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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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贡嘎桑布与卓玛 (1)

用卑劣手段得来的财富,

谁能说它是真正的财富;

猫和狗吃饱了肚子,

还会做出丢丑之事。

——《萨迦格言》

“恰那,歇歇好吗?”我的声音细若蚊吶,双手遮住发烫的脸,挡住他再次欲吻向我的唇瓣,“你的病还未全好,别累着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心,总是要不够?”他没拉开我的手,反而吻起了我的掌心,热烈呢喃着,“小蓝,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在梦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一遍遍与你缠绵,可我总是不敢相信现实中我真的能拥你入眠。知道吗,只要一想到你就在我怀里,我就怎样都忍不住。你所有的一切叫人上瘾,欲罢不能。”

我翻身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遮住头脸,慌不择言:“那,那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将来的时日长着呢。”

他扑哧笑了出来,又贴上来将被子扒开,捧着我的脸贪恋地凝望,热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有些酥麻,润泽的嗓音像是浸过甘泉,缓缓淌过我的耳际:“好,那就让我最后亲一下,我保证今晚不再碰你。”

我终于知道,一向信守承诺的恰那也有食言的时候。他亲吻我的结果,又是按捺不住。肢体接触,馨香浮动,微热呓语荡漾在耳畔,几乎是又哄又骗地让我再一次依从他。唉,对他,我从来都难以说不。为免他太过乏力,只得在亲吻他时偷偷将灵力度些给他。

轻轻的敲门声将我从迷梦中惊醒,已是日上三竿,满室阳光。门外响起贡嘎桑布恭敬的声音:“少爷,我把饭食放在门口。”东西放下后脚步声悄悄离开。

我拍了拍脑子,还是有些混乱混沌。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连外头响起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正打算下床,却是嘤咛一声倒回去,腰好酸啊。恰那也醒了,撑起身子笑得不怀好意,眼里像是拢着两汪春水,柔柔亮亮,将我按回枕上,随手扯过床头一件月白色睡袍裹上。他倒是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病弱。

他端着食盒走回床前,一样样将饭菜给我看:“你看,这分量好大,足够咱俩吃了。”

我皱着眉头起身:“为何我会这么腰酸背痛,可上次却没有什么感觉啊?”

他拿碗的手顿一顿,颇为尴尬地说:“小蓝,我一直庆幸,你一点都不记得那次发生了什么。”

“那你告诉我。”我起了好奇,急忙摇晃着他的手。

可他却红着脸死活不肯说:“实在太难堪了,不想叫你知道。”

我嗔怪,故意扮出生气状:“你不是说过,什么都不会瞒着我吗?”

他终于拗不过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那时是第一次,空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书本知识和从其他贵族那里听来的片段。先前一次次偷偷幻想的春色,心中深埋的蠢蠢欲动,在那个时刻面对你时,脑子全然一片空白。那次我很笨拙,心如火燎,身子紧张得似要爆炸,邪意恶念泉涌翻滚,却又不知该如何顺利纾解。又怕你中途醒来发现我居然对你做如此不齿之事,所以,我……我……”他再也难以说下去,脸似被火烧着,掩面飞快丢过来两个字,“很快……”

我起初没听懂,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不由笑不可遏,原来人类男子这么在意这个啊。他看我在笑,更是尴尬,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要不你再领受一番?”

见他真是打算欺身覆上,我吓了一跳,急忙举手讨饶:“我饿了。”唯有这样,他才肯暂且饶过我。

洗漱完毕,我们对坐着吃饭。精心烹饪的汤和肉满口余香。我一边吃着一边偷眼看他,对视上他的眼,便呵呵一笑。他眼神柔溺,笑容漫溢,眉目间多年锁起的忧愁全然化开。病态全消的他,端的是丰神俊朗,神采飞扬,看得我暗吞口水。

他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床头在昨日穿过的吉服里翻找,找出那块放在新娘头上的璁玉。那块玉极好,蜜蜡色泽透出荧光,两侧穿孔缚着璎珞。他走到我面前为我绑在头顶,宣誓般郑重说道:“我的妻,将我的灵魂收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必要恳请佛祖,将我的灵魂化入这玉中,与你日夜相伴。”

我急忙掩住他的口,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许胡说!有我在,必不会让你早早就死。”

他笑了,眉梢眼底蕴着满满的幸福。我们凝神相对,双手紧握。太阳光芒透过窗子洒落在我们身上,笼出金色的轮廓。

我们在廊如书楼里待了许多天,足不出户。日与夜已经失去了意义,唯有身边那个人才是唯一的真实存在。如今这般终日腻在一起,似在弥补之前失去的太多相守时光。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放在他身上,这才知道,我原来是那么爱他。爱到稍一离开视线也不愿意,爱到宁肯忍受未来几百年的孤独,也要把握当下无可比拟的幸福感觉。

我们的宁静生活被坎卓本打断过几次。每次她在外吵着要见恰那,我便施些小法术,让她忘记此行目的,乖乖回去。布局小巧的廊如书楼成了我们心头最留恋的地方,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心灵归处。他白日看书时,我会静静守在他身边。他时不时扭头看我,经常丢下书来亲吻我,与我嬉闹一番。晚上总是抵死地无尽缠绵,他必要到筋疲力尽才肯罢休。

这样耳鬓厮磨如漆似胶地过了一个多月,恰那整日里心情舒畅,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眉宇间常年的愁云已是烟消云散。他脸色越来越红润,身子也日渐康健。

在我们全然忘了他人,眼里只有对方的最甜蜜之时,公元1266年的藏历新年很快到来。新年前几日,恰那虽是百般不肯,可作为萨迦第二号人物,他必须出面主持一些新年祈祝仪式。他不情不愿地走出廊如书楼,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变回原形的我,踏入了八思巴的寝殿。

“大哥,你怎么啦?”一个多月没见到八思巴,乍一照面,他憔悴的模样吓了我们一跳。下巴隐隐的胡楂儿看来已有三四天没剃,顶着熊猫一般的黑眼圈,额头的皱纹深了几许,脸颊又凹陷几分。全然不是我平素见到的那个行止翩然的大法师。

恰那将侍立在八思巴身边的胆巴遣走,殿内只剩下我们三人。恰那担心地问:“大哥,你是不是好几宿没睡好又不肯好好进食?”

八思巴带着倦意挥了挥手:“我没事,一时还死不了。”

我和恰那均是一愣。他行事最是端方,从不以这般酸溜溜的口吻说话,今日这是怎么啦?恰那默默注视他良久,难受地低头:“大哥,你该知道,天底下最无法忍受你这般说话的人,是我。”

八思巴自觉失言,急忙道歉:“恰那,对不起,让你多心了。我的确连着好几夜没有睡好,都是因为这个。”

他招手让恰那过去。恰那走到桌案旁,八思巴将一幅卷轴慢慢打开,是以细笔描绘的图纸,一片片连绵的建筑围在高耸的城墙之内。恰那惊呼:“这是——”

八思巴凝重地点头:“这便是未来萨迦的首邑。待我设计妥当了,便会派人去天竺和尼波罗国[ 即现在的尼泊尔。

]请高明的工匠前来修筑这座城邑。”

恰那俯身细看图纸,立刻看出了端倪:“这与建在山坡上的萨迦寺全然不同啊。这样大规模的格局,必得在平地才能建起。”

八思巴嘴角挂上一丝微笑,眼露憧憬:“萨迦未来的首邑在昔喀孜,那里是平坦的河谷地,自然得这般设计。”

“好雄伟的一座城!”恰那看着图纸,兴奋得跃跃欲试,“大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恰那,你不必忧心这些事情。等能工巧匠到来,收集建材,最快也得明年才能动工。当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对我瞥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眼底含着深意,“萨迦的继承人得尽快出世了。”

我跟恰那都脸红了,恰那嗫嚅:“大哥,这才一个来月,你也太心急了些吧。”

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到门外胆巴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法王与白兰王正在议事,现在不见任何人。”

“让开,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大哥!”听出那焦虑的声音是只比八思巴小几个月的长妹卓玛,我不禁奇怪。八思巴与恰那回到萨迦后,与这些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维持淡淡的关系,并无频繁的私下往来。卓玛因为守寡,与三姨娘住在萨迦寺中,所以与八思巴兄弟俩平日接触比其他外嫁的姐妹更多些。卓玛是个知分寸懂礼节的女子,若无紧急之事,她绝不会不顾阻拦强行要见八思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