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时刻来了,左暮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这个炊事兵终于派上用场了,不过不是上战场,而是上情场。
从车上下来,我整了整跟表姐借来的小西装,在车窗反光中照了照,很有白骨精的感觉,像是喜欢来历史博物馆参观的。
左暮的一位大学女同学明恋他多年,前几天给他发了馆展的邀请函,想借此机会跟他叙叙旧,左暮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可对馆展有兴趣,于是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革命宗旨,他决定带上我一起来,让我接受文化熏陶的同时,帮他假扮一下女朋友,断了女同学的念头,好让她另觅郎君。
“左暮!”一进博物馆,一个兴奋的女声便像到时的定时炸弹一样炸开了。可当女同学看到左暮身边有个小小的我时,她一副性质败坏的模样问,“这位是?”
“我女朋友。因为邀请函没有说不能带人,她正巧休假,所以我就带她一起来了。没关系吧?”
女同学苦笑,俨然一副少女心碎了满地的样子。“没,没关系。”
近处打量女同学,长得挺简单,构造挺粗糙,但世上没有规定,丑人不能追求爱,只是她跟左暮悬殊太大,成功几率太小。别看左暮给人感觉有内涵,可毕竟是个男人,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是不被美貌吸引的?就算是不爱女人的男人,他们也会选择长相优良的同性发展私人感情。这就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因为我这个巨大人形绝缘体立在一边,女同学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远离这个伤心之地,借口还有工作没做完,她仓皇逃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十分同情地叹了一声。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一个鼻梁上紧挨着两块酒瓶底的学者,他双眼泛着欣赏的光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打量着。
这种举动我可以定义为文人耍流氓吗?我这么肤浅的人最受不了就是这种动不动拽首诗词送人的文艺男,我刚才不就叹了口气吗,哪有李清照词里写的那么愁!
不待文艺男开口搭讪,我赶紧冲他抱歉一笑,转头去找左暮。
他正流连在一幅古画跟前,听到我叫他的名字,立马转脸朝我看来。
这一转头就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慢镜头,眼睛缓慢地睁大着,当它全部睁开的时候,那一瞬回眸已经刺进了人的心里。
“……”我就是被刺心的那个人。
这感觉太诡异了,不像是怦然心动,可心跳确实加速了不少,仿佛前生我们两个人就相识。
“哦,没事,找不到你了。”我走到他跟前,心跳终于恢复正常,我也一起望着那幅古画,他专注地拍起照片,而我开始了无限脑补。
之前许昊用手机给我测得前世是个娈童,如果我跟左暮前世真的相识,那他肯定是我主人家里的丫鬟,因为见我被欺负得太可怜,就常偷送些吃的给我,我们两个人因为身份关系成不了一对,就成了互相关心的好知己,人手一个白馒头坐在伙房屋顶看日落。
最近陪着连城弋开发想象力,我这基本定型的大树好像又二次发育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起女同学的事情,左暮脸上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回答了。
“并不是因为长相才对她没有感觉,她的性格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还有喜欢的类型啊!”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微蹙眉头不想聊这个话题,可见我一脸执著,只好继续回答,“跟我比较互补的。”
“就是说,你想找个肤浅一点的,小白一点的?”
“差不多。”
“啧啧啧。”我感叹着摇头,“没想到小白女的市场这么好,总裁喜欢,高干喜欢,连摸金校尉都喜欢!”
左暮笑了,再次向世界证明了我是一个谈吐幽默诙谐的姑娘。
“左暮,放心吧,等我回公司上班,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最优的小白女,然后给表姐也找个好男人,疼表姐,视连城七小少爷为己出的!”
“那就谢谢你了。”
“今天休班?”左暮把我送回家,我才进电梯就被叶惟夏的电话又叫了出去。
“是啊,你怎么知道。”
“婷婷说刚才出去看见你了。”
“刚才给朋友帮忙去了。你们现在在忙办公室装修呢吗?”我听他们那边有些乱。
“嗯,不过差不多都弄好了,去外面学习考察之前,婷婷就找好人开始装修了。”
“真是能人,按劳分配,人家当社长,你当副社长吧?”
“副的好啊,少操点心,多陪陪家属。”叶惟夏在电话里问,“下午不用再给朋友帮忙了吧,跟我去挑车。”
我这种平日坐公交车最多的人,怎么会懂什么样的车好。等到了汽车城,我进门眼就花了,红的银的黑的白的,带顶的敞篷的,加长的减短的,各式各样。
叶惟夏好像相中了一辆越野,拉住目不暇接一个劲儿往前走的我,问道,“这辆怎么样?”
虽然我不懂,可他说了是给旅行社买车,不是给自己买,那类型应该挑商务用车吧。我摇摇头,“太嚣张,做生意要谦和,选个低调的。”
他赞同地笑了,看我一眼,指向旁边同一牌子的商务车,“那辆?”
银灰色,挺谦和的颜色。我点点头,“还不错,不知道抗震好吗?”
“要在车里做什么,还关心震不震的?”他一脸的坏笑,斜着眼看我,完全就是一副讨打的样儿。
“这车又不是我开,我怎么知道副社长要在里面做什么。”白他一眼,我往里走去。叶惟夏跟上来惹我的时候,付筱正好打来电话,她跟许昊约我和叶惟夏去唱K,俩人已经订好了包厢,说是预祝付筱生日快乐,同时为庆祝叶惟夏创业打气加油。
“我后悔了。”叶惟夏一脸烦恼,“真不该把他俩凑到一起,要是他们没在一起,今天剩下的时间就只有咱们两个一起过,现在,变成四个人了。”
“去了狠敲许昊一顿解解气!”我自从开始照顾连城弋后就没跟付筱一起吃过饭了,之前有时间约她,她说跟许昊先约了,于是有异性没人性了一把,这次我去了一定要找许昊报夺友之仇!
“那车就选刚才那辆银灰色的商务车,现在我们就去解气去?”
“这么草率?”
“早就在网上挑过了,带你来是选不久后我的私人用车的。”他那得意样儿,就跟明天开业后天就发财似的。“自己开的话,那辆吉普还可以吧?”
自己开的话,嚣张就嚣张吧,不趁着年轻耍耍帅,等老了就来不及了。我化身老佛爷点点头,“准了。”
付筱和许昊订了一个豪华包,四个人在里面玩显得特别宽敞,今天这小聚会的两位主角都属于熟人面前的麦霸,所以我跟许昊自然被挤到了包厢一角。
饮料喝得差不多了,我起身要去外面买,许昊跟我抢,反正我们俩都不唱,于是就一起出去了。远离那两个欺熟的家伙,我们的耳根清净多了。
刚才看许昊对付筱照顾有加,于是我替好姐妹探底问,“她这生日预祝完,正式的时候怎么过?”
许昊神秘一笑,“跟你说了,不就等于告诉付筱了吗。”
“太不信任我了!就看咱们四个人,认识最早的应该是我们俩,高一就成为同班同学了。后来我才知道学校里面有个叫叶惟夏的,再后来我和他才认识。付筱呢,虽然跟我关系很好,可是我们俩是大二那会儿认识的,关系好起来是在大学毕业后。你说你是不是应该相信我?”
见我这么想知道,许昊勉为其难给我透露了一点,“去海上。”
我知道了!最近电视上经常播放一支广告,什么豪华邮轮两日游的,看来许昊是下血本了。“你很喜欢我们家付筱吧?”
“你看着呢?”许昊边付饮料钱边说,“其实开始的时候,我是想帮惟夏给你俩制造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要是还单着,你这么有义气,还不得再陪她一段时间,那惟夏就又要等了。换我去陪她的话,你就有时间想你们两个的事情了。不过来来回回见了几次,我发现她真是挺可爱的,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追起来挺简单的,可是追到手以后就想一直抓着,不想放了。”
青春期的叶惟夏那么渣,能跟他是好朋友的许昊当然也在渣男范围,可听他这么实实在在叙述对付筱的喜欢,我却着实信了,还被感动了。“海上过生日的事情我不会说漏嘴的,刚才那段话,我就不敢保证了。”
回到包厢,叶惟夏正巧出来,见到我们回来了,他便也折了回去,看样是突然发现少人了,出来找我们的。
付筱这家伙还霸着麦唱得欢实,唱错词也不觉得尴尬,臭德行倒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扭头发现我和许昊抱了满怀的饮料,她皱眉责备我们,“喝个水饱,一会儿怎么吃饭啊!”
“你多唱几首就蒸发了,怕什么。”
“也是!”她跳过来将许昊拉走,“我点了《屋顶》,快准备。”
看许昊慌张地跑过去拿话筒,我笑着转头问叶惟夏,“你点了什么啊,我也准备准备。”
他拉我在沙发上坐下,坏笑道,“你准备吧,晚上翻你牌儿。”
他还翻我的牌儿?没等我骂他,他的牌儿先叫别人给翻了。没错,又是严婷婷。
挂了电话,叶惟夏一脸抱歉看向我,这回他也觉得马上奔去严婷婷身边有点对不住我了。“旅行社的事,婷婷叫我过去一趟。”
这一次我还想大度地对待,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做人得有限度,没有限度就一辈子被人欺负。我板起了脸,严肃地盯着他,“现在都六点了,周末加班的人也该下班了,什么事非得现在处理啊,明天不有的是时间吗?”
“她肯定是自己处理不了才找我的,我办事效率那么高,去了很快就能处理好,你们先去吃饭,我处理完直接去吃饭的地儿找你们。”见我的脸色不放晴,叶惟夏知道他再怎么哄我都没用,于是来硬的了,一边重复前一句话一边往门外倒退,“我处理完直接去吃饭的地儿找你们!”
付筱按了暂停,包厢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她一脸疑惑,“又出去接电话了?”
“不是接电话,是走了。”
“不是说一起去吃饭吗,怎么走了?”
“佳人有约!”
付筱一听就明白了,脸色也一下子黑了下来,“这叶惟夏真稀罕,重友轻色,不对,严婷婷也是女的!”
许昊见自己的好兄弟引起众怒了,赶紧帮他说好话,“惟夏做事很分轻重急缓,这么走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等他去处理。”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啊,照顾红颜知己。”付筱没好气地接话道。
“什么红颜知己蓝颜知己的,他们俩就是发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婷婷没少帮惟夏挡事。”
“所以叶惟夏长大了就一直要报恩报恩报恩……无休止地报恩下去?再说了,小时候帮忙挡事,也就是挡大人的一顿打呗,什么了不起的。”
“你不了解,就不要掺和了。”
“我掺和?那你呢?”
看他俩争执得越来越火,我赶紧扯了个笑脸出来,“算了,我消气快得很,现在已经好了,你们俩别为了我们俩再动起手来。虽然打110不花钱,可万一上了社会新闻,那多丢人。”我起身借口去厕所,给他们几分钟的二人世界,让许昊赶紧给付筱说几句好听的。
出了KTV的大门,外间街上的灯都亮了,万家灯火时,肚子叫唤时。我是有点生叶惟夏的气,可那点气不顶饱。我从口袋里面摸出十块钱,去了马路对面的蛋糕店买面包,正交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我身边。我惊奇地看着她,她也惊奇地看着我。
“姐姐,你可把我害苦了!”我把手里的面包一丢,一把抓住了我的“铁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