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什么意思?都那么多年不联系了,往事早随风了,他犯贱招惹我干吗!?”我从同学聚会回来直奔付筱家,把已经爬上床看电视的她拉了下来。
付筱一脸纳闷,显然也猜测不到叶惟夏的初衷,于是她一边穿睡衣一边绞尽脑汁猜想,“会不会只是朋友间客套的对话?”
“……”我跟她叙述在同学会上我跟叶惟夏的互动时,没有讲到高中时候在KTV里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被这简单的叙述给误导了,为了让她帮我深刻揣摩叶惟夏的心思,我牙一咬心一横将不堪回首的KTV往事告诉了她。当然,这一版本删减了被袭胸的剧情,简化了亲吻的细节。
一字一句全部听完,付筱这家伙的心思没有放到如今叶惟夏接近我的动机上,而是一脸宇宙超级大三八的表情坏笑着用肩撞了我一下,“没想到你的初吻还是给了叶惟夏!而且第一次还是舌吻!好限制级啊!”
“你羡慕吗,你羡慕的话我也可以跟你来一个!”狠狠剜她一眼,我向后一歪躺在她家的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很累,浑身都没力气。
从没见我这么烦心过,付筱担心了,她不再跟我扯闲篇儿,乖乖地帮我分析起叶惟夏来。不过毕竟她没有跟那厮做过朋友,甚至连真人都没见过,所以分析来分析去都没一样靠谱的。最后她也累了,在我身边一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不就别想了,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盼也没用!大家如今都是成年人了,顺其自然好了。”
顺其自然……谈何容易?不过我是真没力气再想了。
“付筱,我今天睡你这儿行吧?”
“怎么不行?”她起身打量我今天的穿着,笑得比流氓还流氓,“不过晚上我要是把持不住了,你可别怪我!”
“半夜你男朋友找来,拿我当你二爷,跟你闹分手,你可别怪我!”
“得了吧,有谁的二爷胸肌C罩杯啊!”
“别羡慕,再羡慕,二次发育你也没戏。”
跟付筱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耍贫,心中那股因叶惟夏而汇聚成形的阴云终于消散,今晚我不用失眠睡不着了。
闺密这种特别的存在,真是比牛肉萝卜汤还顺气。
转眼第二天周一,在公司例会上,马女士向我们宣布了一个令人振奋,起码是令我振奋的大消息,那就是她因家庭变故要辞职了,总公司已经批准,也找到了可以代替她挑大梁的人选,这个人很快就会前来跟她交接工作。
马女士一走,那个绑在我头上的三个月魔咒就要解开了,为了庆祝这一意义非凡的人事变更,我决定下班以后请所有的同事去吃海鲜自助火锅。但大会一结束,我又取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马女士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走到我位子前,伸出干枯却有力的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说她已经跟新领导知会了,如果名字叫钱小塔的员工三个月后还是单身,她就会引咎辞职,卷铺盖卷走人。
“马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钱小塔,我这么做一方面是考虑到公司形象,一方面也是为了你好啊!”
见她那跟我妈被人问起有没有女婿时一模一样的幽怨目光,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找就找,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天同学会上我已经有目标了,一会儿跟班长打个电话咨询一番,立马就制定结束单身的伟大计划。
送走马女士,我的小格子间又迎来了付筱。她是带着一脸三八笑容来的,我一瞧就知道有八卦可听了。
但这次的八卦一点都不好玩,因为又是跟那个阴魂不散的叶惟夏有关的。
“刚才我接收到一个新客户,他填写的资料表里写的,他叫叶惟夏。”
先一怔,我询问付筱那人的生日,以作验证,结果她说的跟我知道的一模一样。世界上有好多重名的人,但生日相同名字一样的人就少得可怜了。
“那个……我转给你做吧。”
“我……”我想说我不要,可是话到嘴边留一半,我没讲出来。我把叶惟夏这厮当做传染病源避之不及,可当付筱要把他交给我处置的时候,住在我内心里的十万个小钱小塔一起冲着我大声呐喊,接收接收!我是个怎么想就怎么作的人,所以我答应了。
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必须拿出个理由,不给就要枪毙我,那我只能说,因为人有时候爱犯贱。
收了叶惟夏这个客户,我把手上其他的客户暂时放在了后面,我承认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之中是很不专业的,但我就是克制不住给他配个超级大极品的那种欲望。
他在资料里面写心仪女士要活泼可爱的,我就给他找成熟稳重的;他要求找个中长发的,我就给他寻个理半寸的;他憧憬未来另一半是擅长烹饪的,我就给他介绍整天忙工作连厨房门都不碰的……
等等!对着女士资料库翻查,我在里面见到一个长相跟容芯有几分像的美女,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叶惟夏不是还跟容芯谈着呢吗!
有女朋友还来这里报名,我想不信他故意生事都不行!好,你不是想找个白雪公主吗,我就给你安排个实实在在的白雪公主!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班长的号码,不过我不是为了要昨天那个被我封为目标男的手机号,我是想拜托她帮我向以前的校友打听打听容芯的手机号。
校花就是校花,只要还没到四十岁,那还是魅力十足的。轻而易举,班长就给我问到了容芯的电话,我让付筱给她打,让她说自己是某保险公司的,之前她在某超市购物的时候被选中了幸运客户,奖品是一台豆浆机,绝对绝对不用交一分钱的税。
当付筱照我说的做了后,她握着电话怔了半天,然后突然说了句,“您实在来不了的话,可以叫您的先生来。”
我在旁边听着,立马瞪起眼,心说,付筱这家伙要干啥,怎么不按套路来!
“您先生出国了?那太可惜了,我们的奖品只在一天发放,错过了的话,就没有办法了。好,好,谢谢您的宽容,打搅了,再见。”
付筱一挂上电话,我就死死拽住她不放,“怎么回事啊,乱七八糟的!”
“错啦,一点都不乱!”她眉飞色舞地比手画脚地跟我讲,“容芯怀孕了,那天下午要去医院做检查。我听了第一反应是,孩子是你们家叶惟夏的……”
“打住!”我掐她一把,“你家叶惟夏的,你姥姥家叶惟夏的!”
“口误口误!总之我以为她老公就是叶惟夏,可是你知道容芯说什么吗,她说她老公正在国外出差!也就是说,她结婚了怀孕了,老公不是叶惟夏,孩子他爸也不是叶惟夏!”
“所以……男小三儿是叶惟夏!”我跟付筱异口同声,带着惊讶和鄙夷。
没想到啊,叶惟夏爱容芯爱得这么深,竟然能放下自尊去做小三儿!真他妈给海军部队丢人!
“小塔,安排他们俩见面的计划失败了,你说找个什么人去见叶惟夏好呢?
大手一挥,:不用找了,”我去!“
我没疯,我也没犯贱,我”,你戳我一下,我捏你一把的,没意思!不如痛痛快快抡起拳头打一仗,分出个胜负,以后再无瓜葛!
揣着决斗的决心,我毅然决然赶赴了战场。
当叶惟夏见到来者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装出一脸的苦恼模样,“难道我的要求太高了,找不到?”
瞅他那一脸假惺惺,我真不愿意接话。不等他起身过来帮我拉椅子,我自己将他对面的椅子抽了出来,坐下,开门见山。“今天出来我是为私事约你。”
“私事?”他又装模作样地惊讶道,“今天想叙旧了?”
叙个P!服务生在我火气上涌的时候前来问我需要点什么,我考虑再三要了杯冰水。第一,可以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给自己降火;第二,可以在叶惟夏贱得无敌的时候给他洗个凉水澡;第三,最和平的理由--解渴。
服务生送上冰水后再次离开,我举杯润润喉进入正题,“叶惟夏,这里也没别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没忘,用不着做假。说吧,你回来后就一个劲儿招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咬着他杯子里的吸管把我的话听完,浅浅一笑,“我说重新追你,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我是真不信!
“怎么样才会信?”他还是一脸的微笑,极为儿戏不认真的微笑。
就冲他这副狐狸一样的笑,打死我我也不会信他!“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爸当年中的大奖已经在失败的股票投资中回报社会了,我家现在连小康家庭都不算,顶多就是一户吃得饱穿得暖的贫下中农……”
“你认为我缺钱?”他把我的话打断了,笑得更花枝乱颤。
仔细想想,他确实不可能缺钱,容芯家是开公司的,有钱人,他给她做小三儿,容芯应该不会亏待他。上次买内裤就能看出来,名牌货啊,男娃的红裤衩连人家的四分之一松紧带都比不上!
“那……你是不是空虚?”容芯在陪自家老公的时候,他一个人寂寞难耐需要人陪,所以他就想起来招惹我……我呸,凭什么拿我当闲暇消遣啊!
“钱小塔同志,你能不能猜一个靠谱些的理由?”
“你要报复我?”我灵光一闪,有些激动地揣摩道,“你在部队上突然想起了我当年劈腿的事,越想越气,所以提前转业回来,找我报复?”
“追你,然后等追到再甩掉?”
“难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也希望我是真这么想的。”他还笑。
我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笑了?”
他配合得一本正经道,“哭吗?”
滚。我在心里暗暗骂道。
距离我们这桌不远的小舞台上传来了美妙旋律,是一位优雅的小姑娘正在温柔抚摸钢琴的黑白键。这家餐厅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介绍,下午茶的时候有现场钢琴演奏,晚上是小提琴。在这样有情调的地方跟叶惟夏面对面聊天,真是暴殄天物。
见我变得话少了,他终于正经了一点,将自己面前的一盘小点心推到我的手边,“味道不错,尝尝吧。”
本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瞥了一眼小点心的卖相,我没出息地伸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初尝味道还不错,不过越嚼越酸,酸得我牙都倒了。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啊!正愁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的时候,对面的叶惟夏开口帮了我个大忙。
“钱小塔,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想重新追你,好好跟你谈个恋爱。”
“呸--”我终于吐了出来,弄得一桌子都是酸不溜秋的点心。
“小姐,需要帮忙吗?”服务生闻声而来。
我表面上摇头晃脑,心里却在呐喊,请帮我把叶惟夏这厮扔回火星去!
如果服务生是会读心术的大力水手,那我的心愿一定会实现。可他不是,所以叶惟夏还在我对面纹丝不动地坐着。
我喝口水压压惊,却突然发现我得病了,全身无力的病,连抬眼皮看人的力气都没有。
“你胸口有一块点心渣。”
低头一瞧,何止一块。托点心渣的福,我找到了不抬头继续谈话的理由。我一边拍打衣服上的渣子,一边半讽刺半疑惑地问叶惟夏,“你真是单纯地想要跟我谈恋爱?”
“对。”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算看到是一副认真模样,我也不会相信他。
“你……”我有点纠结地问出一个不确定该不该问的问题,“喜欢我?”
“……”然后他没有回答。
此刻的安静,就好像同学聚会上,那个叫李凯的问他为什么突然转业,他没有回复时一样。
你喜欢我?这个问题最常得到的答案就是,喜欢,不喜欢,不知道。然而不管他选择哪一个,我都不会为之所动,那回不回答又有什么关系呢。
猛地抬起头我望向叶惟夏,四目交接之时,我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咔吧声,我知道那是我的老骨头发出来的声响,可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因为我有一段很酷的话要跟他讲。
“我们俩可能是有缘人,但我们俩的戏早就在高中的时候落幕了,而且时隔多年,观众早都散了,没必要再拍续集了,所以有时间也别在我身上浪费,不如去想想你和容芯的不正常关系。”
“不正常关系?”叶惟夏很聪明,他一想就明白了我这话的意思,立马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我跟容芯现在只是很好的朋友,她结婚了,现在有了孩子,很幸福。”
分手后还能做好朋友?我不信,而且这也跟我没关系。
梗着脖子起身,我潇洒地道别,“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有事,就到这里吧。”转身离去,我疾步离开了餐厅。不能不急,再不回家拔罐,我明天就要变歪脖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