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氛围有些偏冷寂,黎念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还未吃过饭就见前来禀报的小婢匆匆急色。
本按照洛伊族的习俗,大婚后的第二日要去长老处那里敬茶,这是对除了父母之外的长辈一种必须的礼仪。可长老在清晨等了又等,没有等到那两杯茶,反而看见了缩在角落里酩酊大醉的清羽。
那是在璇玑楼阁前方的角落里,那时候,璇玑常常独自在此抚琴读诗,翩然宁静的美好模样就毫无悬念地刻在清羽的脑海里,以至于他时常念念不忘那样的场景、
长老拍了拍他,却见他抬头的时候脸上泪痕深深,而璇玑则是完全没了身影。
清羽的口中重复说着,“她走了”这三个字,看起来哀婉而极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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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宇殿,召开大小事宜的地方。
长老端坐在一把交椅上,不悦的神色如同喷涌的流水,随时可能将在场的人洪荒湮灭。
清羽就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红色的喜袍明明还是昨日的样子,却全然没了昨日令人艳羡的美好和生气。
白釉站在一侧,焦急地望着她唯一的弟弟。漓渊牵着宁嘉的手也在一旁站立着,而黎念呆在夜溯的身旁,蹙眉感受着诡异的气氛,心中已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再加上,周围的人大多重复着“逃婚”这个字眼,让她猛地一怔。璇玑明明答应嫁给清羽,那样诚恳的模样不似有假,除非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情况,昨晚……昨晚……她突然想起漓渊抱着她的时候感知到那背后的一双灼热的双眸,该不是——被璇玑看见了?!
长老正襟危坐,不耐烦地开始了发问,“清羽,璇玑她去哪里?”
“我不知道。”清羽的眼里已经不复哀愁,像是被悲伤和绝望掩盖了,完全没了多余的情绪。
“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作为洛伊的族人,你知道应该坦诚!”长老开始生气了,可清羽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你……你妻子逃婚已经是丢了洛伊族的面子了,若是耽误了洛伊族的祈福大典,你付得起责任么!”长老恼怒地站起了身,颤抖着手指对向清羽。
白釉紧了紧眉头,在清羽身旁跪下,抬头微婉道,“请长老恕罪,我一定好好管教我弟弟,这件事我们也定会处理好,给洛伊的族人一个交代!”
白釉一向在长老眼里分明懂事,所以,长老沉默的那一刻她便晓得她的弟弟暂时逃过了一截。
回到了寂静的屋中,白釉替清羽煮了醒酒的汤,好说歹说地让他喝下,提到对待长老敷衍的态度时,清羽依旧恹然不知错的状态。
“昨晚璇玑到底同你说了什么?”白釉的手撑在桌几上,站直的身体微微弯曲,望进清羽的眸光里,像是在感知一丝一毫变化的情绪。
清羽躲开白釉的直视,他想起昨晚。
穿着那样美好的喜袍进入新房,看见的一幕却是璇玑换好了黑色的衣服在收拾东西,而那凤冠霞帔和绣着鸳鸯交颈的被褥却孤零零地躺在一侧,如同他失落的心。
忍不住还是笑着问了,“璇玑,你要去哪里么?夜深了也并不安全,要我陪你一起么?”他的手自然地触碰上璇玑的指尖,带着温暖。
可璇玑压根没有贪恋过那样柔和的温度,她一下便是甩开了清羽,抬头的注视里包涵着冰冷和疏远,“清羽,我希望你放过我。”
“璇玑,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清羽,你知道,我并不爱你。”璇玑并未停下收拾的动作,抬眸的动作里染上一片清冷,转身欲离开。
清羽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多么希望自己爱着的女子欺骗他也好,可是,他却知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他姐姐瞒着他,他都清楚地明白漓渊在璇玑心中不可代替的地位。
“为什么我不能代替他……”
苍白着近乎绝望的问句,璇玑一怔,又紧了紧肩上的包裹,和清羽擦身而过,“对不起……”
回到当下,清羽望着姐姐认真的质问,他握紧了拳头站起身来,“姐,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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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去找漓渊的时候遇上急火匆匆的清羽,她快步追上去,却在溪流边望见漓渊的领口被拽在清羽手中。
快步上前分开了两人,喘气叉着腰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漓渊,璇玑因为你而离开了,你难道一点也不难过么!”清羽皱眉,出拳的动作强硬却又在半空中颓然地收了回来,极其无奈。
漓渊立身在轻幽的河流边,听着潺潺的水声,淡淡道,“我劝她留下和你好好生活,可她执意要离开,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漓渊你有没有心!若你是因为她姐姐判族的事情而对她产生偏见,那么还真是枉为师尊了!”
“清羽,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那为何她这样难过伤心……”清羽低声喃喃,涨红的双眼里划过疼痛和思念。
黎念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不远处却走近小婢,她有些焦急地道,“宁嘉,宁嘉不见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漓渊迈前一步问道。
“境内突然有外族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袍,而带领的那人身上像是……像是鸢瑾的气味……”
漓渊和清羽的眉都皱了又皱,后来黎念才晓得,那个唤作鸢瑾的女子就是璇玑的姐姐,那个多年之前的叛族之人。
黎念突然想要未来的璇玑说过,宁嘉会被带去绝央池,“我去找宁嘉吧!你们去境内看看情况!”
他们分头行动,而黎念快速赶到绝央池的时候便见一婢女机械式地使用着什么法术,如同被人操控了一般,她拿出卿墨宸送她的符咒贴在那婢女的身上,一阵微弱的光芒拼激闪动,那婢女悠悠转醒,对上黎念一阵迷茫,问及如料想般什么都不晓得。她站起身来,焦急地往前走去,竟听见了宁嘉的呼救声,可明明绝央池平静地波澜不惊,脑海里想到可能是幻术,遂双手并屈只余两指,集中念力使了些法术,轻易地冲破了幻术之阵,望见宁嘉在绝央池水中挣扎痛苦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快步奔向前,只是两步就感觉胸腔里喷涌的火,吐出了一大口的血的同时才明白阵法之中藏了毒,像是给破阵之人下的一张网,她上当了。可没有办法,她还是要救宁嘉。绝央池的水带着偌大的光圈,她靠近不得,心中思绪一过,毫不犹豫地再次用了禁术上了宁嘉的身。
这次,她成功了。
若再强行进入宁嘉身体里面,遇上什么危险,怕是你会永远被锁在这个过去里……
漓渊的话回荡在脑海里,她无比清楚,却没有任何的选择。
用尽了护身的法术才挣扎着从绝央池水里爬出来,她小小的身子上满是血,每走一步,都要吐出一大口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