来打锦州的。”
战士们被喝住了,他们纷纷掉头望着他们的首长。
纵队指挥员用严峻的目光扫视着战士们,他刚想讲些什么,机要员走上前来报告:
“90l,电话,101来的。”
指挥员反身走进掩蔽部,刚拿起电话听筒,就听到那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你们那个方向敌人的炮声,怎么那样紧?”
“报告首长,紫荆山阵地被敌人反扑过去了。”指挥员回答得非常吃力。
“怎么没听见你们及时报告?”****的话音里,也有点急了。
“我们是想拿回来后再报告。”指挥员急忙回答。
“嘿!拿不回来呢?”****的声音立即变得很严厉,“那岂不是攻锦州的大功毁于你们这一旦啦!真是打了一二十年的仗,还是这么游击习气。限你们立即设法夺回。”
“是。”指挥员回答的声音很小,在****听来好像对方有点为难的样子,所以他很毅然地告诉他:
“我马上到你们那去看看。”
****站在二郎洞他的前线指挥所的电话机旁,此刻,他的心里很着急,悬念着紫荆山阵地的丢失,但他脸上依然表现得很平静。
“这时你再离开这里怎么行?锦州攻下否,全系在你的身上,我去。”
罗荣桓上前阻止****,边说,边顺手取下他在大连养病时苏军医院送他的皮面夹大衣,披上就往外走,迎面却被刘亚楼上前来阻止住了。
“朱瑞死后,军委、主席都来过电报,不让你们远出,并交付我一个妥善照应的责任。”
刘亚楼还待说下去,罗荣桓制止了他.“那是军委、主席关怀我们,并不是要我们像鸟笼子一样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眼看攻锦州的大功就要毁于一旦。”
罗荣桓说着大步流星走出门,并告诉警卫员:“准备车。”
“让亚楼去吧!”****也走出门来阻挡。
“他此时也是一刻不能离开你,而且,此时他去不如我去更好。”说至此,罗荣桓已经远远跨出了门,警卫员准备的汽车已经发动好了在等他。****没好再阻止,赶上前来跟罗荣桓握了握手,十分关切地说:
“望你多多保重,督促他们布置好后就回来。”
罗荣桓一边点着头,一边上车向他们道了别。这时天刚拂晓,****和刘亚楼一直站在晨雾中,目送着罗荣桓的车远去。
罗荣桓政委的坐车,冒着连天的炮火,巧妙地避过敌机的扫射,风尘仆仆地赶到紫荆山下。纵队指挥员和政委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等下车一见之下,他们都感到很内疚。可是,首长的到来,又使他们马上感到增添了力量和勇气,俩人疾步走上前来敬礼:
“102,没想到你来了。我们这次真是犯了一个大错,我们已经布置好马上去夺回,我亲自去。”纵队指挥员怀着沉痛的心情说。“我们都认为这是我军的奇耻大辱,非用自己的血和汗把它洗掉不可。”政委接着补充。
“这就好嘛!当了几十年兵,总该懂得我们人民解放军的干部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当,仗在什么时候该怎么打。”
听得出,罗荣桓说话的主题音虽然很温和,但话本身的含义却是很重的。纵队的两位首长沉默不语,陪着罗荣桓一同进入指挥所的掩蔽部。
一进掩蔽部,罗荣桓就大步走到地图前,顺手摘下他的眼镜,靠近地图朝着紫荆山方向看,并且立即向纵队指挥员发问:
“敌人是从这里反扑过来的吗?”
“是。”指挥员恭恭敬敬地回答。
“敌人这一着真狠呀!”罗荣桓边看着地图边说道,“敌人显然是怀着两个目的:一是挡住我军的进攻,并可将突击部队向我北面或南面迂回,打击我攻城部队的侧后;再就是,此企图如不得逞,亦可转路奔大虎山与廖耀湘汇合,或重占锦州,或奔营口,这一来他们就摆脱被动了。”
罗荣桓简短的几句话,更使这两位丢失阵地的纵队首长感到自己所犯错误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之大。俩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除了把首长的批评和督促变成力量外,心里都在鼓着一团气,盘算着如何更快地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很快,俩人在地图前向罗荣桓报告了他们的打算和部署,以及具体实施办法。罗荣桓细心地听着,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末了,罗荣桓对他们说:
“这样重大的战场上的情况变化,你们不立即报告,还想拖一时,这本身就贻误战机不小。现在赶快把道理跟部队讲清楚,说明利害,告诉大家,这关系锦州全局,关系根本打倒国民党的问题。”
“是,我们马上就去行动。”纵队政委和指挥员双双响亮地回答。
“你们要分头到前线部队去,我也随你们一起去。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们把阵地夺回,把突出来的敌人压回去,消灭掉。”
说完,罗荣桓又戴上了他的眼镜,看得出他已经是对他的这两位部下所表现的态度感到满意了。直到这时,他才坐下来喝了口水。
不久,反扑到紫荆山的敌人在解放军勇猛的攻击下,开始向后溃退了,其溃退速度,也如决堤洪水一般,无人能够阻挡。阵地上,很快响起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给东北人民解放军司令员****、政委罗荣桓发来的电报的广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