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铁樵夫和胆小狮这时也都不再大吵大骂,和多萝茜一道聚拢到丑老头身边,听他讲述这说来话长的传奇经历。
“事情是这样的……”
丑老头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很害怕其他人听到他的真实历程。
“我原本住在美国的俄马哈,靠在一家马戏团中表演腹语维持生活。”
说到这里,丑老头子停了下来,对他们说:
“腹语,懂吗?”
见没有人能回答,他继续讲道:
“腹语是一种小戏法,就是不用张口说话,只是从肚子中发出声音。这种声音有时会让人产生错觉,感到它不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而是来源于表演场另外的某个地方。”
“我表演的腹语非常逼真,而且能让声源转移到某一固定的地方。比如表演鸟鸣声,可以让人听起来像是从天空传来的;表演牛叫,也能让人觉得声音像是从窗外草地上发出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真的,那只是人们的错觉,这些声音其实都是从我肚子中发出的。”
老头子说着,并表演了起来。
“喔——喔喔——”
大殿的布幔后突然传来了雄鸡的啼鸣。
“喵——”
宝座下又响起了猫的叫声。声音和真猫的叫声毫无差别,逗得托托对着老头子的宝座吠叫不止。
大家都大笑起来,对丑老头的腹语术大加赞赏。
丑老头卖弄完自己的本领,继续讲道:
“马戏团因为有了我的表演,一时吸引了许多观众,获得了不少利润。老板见到有利可图,就想大干一场,让我坐上氢气球,飘行各地,用腹语替马戏团做宣传。那些天,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受到人们的欢迎。马戏团因此家喻户晓,名声大振。”
“哈,真是太刺激啦,要是我也能坐到气球上去,不仅可以饱览地面的风光,说不定还会飞到家乡堪萨斯去呢。”多萝茜不禁羡慕地说。
“可是,一年前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我正在空中飞行,天上突然刮起了大风。落到地面已经来不及了,我连忙牢牢抓住绳索,坐在吊篮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那个时候,只要动一动,吊篮就会失去平衡,那样,我就要被摔死了。”
“大风刮得气球在空中如飞地行走。我无法形容它走得到底有多快,也不知道它已经走了多少路,现在到了哪里。可是,就在我十分恐慌、束手无策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那根控制气球升降和飞行方向的绳子突然被风刮断了。这就意味着我将在空中一直飘行下去,根本无法确定它什么时候会降落,又落在什么地方。”
“我就这样在空中飘啊,飘啊,也不知飘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我又饥饿又害怕,不知不觉就在吊篮中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感到十分惊喜。因为气球竟然降落了,而且落在一个景色如画的草地上。在我的四周围着许多小矮人,我感到非常吃惊,因为这些小矮人也太矮小了,他们中最高的青壮年,在我的家乡俄马哈也只相当于十一、二岁的孩子那么高。矮人们都不敢走到我身边来,只是站在四周指手划脚,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他们中有两个长着长胡子的长者小心翼翼地来到我的面前,对我恭敬地说:
‘伟大的魔法师,你是上天派给我们的。因为我们的国王刚刚去世,只有你才有资格登上他的宝座,做为我们新的统治者。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你愿意吗?’
“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来到了一个为世人所不知的新天地,也许永远都回不了俄马哈了,还不如将错就错,先在这儿生活下去再说。”
“就这样,我当上了奥兹国国王。奥兹国的人之所以让我继承奥兹大王的王位,是因为他们看见我从天上掉下来,认为我也是一位无所不能的魔法大师。在这片土地上,只有魔法师才有资格做国王。”
“我十分害怕。因为我什么法术也不会,要是被奥兹国的人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当成骗子打死呢。我日夜不安,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我命令奥兹国的人为我建了一座城堡,并且造了一座属于我的宫殿。为了增加神秘感,我让他们把城堡都涂成绿色,道路和其它一切装饰也都用绿色的材料。我还下达命令,住在奥兹国的人都必须绿色装扮,甚至连吃的东西都要浸上绿色颜料,来我的宫殿的人都得戴上绿色眼镜。这样,这里的一切就都成绿色的了,因为这个原因,我把这座城取名叫‘翡翠城’。”
“为了进一步迷惑奥兹国的人,我从不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已的真面目,总是以其他形象出现……”
“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大骗子,不但骗了奥兹国的子民,也骗了我们。”胆小狮气愤得吼叫起来。
“是啊!你说你不会魔法,可是别人见到你时,不是见到一颗头颅,就是一位女神、一头怪兽,或是一团火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稻草人也迷惑地问。
“哈!哈!哈!”老头子笑了起来,说道,“你们都被骗了,那不是我变的。”
他说着,领着大家来到隔壁的一个小房间里,打开了一张大橱的门。
“哇,原来都在这里呀!”大家都惊叫起来。
大橱里放着许多的模型,有纸做的头颅、女神的面具和服饰,还有用兽皮缝成的怪物……至于胆小狮曾经见到过的大火球,是用大棉球浸满了油做成的,一点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这就怪了,这些模型怎么会动的呢?”多萝茜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这很好办,只要在模型上系几根细绳子,我躲在屏风后操纵就行了。”
老头子说完,捧出那只大头颅放在宝座上,然后自己走到屏风旁,手拉细绳,那头颅就在宝座上转动起来,他又用腹语传出声音,听起来就像头颅在说话。
多萝茜他们都看呆了,因为老头子的表演几乎可以乱真。
老头子见大家吃惊的样子,有点得意地说:
“你们没想到我就这么轻易地骗过了所有人。在奥兹人眼中,我是位法力无边的魔法师,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惟命是从,从来不敢说个‘不’字。再说,人们能见到的都是那些模型,久而久之他们根本就搞糊涂了,不知我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甚至还认为我刚到这里时的真面目,也是我用魔法幻化而来的。”
“我虽然骗过了众人,在豪华的宫殿里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可心里一直提心吊胆,始终快乐不起来。”
“你真是贪得无厌,你靠欺骗过上了这么美满的生活,还说这种风凉话。”铁樵夫讽刺道。
“哎,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老头子说道,“这奥兹国分成四个小国,分别由四个魔女统治着。她们都很有法力,任何一个魔女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我撕成碎片,捏成肉泥。
“四个魔女中有两个魔女我不用害怕,她们是北国的北方魔女和南国的甘霖达魔女。这两个魔女为人善良,爱护子民,从无害人之心。可满地金国的东方魔女和威奇国的西方魔女就不同了。她们无恶不作,杀人如麻,而且一直不满足自己现在的领地,虎视着奥兹国国王的宝座。她们之所以不敢行动,是因为一直被我的假象蒙蔽着,要是一旦知道我的底细,我的好生活也就过到头了,甚至我的小生命也会因此而丢掉的。”
“你们看,”老头子指着自己的头说,“就因为我日夜担忧,即使睡觉的时候都梦见被东方魔女和西方魔女一刀刀地把皮剐了下来,所以愁得满脸皱纹,头发都掉光了。要知道,一年前我还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现在愁得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丑老头”说着痛苦不堪,泣不成声,模样十分可怜。
“真是世事难料。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才有不能满足的心愿,想不到做了大王同样也有烦恼。”稻草人产生了同情之心,深有感触地说。
“所以,当听说东方魔女死了,我兴奋得都快晕了!”“老头子”接着说,“可是,杀死了东方魔女,我仍然不解忧愁,因为西方魔女还在呀!只有把她也杀死,我才能真正高枕无忧,过上快乐的日子。”
“我正苦恼的时候,正好,你们来了。我心里思索说,这可是个机会,你们既然可以杀死东方魔女,那么也有可能除掉西方魔女。所以,我决定借你们的手实现我的计划,至于我答应你们的那些条件,我想都没想过。”
“好啊!你那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快说到能不能为我装一个聪明的大脑?”稻草人立刻焦急起来。
“我真不明白,你已经够聪明的了,为什么还一定要装一个脑子呢?”“老头儿”问。
“难道有一个聪明的脑子不好吗?如果我有了脑子,当初就不会被乌鸦欺负了!”
“并不是有了脑子就一定聪明,”“老头儿”回答道,“小孩刚生下来时就有了脑子,可他们什么也不懂。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们才渐渐聪明懂事起来。所以说,经验才是聪明的真正原因。活得愈久,经验愈丰富,就会变得愈聪明。”
“因为你没有本领为我装一个脑子,所以才说这些风凉话。”稻草人气呼呼地说。
“老头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像下了决心似地对稻草人说道:
“好吧,既然你坚决要装一个脑子,也许我一年来刚学会的蹩脚魔术还派得上用场。”
“真的吗?”稻草人一下跳了起来。
“明天早上到我的房间来吧,这次我绝不会骗你。”“老头儿”诚恳地说。
“哈,太好了!咱们一言为定!”
“还有我呢!”铁樵夫见稻草人即将如愿以偿,也来了精神,高声叫嚷道,“我要装一颗心!”
“老头儿”看到铁樵夫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你也真是的,何必要装什么心呢?我看你现在懂得了同情别人,关心朋友,遇到伤心的事情就会泪流满面,这说明你已经很有爱心了,如果世界上人人都像你,那就会没有邪恶,没有黑暗了,所以,我认为你没有心相反比有心更可贵。”
“你瞧东方魔女和西方魔女,她们不是都有心吗?可是这两个巫婆却丧心病狂,欺压别人,差不多坏事干绝,最后只落得自取灭亡的下场。”
“还有,我也有一颗心啊,可我就是因为有了它,所以才知道担心害怕,心中充满了忧愁和痛苦。你说,我什么时候真正快乐过呢?”
“我知道你说的很对,但我的情况很特殊,”铁樵夫说道,“我就是因为缺少一颗心,才失去我所爱的人,所以,如果我能得到一颗心,我就会找回爱,并且我能忍受任何一件不快乐的事情。”
“将来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好吧,既然你的态度这么坚决,那么明天早上也到我的房间来吧。”
这时,胆小狮在一旁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它还没等铁樵夫从“老头儿”身边退下来,就一下窜上去大喊:
“奥兹大王,我的事你还没说呢!”
“哎!你真是自寻烦恼!”“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已经很有胆量,只是到目前为止,你还不认识你自己。”
“只要仔细想一下,你就会明白,无论什么人,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很害怕,就连威奇国的西方魔女,她也怕水这种平常的东西呢。所以说,真正的胆量并不是一点不害怕,而是在危险的时候充满了自信心,并且能够勇敢地去面对这些危险。事实上,你已经做得很不错,算得上是很有勇气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总不能忘记自己是个胆小鬼。只要遇到什么事情,我想起它心里就发虚,所有的勇气几乎都没有了。过去的所谓勇敢,都是没有办法才装出来的,其实我当时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你明天早上也到我这儿来吧!”
“好咧!”胆小狮乐得在大殿里蹦跳起来。
“最后该轮到我了,”多萝茜这时说,“奥兹大王,你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也一定会让我回堪萨斯的,是不是?”
“你这个事……”
“老头儿”愣在那儿,半天不吱声。
“怎么了?”多萝茜焦急地说,“他们的问题都能解决,就是我的事情不能解决了?”
“哎,你的事确实有点困难,恐怕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要你能送我回去,就是十天八天也没什么关系呀!”多萝茜诚恳地说。
“老头儿”在大殿里踱了两圈,显得心事重重,无计可施。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对多萝茜说:
“你让我先考虑两三天,为你想个办法好不好?”
多萝茜总算没有完全失望,只好点头同意了。
大家都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便一起告辞回住处。临走的时候,“老头儿”对大家说:
“有件事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你们千万不要向其他任何人说出我的秘密好不好?如果奥兹国的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定会因自已受了骗而迁怒于我,甚至可能会一时冲动将我杀死,到那时你们的心愿也就难以实现了。”
“你不要担心,我们会严守秘密的。”多萝茜说。
“那好,你等着我的消息吧!”“老头了”嘱咐道。
“好的。”多萝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