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的黑衣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已经辞世的老太君,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愧疚与痛苦,反而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样的局面,对于弟弟的指责,更不放在心上,对于柳安手里的玉佩也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架势。
柳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好似,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对于今天的事情,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要顾及儿子女儿的性命,因此,望着平静的夜色,好似在等什么。
两个黑衣人看见他的神情,都是老神在在的端坐着,貌似对于后续的事态发展都很自信,柳安古怪的神色终于引得众人都开始直勾勾的望着院外的夜空,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从周遭紧张的空气中品味到了血腥的味道。
而且,这种味道越来越强烈,最后的时候,两个黑衣人都察觉到了怪异,因为,空气中的甜腥味越来越浓,而且,院外,悄无声息,安静的吓人。
直到他们终于忍不住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心有灵犀的,还未等他们站起来,院外刹那间火光冲天,无数持火把的锦衣卫涌进来,将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后缓缓走进来的竟然是冯保与王虎,二人紧绷着寒霜般的脸,盯住了屋内两个黑衣人,不在移开视线,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却是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竟然是浅笑的凤凰与一脸苦涩的凤蓝。
“呵呵!都到齐了,难得呀!咱家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够看见隐匿多年的叛贼,啧啧!不简单呀,当年那么严格的搜捕竟然还是让你们逃脱了,不过老天有眼呀,事过多年,你们居然自己撞上来了,这就怪不得咱家了。”冯保偏柔的阴狠声音,令人忍不住的颤栗。
柳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东厂与锦衣卫坐收渔翁之利,看这场景,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消灭了,两个侄子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来,虽然与自己料想的有很大的出入,但是,总归是没有酿成大错,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怎样才能保证儿女的安全。
“凤凰,为什么?”黑衣人咬牙切齿的问,虽然猜到了缘由,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会这么狠。
凤凰笑眯眯的站出来,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恼怒的迹象,风轻云淡的说:“这就是欺骗我的后果。”
王虎从一进门的瞬间就盯紧了柳安以及柳鹏的身影,不给他们溜走的可趁之机,因此柳安虽然心里急得要死,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看眼前的阵势,想必他们已经得到太后的旨意,不抓他们回去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想着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时,摇曳的火烛同一时刻倏地熄灭,一阵难闻的气味后,屋内霎时变得漆黑一片,尽管事起突然,却没有一个人惊呼或者慌乱,甚至听不见任何人挪动的脚步声,屋内安静的好似无人一般,除了紧张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院外有人举着火把跑过来,却在接近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熊熊燃烧的火把毫无预兆的诡异熄灭,院外的人即便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屋内传来王虎愤怒的骂声:“蠢货”,人却没有移动脚步。
星反应灵敏的将老太君的尸首抱在怀里,一手沉稳的抓住自己惯用的暗器,准备身边稍有异样,就先发制人,柳安如出一辙的将柳鹏护在自己怀里,双眼睁得滚圆,试图在黑暗中看清身边的情形。
两个黑衣人倒是占了几分先机,即便是距离极近的冯保也看不清他们状况,只能干着急的催促院外的手下,却同样聪明的不敢有所动作。
紧张的气氛中,几道风声刮过,分明是有外人进来了,只是分不清是哪边的人马,各方都如同商量好的一样放轻呼吸,想从轻微的动作中判断是不是自己的帮手,可惜,在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冯保就尖着嗓子喊起来,与此同此,院外陡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硬生生的将他的尖叫掩盖住了,只有屋内的人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思淼镇定的看着闯进来的凤蓝与凤凰,不知道她们究竟想干什么,只好站在柳飘絮的身前,沉声问:“凤凰,你究竟想干什么?”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凤凰搞得鬼,凭凤蓝洒脱的个性,才不会这样算计众人。
凤凰没有半分的恼怒,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更令人生气,直勾勾的瞅着水思淼片刻后,一副救世主的口吻说:“罢了,看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我就放过她吧,不过……”后面的话,故意的吞在喉咙里,不说出来,诱惑人主动上钩。
凤蓝仿若看不惯她的做派,也不管水思淼的回答,径直走到床前,不理会他的防备,从发间拽出一根银簪,在柳飘絮的几大穴位上戳戳点点,有的穴位重一些,竟然有血丝渗出,有的穴位轻一些,只有些淤青,整个过程中,将整个后背毫不在意的露在水思淼面前,坦荡荡的不怕他陡下黑手。
也因此,水思淼不再盯防着她,反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凤凰的身上,生怕她半途改变主意,做出什么令他防不胜防的事情来。
屋外依旧漆黑一片,凤凰第一时间熄灭了几盏火烛,室内瞬间变得昏暗许多,再也没有多余的光线照射到厅内。
等院外的打斗声终于渐渐消失的时候,烛火重新照亮了厅内,几人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情形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来的黑衣人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脸色蜡黄,重要部位都有极深的刀伤,柳安即便没有走过去检查,仅望了一眼,就知道,没救了。
后来的黑衣人,却消失不见了,同时,距离他们最近的冯保也是痛苦的倒在地上,尽管胳膊上有几道吓人的伤口,却是没有大碍,只是皮肉伤。
一个浑身布满伤口的锦衣卫冲进来,发现王虎没有发生意外,才气喘吁吁的报告:“指挥使,小部分叛贼伏诛,属下等抓住了几个俘虏,一部分黑衣人掩护着两人逃走了,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至于逃走了多少人,从他闪烁不明的眼神里,众人也猜到,恐怕跑了不少。
王虎脸色难看的挥挥手,示意将几个俘虏带上来,不久,几个挣扎不休的人被带上来,却在看见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后,停止了挣扎,眼呲欲裂的瞪了许久,倏地,彷如浑身注入了蛮力一样,挣脱锦衣卫的束缚,几步跑到黑衣人面前,泪流满面,“主子,咱们被骗了,小少爷早已经设置好陷阱,让咱们来入套,主子,现在,咱们全完了”院外死伤的人,几乎全部是他们的手下,而且,就在刚才,他看见了留守在家里的人施放的紧急求救信号,他们赶不回去,想必现在已经易主了。
先来的黑衣人本来还在痛苦的喘息着,眼内的不甘,强烈的几乎掩盖住求生欲望,但是在听完手下的话后,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虚弱的身子在地上不停的扭曲着,貌似想着坐起来,却没想到更加剧了伤口的崩裂,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他匍匐在地上,不甘的停止了呼吸。
凤凰好似早已预料到了事态的发展,冷哼一声,很不耐烦的走动着,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凤蓝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冲着紧张的水思淼笑了笑,“放心,她一会儿就没事了。”
凤凰见她终于做完了,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打开窗户,率先跳了出去,不管院外人的怒喝声,一阵打斗后,离开了,凤蓝欲言又止的看看感激的望着她的水思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面的事情,终是叹口气,没有多话的离开了。
水思淼有些莫名其妙的想追上问问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患,却听见了身后人轻微的嘤咛声,好像沉睡许久终于醒过来的满足的声音,赶紧欣喜的扭转身子,正好看见一双水灵的大眼徐徐的睁开,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两道惊喜的视线纠缠着,终于变得越来越火热,屋内的温度也噌噌的升了好几度,随着主子的心情,变得有些燥热。
只是还未等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听见猛烈的敲门声,以及不耐烦的催促声,且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水思淼不耐烦的从温香软玉中站起身子,他很清楚屋外的情形,即便他的人可以抵挡住锦衣卫,也不能贸然的与他们产生直接冲突,不然他所有的生意都会被查封,弟兄们也会被标榜为叛贼。
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就有七八个锦衣卫冲进来,将他与柳飘絮团团围住,也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就抓住二人的胳膊,扯到厅内。
柳安依旧是淡然的坐在那,冯保与王虎分站在他的两侧,有威胁的两个皇子,一个死了,一个逃了,仅剩下柳安一个,他们可不敢再让他逃了,不然回去后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柳鹏毕竟年纪小,在这种情形下,再也不能保持沉稳,尤其是看见姐姐与姐夫被压出来,小脸上再也压抑不住的流露出焦急与担忧。
冯保看人都到齐了,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两人摆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即押着他们几个出了偏院,即便老太君的尸首都不放过,命令星抱着跟随在众人的身后,时间紧促,水思淼没有时间去燃放信号弹,而且,看冯保王虎二人的神情就知道太后肯定下了懿旨,他们要是敢反抗,东厂与锦衣卫的人会当场处置他们,到时候,他们能跑的出去,水府几十号人就惨了。
一路上,几百号人将他们几个重要的圈在队伍中间,而且每个人身边都有几个人看守,绝对不给他们串通的机会,柳安不缓不慢的走着,好似在逛花园子一般,神态悠然,暗地里,却与水思淼交谈着。
“思淼,等你的手下赶来时,带着絮儿与鹏儿离开,不用管我,龙嬷嬷在他们手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撒下她不管,这么多年来,为了我,她已经牺牲的够多了,就当是儿子陪着母亲走完最后的路吧,那只玉佩能够调动的军队,都被我用药控制着,三个月后,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他们会失忆,到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日后的命运吧,想必倒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并利用他们了,至于二皇子,你们改头换面,别被他找到,不过,我觉得以凤凰睚眦必报的性格,不会放过他的,你随时打听着他们的消息,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涉足政事,只管做你的生意,至于鹏儿,尽量不要让别人发现他的出身……”
絮絮叨叨,柳安又说了一些,好似在交代后事般,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水思淼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劝说,岳父也不会改变主意了,的确,他已经欠自己的母亲很多了,现在绝对不能放任自己的母亲不管,自己逃命,会令所有人耻笑的。
最后,他只是郑重的答应一声,表示自己会用性命保护,绝对会照顾好柳飘絮姐弟,柳安满意的微笑着,再也没有顾虑的走向皇宫。
半途中,就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辰带着所有守在城外的弟兄阻拦了锦衣卫的队伍,水思淼则护着柳飘絮与柳鹏轻巧的离开了,星一手甩着长鞭,一手护着老太君的尸身跟在后面,经过激烈的打斗后,终于摆脱了锦衣卫的纠缠。
柳鹏挣扎着想救自己的父亲,水思淼将柳安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一个月后,水思淼接到了消息,凤凰与凤蓝二人不知用什么手段,将二皇子给扣押了,并收服了多一半的人,只有直属于二皇子的隐者不停的给她找麻烦,锦衣卫中的内线传来消息,柳安与龙嬷嬷被秘密的处置了,尸身不知道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又半年过去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宅院里,柳飘絮幸福的抚摸着微鼓的肚子,与同样怀孕的柳丝交谈着,日子平淡的好似一碗白开水,但是几个小女人都满足的不想再踏出院门半步,有夫有子,柳飘絮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个科技发达的年代,她想,她不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