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去。
漫天风雪,大有愈演愈烈趋势。
冰天雪地,冻得人身心发寒。
干燥空气,压制了呼吸,窒息的感觉,萦绕心头。
凤暄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大气不敢出一口,紧绷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偷觑着皇后阴沉的脸色,再瞧瞧舒相夫人们愤愤不悦的脸色,疑惑不已。
皇上难得开恩,恩准皇后娘家人来探望皇后、太子,谁曾想到会是这样?
后宫嫔妃,哪个获得皇恩浩荡恩准见家人,不是兴高采烈的,没一个和她们主子一样。
看看皇后凤袍加身,正襟危坐着,忙着做针线活,亲自为太子殿下做贴身衣裳,哪有其他嫔妃纤手不动的娇贵劲儿。
而她眉宇间千年冰山似的冷漠,傲视天下的威严,将一国之母的气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任舒相夫人们再怎样动怒,始终不敢吱声。
一袭艳红牡丹吐芳锦绣貂裘,称得连玉肌肤白里透红,大莫皇朝最珍贵的胭脂水粉抹在脸上,遮挡了眼角鱼尾纹,掩盖了她的真实年龄,美的雍容华贵。
身旁端坐着各色丽人,脸蛋看上去虽比她年轻几分,但气焰上却逊她一二,嚣张狂妄的气焰。
愤恨的绞着手绢,上等缂丝手绢失去了原有的精致美丽,成了无人要的废弃品,丢在地上,乞丐也不会多看一眼。
笑颖站在皇后身后,偷偷打量着舒相的各位夫人,好一副群芳争艳的画面。
想来,舒相府中女人们间的斗争,未必比后宫逊色,不知皇后娘娘的生母,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今日是皇后见亲戚的大好日子,瞧瞧两方面的脸色,皆非比寻常,哪象一般嫔妃见亲戚时的愉悦,而今日前来的舒相夫人中,并没有皇后生母。
这是怎么回事?
纤眠眯了眯眼,早在少主成为主上后的第二天,就命人将宫主母亲的尸骨悄悄运出舒家祖坟,送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埋葬。
看看她们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孰不知她们艳丽无暇的装扮,无形中刺痛了宫主心中对母亲的思念,如果她们安分守己,或许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凤暄宫,不然的话……
连玉忍了又忍,始终等不到皇后说一句话,连最起码的一杯茶也没有,嗓子干的发疼,心里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却始终不敢发泄出来。
皇后的可怕,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她的宝贝侄女,被她害成了不得宠的婕妤,后宫嫔妃的公敌,被她扶成了正一品之首的贵妃。
她的手段,委实厉害。
枉费她家大人处心积虑,把她生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她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还恩将仇报。
太过分了!
忙碌完最后几针,水灵灵懒懒打了个优雅的呵欠,说道:“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欣赏着一针一线缝纫着满满爱心的贴身小衣,水灵灵脸部线条稍微柔软,随即染上一份抑郁。
她准备了无数贴身小衣,可她的小瑶瑶一件也没穿过,就这样离开了……
眨了眨眼,逼回眸里的酸意,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她不想面对她们。
她不想失控。
如果没有那条舒老狗在,她不会进宫,不会失去母亲,不会失去小瑶瑶,更不会看到那碗红糖虾仁牡丹花粥里晶莹如羊脂的小“虾仁”……
一切的痛苦,都不会发生。
她恨啊!
真的好恨好恨!
恨到无力反抗,无力阻挡这份恨意入侵体内,连拖着沉重如山脚步走出皇宫的力气也没有。
落梅、相思双腿发软,不敢注视舒相夫人们喷发着怒火的双眸。
重重拍了下桌面,连玉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自她出生以来,从未如此被人侮辱过,而且还是当众侮辱。
忍着红肿手掌传来的痛楚,连玉怒喝一声:“放肆!臭丫头,你竟敢给脸不要脸!瞧瞧你这张不得宠的狐媚脸,跟你那卑贱的……啊----”
凄厉惨叫传出,连玉不可置信的瞅着皇后手上尖锐的镏金猫眼石护甲,沾染着点点血丝。
水灵灵漠然的盯着护甲:“本宫今天带护甲了。”冷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称述“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话语。
“我的脸!我的脸!”连玉失声惊叫,看着满手的鲜血。
舒相夫人们瞠目结舌的凝视着淡漠处之的皇后,颤着手指,不敢相信她竟毁了大夫人的脸,轻易如斯。
水灵灵不悦的蹙眉:“别吵醒轩儿。”言下之意,只要不吵醒内室熟睡中的太子,连玉喊破喉咙也没关系。
女人的容貌,比生命更为重要,其重要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名节。
而今,她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舒相夫人、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竟被一个卑贱的丫头辉了容,叫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连玉气的浑身发抖,恨的双眼发红,张牙舞爪的飞扑过去。
她毁了她的容,她也要毁了她。
菊英、晚净等人手忙脚乱拉住连玉,皇后毁了舒相夫人的容是件惊天大事,但若舒相夫人毁了皇后的容……
天,绝对会塌下来的!
怎想到,连玉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