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了公司,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个小细节都不漏地讲给了付筱,付筱听完后的反应跟我今早出门时的反应一样。
“你们平平静静地相处了一晚上?”
“对,不对,应该是互不相干地相处了一晚上。”
“今天早上呢?”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啊。”
“留字条了吗?”
“没有。他把沙发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一身小碎花也叠得整整齐齐,穿着自己昨晚洗好晾干的衣服走了。”
“……”付筱迷茫了,“真的不知道叶惟夏同志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唉--”我叹着气要回自己的位子,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她又拉了回去。
“小塔,你有没有想过,跟他重新交往试试?”
“亲,你早上坐公车来的时候,是不是被车门把头给挤着了?”
“别闹,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啊。”
付筱皱着眉拧了我后腰一把,我疼得龇牙咧嘴,决定她是真的没在闹后也认真下来,“没想过。”
“别那么记仇了,谁小时候还没犯过错。”
“这次真不是记仇,我是不信任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表情也许太过认真,付筱被我吓愣了。
良久以后,她在电脑上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两个人在一起,信任确实最重要。虎摸,筱筱永远支持你!”
我笑着回了她一个鄙视的表情,在键盘上打了仨字儿,“穷煽情!”
我们俩正友谊情浓之时,新官上任的赵影蕙上厕所回来了,正好把上班时间插科打诨的我们逮个正着,毫不留情面地点名叫我们进了她的办公室。
上学时候被老师叫进办公室批评我可以接受,前几天被马女士叫进办公室批评我也可以接受,唯独这个赵影蕙同志点我名字进办公室,我的自尊心不同意我的厚脸皮接受事实。
“赵经理,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工作时间不工作,闲聊天,这就有必要了?”赵影蕙同志的圆脸不论在哪个角度都是如此的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如果她穿越回南北朝时期,数学家祖冲之先生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我……”
“我们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了。”付筱在背后伸手扯了我一下,将我的话打断,息事宁人地认了错。
赵影蕙不知道是念在儿时同伴的面子上,还是儿时同伴她爹的面子上点了点头,放我们俩离开了。
以前跟马女士据理力争的付筱现在工作得如此压抑,我看在眼里挺心疼,心情跟着一起走起了下坡。
付筱感觉到了,就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跟我说,她没什么,刚才在办公室里那样做,只是卖她爸个面子。原来付筱她爸已经知道女儿跟女友共事的事,昨天特意给付筱打了个电话,劝导了一番。
“你不觉得难过吗,你爹好像比较向着赵影蕙。”
“不是啊。”付筱否定,然后小声凑到我耳朵边上说,“我爸让我对她好一点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因为他想和她分手,跟我妈复婚。”
嘿,这老两口子……真能折腾。
“那咱爸什么时候提分手?”
“这没说,估计快了。”付筱朝赵影蕙办公室门口望了一眼,回头正经兮兮地说,“小塔,说实话,觉不觉得我爸挺不厚道的?”
我明白付筱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感情这种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处说理。于是我摇摇头,劝她,“别瞎想了,他们之间的事叫他们自己操心。”
今天下班回家,我一进门竟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经我一顿饭的思考,我找出了失落的原因。
自从我为了上班搬出家一个人住,我租的房子就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蹦来蹦去,虽说后来多了一个男娃,但是男娃只会躺着要不就坐着,还不跟我说话。可是昨天叶惟夏来了,他是个活人,会走会跑会说话会犯贱,他让我这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变得有人气儿了,然而今天他又消失了,房子也恢复了以前的氛围。我已食髓知味,心里头怎么能不挂念得慌。
摸起电话要给付筱打去,问她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顺便住一宿,可号码还没按全呢,门铃就响起来了。
“谁啊?”我丢下话筒去开门。
门外的家伙故意捏细了嗓子回答,“你妈。”
我当然不信,在猫眼儿里一瞧,叶惟夏。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我有点纠结不知道该开还是不该开。
“我知道你就站在门边上,快开门吧。我等得了,它等不了了!”猫眼儿里的叶惟夏将手里的一袋子热带鱼展示给我看,“再不开就冻死了!”
真能冻死吗?我将信将疑地把门打开了。看着他拿我家当自己家那般熟悉地走进厨房端了一个大汤碗出来,将整袋的热带鱼倒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们放到暖气边儿上,我终于忍不住发问,“你送给我的?”
“不是,是寄养的。”
“那寄养到别人家不行吗,我要上班没时间帮你照顾,再说我们俩的关系也没必要非放到我家来养。”
叶惟夏他摇摇头,“必须放到你家养,我早上测试过了,你家的温度是最适合它们生活的。”
“谁信!”我一脸鄙夷,转身去收拾自己吃剩下的饭,但刚一伸手就被拦住了。
“我还没吃饭。”说着,他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吃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挺震惊的,可这都是冷掉的剩饭剩菜,叶惟夏竟然毫不挑剔地吃起来了!当年上高中那会儿,这厮出了名的难伺候,出去吃个饭还不如说是去看他骂服务员的,当时我特别可怜那些无辜的服务员,厨师做饭不合叶惟夏的口味,他们却要挨骂。
“你什么时候改掉挑食这毛病的?”
他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淡淡一笑说,“还记得我有这毛病呢,挺欣慰。挑食在去部队三个月后就彻底改过来了。”
要不说部队是个大熔炉呢,这话一点也不假啊。
眼看最后一口馒头被他塞进了嘴里,我指指厨房说,“还有,我再给你拿一个?”
“好。”
见他答应得爽快,我又气又好笑,“你还真不客气。”
叶惟夏又笑了,但是这次笑得比以前好看。其实脸还是那张脸,微笑的弧度都一样,只不过我在这个笑容里面发现了他与以前的不同,具体形容起来有些复杂,大抵可以说是一种蜕变的魅力。
一餐吃完才七点半,我正纠结赶不赶他走呢,人家的手机催他出去约会了。
“容芯啊,现在吗?好,我这就去。”结束了通话,叶惟夏朝两眼放着鄙视目光的我看了过来,他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有些无奈地重复了那天在餐厅里说过的话,“我跟容芯现在真的只是好朋友,其实当时……”他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下去。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他问我说,“明天周六不加班吧?”
“不加,干什么?”我有所防备地看着他的脸,却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朝我伸来。
叶惟夏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拉拖把一样就拉着我出了门。
“你拽我干什么去啊?”
“证明我的清白!”
“你清不清白关我P事!别拽了,我还没锁门!”
将我往电梯里一塞,叶惟夏大步跨出去将我的家门和防盗门关上,我也跟着跑出电梯,但没几步就被折回来的他又推了进去。电梯门合上,绝了我后路。
“看来我是非要被绑架去看你是不是清白之身啊!”
“别这么说,叫人听到会误会的。”他摆出一副娇羞姿态,又跟吃饭时候的叶惟夏判若两人,贱得叫人牙根痒痒。
丢他个白眼儿,我不耐烦地问,“到底要去哪儿?”
“容芯家和机场。”
“去接谁?”
“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