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只感觉到脚下密密麻麻压过的草丛,还有几颗露珠顺着她的脚踝滑下,带着丝丝麻麻的凉感,可是,纵然能够感知到这外界纷繁附加的奇妙景象,但她的眼睛却是真真实实地叫夜炀给捂住了,据说,魔族之地并不是随便能让平凡人进出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耳边漫过山川鸟鸣的回荡声,水流淙淙之音,倾斜的山路,坑坑洼洼的泥泞,许久之后夜炀才带着她停下来,夜色之中的寒气带着昭示夜晚降临的信号,眼睛上被蒙住的布料被揭下的瞬间,果真是黑漆漆的一片。
不远处,有团聚的火光不停地跳动,欢呼声也是时远时近,黎念好奇着上前,却看见了一番热闹的景象,围绕着火簇的人群欢呼起舞,踢着脚,扬起手打着节拍,像是一种边羌民族的特色活动,那些人的脸上都画了许多色彩的图案,头上戴着动物的羽毛,而身上的服装也是用各种编织或是自然物件装饰而成的,黎念就站在不远处,而他们也是突地停下动作齐齐转头望向她,面有怪异,空气中迎来强烈的杀气和鬼魅的气息她不是不能感受到,可在一瞬间又消失殆尽了。
夜炀推了推她,“你可以过去玩玩。”
黎念欠了欠嘴角,点点头。
那些“人”望着夜炀又望了望黎念,再次恢复到先前的欢愉中,拉着黎念在围聚的火堆旁起舞,他们嘴里哼着似远古时候的歌谣,嘤里歪叽的一点也听不明白,可歌调欢愉却又暗含忧愁,让人费解。
跳过舞哼过歌之后,黎念随着一群“人”坐下,火盆里是煮好的热酒,黎念拥着身子有些发冷,而一旁的“人”端着酒递给她,“诺。”
黎念点头笑着接过,她知晓这些人都是妖怪化成的,并且都是夜炀的手下,但明白夜炀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索性也就放下防备,喝下了一大碗的热酒身体舒畅了许多。
“小姑娘,你想不想看好玩的东西?”几个妖怪扬起狡黠的笑意。
黎念很想说‘不想看’,但顾虑到妖怪的面子和好胜心就尴尬地点点头。
身旁卷起了一阵风,突兀又突然,黎念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里的风沙,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望见身旁已是黑暗一片,而篝火也是熄灭了。
“嘿,小姑娘,仔细瞧瞧我们哟!”来自鬼魅的声音和气息。
放大眼望去,果然在黑暗里充满着幽绿色的眼睛,那比黑夜更加黑暗的爪牙不断地朝她的靠近着,直到攀上了她的衣角,甚至有种身体被黑暗吞噬的错觉!
若是正常人真会吓晕过去,可她到底常年同鬼魂打交道,已经不再害怕了,遂扯起嘴角道,“这就是好玩的东西么?”
那些黑暗之中的鬼魅再次恢复人形,只不过皆是吃惊,“你竟然不怕?!”
“啊哈,其实,我以前在循山在生活过,塓山这里也来过,所以并不是特别害怕……”
这时,夜炀从不远处过来,对着一众手下道,“今日的仪式就到此为止吧,芸娘,你带黎念去休息吧。”
“是,殿下。”鬼怪中站出一位体态丰盈的女子,她眼神轻佻,似有不屑,走至黎念身旁,“姑娘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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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作芸娘的女子信步款款,将黎念送至一石洞之内,“这是姑娘住的地方,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就行了。”
望着里面应有尽有的物件,隔着东南的方向还有扇窗户,稀疏的月光和风从外面透进来,黎念知晓自己的到来如同一个被囚禁的犯人,但她还是叫住了转身离开的芸娘,带着疑惑地问道,“夜炀会将我怎么样?”
芸娘的步子顿了顿,带着极为讥讽的笑意,“殿下的心思我并不知晓,只是,”她用了移身术同黎念靠得极近,“同洛央长得像的女子并不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可我并没有死去。”黎念皱眉道。
“是啊,你确实跟那些平凡的“洛央”并不一样。只是,夜炀最终还是会遗弃你。”
门被猛地带上了,带着些微扬的愤怒和嘲讽,让黎念产生芸娘将她视为情敌的错觉。再次观察自己所处的位置,黎念微微错愕,她的手触向案几,眼前便映出了些许的女子,她们皆是长着洛央的容颜,却各有各的性格,芸娘说那些女子都没有好下场,看来夜炀确实对这个女子抱着爱恨之间的纠结情绪。黎念并没有选择安稳入睡,她注意到外面守卫的鬼怪,遂用了些法术出去,在望见一颗极为高大的树时,纵身跃了上去,想来在这魔族之地,势必要好好观察地形的。
微弱的光芒之中,伫立着两道对话的光影,黎念定然望见身着幽蓝色袍子的夜炀,他朝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说了些什么,只是话语之中却是提到烨夙曜了,耳朵往下贴去,树叶也随着发出簌簌声。
“谁?!”男子的音调从斗篷之中传出,而扬着幽绿色空洞挂在骷髅脸骨上的瞳孔放大着望向她的方向,黎念睁大双眸,嘴却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捂住了,连同身子都被转移到另一处的地方去了。
“你是谁、”淡淡的声音传来,空寂清冷地如同这寥寥星夜。
黎念望着这片空地,手掌之处全是些青草和露水,稳了稳胸口,也不知怎么解释,遂道,“我唤作黎念,刚才还要多谢你。”
眼前这个身着麻布衣物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却淡漠又带着清骨的傲气,气质非凡,然而又丝毫没有鬼魅的气息,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黎念一眼,眉头略皱,“刚才那个绿眼骷髅是个麻烦的鬼魅,若被他盯上数秒的凡人都会暴血身亡,然而你却没有,你是魔族的女子吧。”
黎念望着这个男孩略有些失望的表情,笑着摇头,“我跟你一样,是人。”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又为何在这魔族之地?”黎念笑着反问道。
“菏!”不远处传来唤声,男孩心中一怔,快步起身,对着黎念道,“你快些离开吧,这里并不是人呆的地方!”
黎念点头,望着男孩招手又走远,她想,或许之后就会见到了。
阶层资质平凡的鬼怪领着男孩不断走远,并未带着拘禁或是迫害的气息,这也让黎念越发感觉诡异,这魔族之地生活的普通男孩,到底会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