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和叶师师齐齐走到妙华殿门口。
年轻和尚在门口停滞住脚步,微微侧手示意两人进去,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叶师师拉着赵恒轻车熟路的进入,这座大殿极其普通,没有大雄宝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如来阁的内敛奢华。
它只有青砖孤灯以及淡淡的寂寞,瞬间把外面的喧杂和功利隔绝,赵恒看看地上的几个蒲团,又看看如豆般的灯火,再看看主位上褪色的椅子,嘴角止不住勾起了笑意,这大师有点返璞归真。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唱诺,里间珠帘不知何时掀开,盘膝坐着一位手持佛珠,身穿月白僧衣,披着金色袈裟的瘦小僧人,这僧人戴着一个面具,手脚削瘦,肩膀宽阔,声音粗犷,衬着淡淡灯光宝相庄严。
想来这神秘的僧人,便是传说中的明月大师了,如此气质倒也是卖相不俗,不过赵恒想要从他身上寻找熟悉气息却有点难度,宽大的袈裟僧袍,还有恰好遮住五官的面具,掩饰着对方的棱角。
此时,叶师师见到明月大师出现,心灵瞬间震撼,俯身合十高颂着佛号,脸上尽去跟赵恒相处时的妩媚,满面虔诚,还在面前蒲团坐了下去,唯有赵恒,还是那么无动于衷的站着,挑着嘴角。
他摆出一副在看马戏表演态势,让他身旁虔诚无比的叶师师,侧着头对他嗔目瞪视,很是后悔今天把这小子带了过来,虽然答应自己不会生事,可是却摆出一副欠揍样子,当下只能扯扯衣袖。
“叶施主好!”
面具僧人掠过叶师师一眼后,又把目光落在赵恒身上,很平静很祥和的审视着,不惊不诧,随后轻声抛出一句:“叶施主,上次一别又是半年,最近还好吗?身边这位施主想必就是你贵人?”
“在下赵恒,见过大师!”
赵恒笑着坐了下来:“大师,吃饭没有啊!”
在叶师师一脸无奈中,赵恒看着不远处的面具僧人一笑:“为了来见大师你,我们四点半就起床了,这足够昭示出我们一心向佛的诚心,可是也折损了大师的修为,出家人讲的是普度众生!”
“与人方便!”
当叶师师轻轻一扯赵恒,明月大师把目光投向赵恒的时候,赵恒依然滔滔不绝:“但四点半起床哪里谈得上与人方便?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的扰人清梦,大师,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佛祖怪罪你?”
这几句话,看似有点不敬有点无礼,但细细一思还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叶师师却没跟着赵恒胡闹,苦笑一声:“大师,对不起,这是我带来的朋友,胡言乱语,还请大师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戴着面具的明月大师看不出表情,不过声音还是相当的平静:“赵施主所言甚是,老衲还有诸多不足,更是还不到与人方便普度众生的地步,所以打扰两位施主的清梦,老衲说一声对不起。”
诚恳,真挚,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态势,随后,明月大师又话锋一偏:“不过与人方便本质是与人为善,心存善念者,老衲俯身成骨,心存邪念者,老衲宁愿折掉修为也要让他不便!”
叶师师嫣然一笑,大师就是大师,说得佛理就是通俗易懂且不乏庄严,而赵恒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不置可否道:“看来大师还是俗心未了,否则大可一笑置之!何必和小子这个俗人计较?”
叶师师苦笑起来,赵恒摆明要跟明月大师对辩,无论大师是否回答赵恒的问题,后者都可以把对方迫入困境处,不回答则表示大师确实扰人清梦,如果回答了就是计较,跟佛家不争之理相左。
在赵恒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具僧人,试探对方功力佛法深浅的时候,明月大师却是波澜不惊,发出一阵爽朗大笑回道:“老衲自然是俗心未了,否则早就登无忧乐土,何必要苦苦在这尘世纠缠?”
明月大师大大方方的坦白承认,还把所有过错都推在自己学法不深,最妙的是,这样一来反而更给人他是得道高僧的感觉,果然有两分道行!赵恒恒暗自佩服,连承认错误也是这样冠冕堂皇。
与此同时,他对这和尚生出些许兴趣:“大师,出家人讲究坦诚讲究光明,但不知大师为何戴个面具?束缚真我岂是佛门子弟所为?大师光明磊落,哪怕就是修罗面孔也一样能赢赵恒尊敬!”
“心有佛祖!”
明月大师放声大笑:“何须在意表面真我?”
靠!这老家伙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在赵恒揉着脑袋如何摆平这老和尚时,大雄宝殿的南长寿正在保镖搀扶之下长身而起,念完十八遍经文的他放入香油钱后,就跟着中年和尚前去见要见的人。
南家最近事情繁多还有点衰败的气象,南长寿不得不抽时间来拜见明月大师,虽然心中早有定夺方案,但还是希望能从明月大师得到支持,那会是他绝对的信心,同时也想破解最近的坏运气。
今天跟着南长寿过来的只有八名保镖,这些保镖体格不壮硕肥胖,但是一个个精健如豹,脚步沉重是真的,因为他们身上穿着护甲,铁质护腕护肩,然后还带了匕首和短枪,步伐自然显得沉重。
“南老,这边请!”
一向伺候南长寿的妙空和尚轻轻侧手,把南长寿他们引向妙华殿旁边的一座无为殿,此时天色依然还不太明朗,一行人穿梭竹林时影影绰绰,南长寿深深呼吸新鲜空气,随后跟上妙空的脚步。
或许是视线问题也或许心有所思,南长寿并没发现妙空脚步越来越慢,肩膀甚至有点不受控制的抖动,八名保镖倒是捕捉到这一端倪,可妙空师父是明月大师的跟随,这遏制住他们警惕念头。
“南老,请!”
妙空和尚终于站在大殿门口,推开门邀请南长寿进去,南长寿回过神来一笑,正要举步进去却发现妙空背部一片潮湿,显然是出汗湿透了衣服,他意味深长开口:“大师,你太缺乏锻炼了。”
“这点路也能让你气喘吁吁?”
妙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回了谢谢南老关心这一句,随后再度邀请南长寿入内拜见明月大师,老人拍拍衣服准备让保镖门外等候,但忽然鬼使神差的打消念头,挑出一名保镖跟着自己进去。
“当!”
在南长寿他们踏进大殿时,随着一声清越钟鸣,余音缭绕,好像是信号一般,殿内的九盏灯火同时熄灭,瞬间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南长寿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妥。
因为他每次见明月大师都是神神秘秘,倒是跟随进去的保镖嘴角牵动,他莫名嗅到一抹说不出的危险,下一秒,灯光猛然亮起,僧人们的诵经声也响亮起来,如歌似唱,扑天盖地,无所不在。
大殿变得喧杂起来,盖住了所有动静。
一暗一亮,南长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也就在这时,他感到从身边猛的伸过来了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臂,是南系保镖,从他手指的用力、颤抖,还有呼吸的急促,可以感觉到他心情的紧张:
“南老,小心!”
汉白玉雕琢的莲台光芒大放,还爆射出一个白衣男子。
跃空而来,一剑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