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推来那虚掩的门,那颗狂跳的心似乎鼓在了嗓子眼,咚咚地跳跃着,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绝世剑法像是那梦中那清清可爱的那人,许二寻她千百度,而于那灯火阑珊处,那人正准备蓦然回首……
这是一座有点荒凉的道观。许二穿过三尺左右的走廊,便是有点萧瑟的院落,院子中央有一树,亭亭如盖也。左手是两三个房间,应该是偏房。门还是虚掩着,许二迈进一个不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里面的陈设很是简朴,有一把陈旧的桌子,上面放着香炉,里面积满了香灰;桌子上是一层层细细的灰尘;桌子是靠着床的,床上的被褥叠得甚是整齐,但是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尘;桌子对面是一排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三排古书……
许二的心有点悬了起来,也许这正是弟子们的房间,——弟子们一定都出远门了……
又走进其他两个房间,刚推开门,便被一阵恶臭熏得止住了脚步,定睛一看,房间里凌乱不堪,光线似乎也变得极暗,而没有叠的被褥丸成一个蛋蛋,又沾满了一层油腻,黑乎乎的……
许二赶紧跳了出来,又去那正房。上了几个台阶,门是大开着的,香火缭绕,一股浓浓的香味袭上心头;光线暗淡得有点莫名其妙,眼前是一座太上老君的塑像,甚是高大,慈眉善目,手里捧着拂尘,旁边还有两个童子;是向前面是一香案,案上是一个精致紫金小香炉,闪耀着光芒,一束烟气自香炉中直直而上,——许二想起了一句诗“大漠孤烟直”,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也许是上一句;桌底是一个蒲盘,定是打坐用的……
却不见人影,四遭静极了,许二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呼吸声却很平静,似乎越是紧张的时候,人往往越静如止水,大概许二平日里读道读佛,总是似懂非懂,但多好也算受了点熏陶,知道什么宁静致远以及什么空,什么虚,什么无……
许二又走进左边的一个小房间,应该是师傅的卧室,里面甚是洁净,更是清净,还是不见人影……
许二又走出房间,打算坐在蒲盘上凝神等待……
许二盘膝而坐,他终于可以在一个理想的所在,实践梦寐以求的打坐入定……
许二曾看过一些禅宗方面的书,浅显地接触过一些修定和参禅的文字,其实什么也没看懂,什么也记下,却懂得一定禅定的境界,似乎要学会空,空掉一切思虑,连自己想空的想法也得空掉,——但是许二又觉得“连自己想空的想法也得空掉”又何尝不是一种想法,因此好像是个无底洞似的,似乎达不到那种绝对的空的境界,又隐约地觉得,大概空的最高境界只是心中的一片澄明,又是一种极致的大快乐……
许二也曾在家里盘膝而修,却越想空,越空不起来,而是想到乌衣巷翩跹的少女,那芊芊的玉指,那流水一样细腰,那若隐若现的****,那弱柳扶风的万方姿态,那酒窝里盈盈的一笑,那清脆若黄莺歌唱的欢声笑语……许二那时候,越是想不想女人,却越想得厉害,最终自己动起手来,也就一霎那的功夫,便罢了,得到的却是巨大的空虚和落寞……
也曾试图一直坚持下去的,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并做了很多的梦,竟然直直地坐着……许二又觉得大概也多少达到了一点点空的境界……每当许二心烦意乱,特别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便想坐禅睡过去,却很难遇到那样美妙的境界……每当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时候,乌衣巷的少女便在被窝里浮躁的思想深处,镜花水月一般……每当获得极大的释放之后,许二终于安然入睡(许二十三年来总结出来治疗失眠的人生经验,屡试不爽,只是未曾与他人交流)……当然,有一点必须提及,许二在心灵深处也萌生了巨大的罪恶感以及羞耻感,时常担心自己命不久矣(每当看到早夭这个词,许二总是惶恐不安)……
正当许二试图凝神坐禅的时候,身后一声呵斥,你做甚?惊得许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已经跳到面前。
许二说,我想坐禅。
许二还在坐着,声音甚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的。
那老者的脸确实丑得不同凡响,吓得许二竟然不敢正视。但是许二的好奇心还是让他鼓起勇气抬望眼,眼前的人又让他一惊。
十三岁的许二已长到了一米六五的个头,却比眼前的老者还要高出一头。老者的身体斜在一边,脑袋也偏着,像是僵硬了起来的一个雕塑;眉目也极其疏淡,几乎淡得像是没有一般。眼睛挤成一条细线,仿佛两只眼睛连在一起似的;鼻子像是占据了整个脸庞,真像是牛鼻子一般;嘴巴却很小,唇上满是皱纹,神似后世那部经典的电视剧里那个“金池长老”;脸上却没有老人斑,倒是显得丘壑纵横;身材奇短,估计比武大郎高不多少;两只手中,一手拎着拂尘,一手拿着砍刀,甚至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