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看主仆二人拐入小路,匆匆的走了,不由的心里暗笑,这柳夫人有点意思,够聪明!回里屋再看一眼,觉得一切妥当,便在外屋,忙里忙外的收拾起来,面上挂着凄凄之色,神情很哀伤,嘴里叨咕着“各方神灵,保佑我家少爷平平安安,早日回来。多保佑,我会早晚烧香,供奉各位老人家”
说话时,双手合什,虔诚的礼拜,很像那么一回事。
嘴里忙着,双耳却没闲着,支愣着,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突然,刷!刷!及其轻微的声音,钻入他的耳膜,不由得神经一紧,手里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认真的擦着桌椅板凳,嘴里叨咕的更大声了。
悄无声息的,一把锋利的剑,横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声音,如同地府阴差一样命令:“别动”,小虎僵硬着身子,状似听话又好像抗议似的慢慢回转,虽然面色苍白,圆圆的大眼睛却冒着精光,哆嗦着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家……我家……少爷不在。”
持剑者微微撇撇头,示意其余几人赶紧进屋检查,手里的剑却压了压,逼着小虎慢慢后退到角落里,即便如此,小虎还是撞着胆子大声的抗议:“你们凭什么搜我家少爷的屋子,你们什么人,知道这是哪里吗?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搜什么搜?”哐啷!什么大物件倒地发出沉重的声音,刺激的小虎焦急地叫起来,手脚乱舞着,好像要与什么人拼命,“你们别动那床,那是少爷的心爱之物,生人不能动。不能动”尽管被威胁着,仍慌乱伸手,欲阻止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的担心,引得黑衣人得意一笑。
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们拿着几封信出来,最上面一封是掌柜的写给水思淼介绍生意状况的,第二封没有署名,却写满锦衣卫的各种恶行,且要求他外出走走,收集罪证,上交宰辅阅览,最后一封,仅画了几个简单的却不规则的符号。
持剑者简单看了两眼,稍稍思索,沉声问:“从哪里搜出来的?”
“两封从床底的暗格中搜出”
“另一封从书中搜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生怕别人抢了他功劳,未等他人说完,便急急的、讨好的说。
却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只是,他愚蠢的,根本没在意。
几个人拿到东西,且很满意,便迅速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威胁几句,小虎手脚轻松后,愤怒的追到外面,双手泄恨的做出各种动作,直到看不见人影时,才不高兴回屋,嘴里仍嘟嘟囔囔的骂着。
到里屋后,见到所有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满目疮痍的很难看,他的骂声毫无忌惮的宣泄而出,甚至在院落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院东墙,一道匍匐的身影,动也不动,好似与院墙完全融为一体,静静的看着、听着,只是,停留了片刻后,也匆匆的走了。
天地间,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屋内,小虎默默数着时间,将床恢复原位,并把被褥等全部置换一新,几乎角落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随着时间的流逝,嘴角的笑容,隐也隐不住。
慢慢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咧成大大的笑容。
王宅,厅堂内,水思淼仍睡着,只是神色越来越难看,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俯在王虎耳边低语几句,悄悄退出去了。随后,王虎给王老爷使个眼色,也轻抬脚步,小心的走出门槛。
手下快速的将信递过来,王虎只见了第二封信的字迹,神色就变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笔迹,是冯保心腹李公公的,且要命的是,上面所述,字字属实,看的他不由得出了身冷汗,的确,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为什么,这么一封信,会在水思淼手里,而且,还劝他出去走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可能,那么,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呢?
是以水思淼为饵,还是他设的局?
东厂想干什么?
王虎彻底糊涂了,第一次有些茫然,一团迷雾的摸不到头绪,只好打开第一封信,大略的看了看,全部是生意上的事情,由此可断定,水思淼果然有秘密生意。
第三封信,看的他更加云里雾里,这些符号,都见过,没有特殊的含义,只是,放在这里,什么意思呢?
一时间,猜疑、迷惑,充斥着他大脑,各种头绪更乱了。
好似一层层疑团,将他团团包围。
“统领,水少爷醒了,很难受,要吃药。”一名手下急匆匆的过来报告,看样子,真的很厉害,王虎顾不得想清楚,将信揣在怀里,赶紧进屋,水思淼在软榻上剧烈的喘息着,嘴唇已经变成黑色,脸色黄的如一张纸,浑身不停的抽搐着,手指虚弱的抬抬,指着王老爷,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来人,快送水少爷回府”王虎见此情景,未多加思考,急促的喊了一嗓子,四个锦衣卫,快速的奔进,抬起软榻,风一般的往水府赶。
无人看见,软榻上,虚弱的却奸诈的笑容,好似狐狸。
人走后,王虎一改焦急神色,满面春风,眼中全是算计的光芒。
水府,早有下人,一溜烟的来报信了,老太君领着丫鬟婆子,大张旗鼓的侯在二门,见到宝贝孙子的痛苦表情,七窍生烟,剁了王虎的心都有,小虎早已手脚利落的准备好药丸与温水,顾不上给老太君及夫人们施礼,立即搀扶着少爷,将药喂进去。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五少爷的青灰脸色,逐渐好转,变成惯有的苍白,睫毛闪动,人醒了,双眼露出一条缝隙,微微扫视一圈,对着老太君与夫人的方向颔首,弱弱的声音,从胸腔内挤出,“祖母、母亲,让你们担心了,孩儿不孝。”还欲往下说,被老太君急急的拦住了,“五哥,好好养身子。”
五少爷很听话的点点头,瞅着祖母的担心,眼圈一红,紧接着,是略带哽咽的声音:“祖母,我想去柳氏偏院静养,那里环境幽静、秀美,适宜修养,还请祖母首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即便是小虎,都有些错愕,少爷,这是何意?
接下来的沉默,表明了他的坚持。
水老太君看看一脸病容的孙儿,虽犹疑,却仍满腹心思的点点头,六夫人没意见,绝对百分百支持,只要儿子高兴就好。
事情,就如此定下来,且,没有走漏一丝风声。
可怜柳飘絮,正高兴的摇晃着秋千,享受微风拂面的清凉,品味竹林香气时,被柳叶焦急的一嗓子破坏了,“小姐,小姐,少爷来了。”
昏昏欲睡的人,陡然听见,几乎掉下来,跌倒!拽着秋千的手,紧了紧,才稳住,睁眼时,已隐去心内波澜,“小叶子,少大惊小怪,少爷回来,是喜事,赶紧准备晚宴,迎接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