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魅笛带她进入过一次幻境,而这次,她显然很快接受了,只是看向夜溯时,他淡然的神色丝毫没有彰显出奇异或是震惊。
黎念只觉得这个男子高深,并不打算了解他。
眼前,满是围绕的树木枝桠,林中的鸟儿发出尖锐的叫声划破本就有些灰蒙蒙的苍穹,而不远处踢哒的马蹄声伴着清朗的风在耳边越来越近,夜溯快步拉着黎念躲之一旁的灌木丛里,而一支箭竟直直地擦过他们的身旁,正好飞刺入奔跑的狐狸身上。
不远处的小狐狸嘤嘤啼叫了几下,被跨马而下的高大男子拎在手里,沉稳而又带着自信的声线,“小东西,追了你几天了,可是让我给逮住了!”
那男子扬着棱角分明的侧脸,肤色有些黑,穿着束带的衣物,两根裤管也是被各种马草绳束缚在脚踝处,看起来颇为精神。
黎念和夜溯一路跟着那男子,见他走近了一处杂草掩盖的石门,嘴里念叨了些什么,石室的门开了,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明晃晃的光亮,男子进去不久,黎念按照璇玑的方法也快速同夜溯进了去。
一大汪碧蓝的池水环绕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袅袅的轻烟伴着空气里四溢的花香跳动了身体的神经,黎念吃惊地望着半空中盘旋而飞的大鸟和在半空中矗立的亭台楼阁,像是坠入了一大片仙境。那些亭台楼阁皆由盘绕的藤蔓支撑而起,上面断断续续开了些五颜六色的花朵,未能清晰地瞧见那是什么品种,黎念的鼻尖已经满贯而入那些香气了。
一只大鸟停在他们的脚边,眼神有些呆萌和高冷,倒是匍匐的动作——像是在邀请他们入座。
黎念笑着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斜眼看着夜溯,拍拍大鸟的身子,“走吧走吧。”
可是大鸟并没有搭理,倒是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吃了一惊,它扑腾的翅膀圈拢着朝向夜溯的方向,像是……招手?!
等到夜溯缓缓上去,大鸟才展翅飞起,弄得黎念一阵咋舌,看来只能说那家伙有鸟缘……
大鸟在一座楼阁前停下,扑闪着翅膀便离开了。黎念环顾四周发现每座楼阁之间都连着长长的过道,枝蔓藤生,点点的光辉里都带了些灵气。夜溯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凝神的黎念也终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透着朦胧影绰的窗棂纸,一个女子微倾身在木桶前,说了些什么。
“宁嘉,以后在这里住下了也不用害怕,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抹伏在木桶边缘的身影清瘦极了,可黎念却顿然知晓,这个时空大概是宁嘉刚被师尊带入洛伊境。
等到中途璇玑从房中出去,黎念快步进了去,白大狸和夜溯也闪身进入。
给还在木桶中的小宁嘉使了个昏睡诀,动用了逆转的禁术,拌合的手指上下转动,而不到一瞬的功夫,她的身体愈加轻薄直至消失不见。再见之事,宁嘉却是猛地睁开了眼睛,凝眉望向夜溯,道出声音来,“夜溯,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晓得你是否会拆穿我,但我只想查清当年的真相。”望着夜溯,黎念想,他算是外来者,处境危险,他不可能伤害到她,更别提破坏她的计划了。
她本和鬼魂之间有所牵系,动用的禁术也是从书中得知,削弱自身气息,屏藏于别人体内,可借用别人的身体行自我意志。黎念知道禁术禁术显然有风险,比如受了生命之危她的意识很容易被囚禁住,而身体的主人便会真正醒来,倒是再要出去便难上加难了。这样的禁术她还未熟悉掌握,不过这次能一次成功,想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本就是小宁嘉未来长成的模样,只不过夹杂了她这只魂魄而已,努力钻着牛角尖想觉得心有戚戚焉,实在诡异地很,索性摇摇头,戛然止住了自己的思维。
夜溯却认真地盯着她,颇有些好整以暇,嘴角微挑的笑意让黎念一阵戒备,“你笑什么……”
“原来你小时候长成这样,倒是可爱地发紧。”
黎念望着自己还光着身子在木桶里,脸上发红,朝着夜溯的方向便是猛地泼了水,生气地很。
门外传来一阵声音,夜溯快速地在帘幕后隐藏了起来。
璇玑身着湖蓝色的长裙,发间冠着辉映的蓝色骨扇倾斜在一般,而荡漾的流苏如同粼粼的波光,流转不停。璇玑很温和地替她搽洗身子,又是同她讲了洛伊境很多好玩的地方,笑意的模样完全不似多年之后冷漠而又戒备的女子。原来时光,还能这样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改变她的心性。而黎念,也这样迫切地想要知晓发生的一切。
望着发呆的小女孩,璇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婉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黎念回神,摇头认真道,“姐姐很漂亮。”
璇玑笑着,“宁嘉长大后一定会更漂亮的~”
换好衣物后,璇玑牵着黎念的手出了房间,漫入一个亭中花园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个娉婷的女子,弯着腰身,姿态颇为丰盈妖娆。
璇玑的眉拧在一处,她弯下腰柔声指了指转角处的大片花园,让黎念自己先去玩会。
黎念小小的身子躲在花丛里,而她的头上顶着只白大狸,还未做好观望的准备,眼底便呈现了一个极为挑衅的巴掌,盖在璇玑的脸上。
“你就不怕我将你那些破事告知众人么!”妖娆的女子斜眼生魅,极为轻蔑地朝着璇玑说道。
“我从来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要说便去说吧。”
“璇玑,你站住!你以为清羽喜欢你就了不起了么,我告诉你,他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女子叉腰怒声道。
黎念见璇玑往这边过来,快速地假装起扑蝴蝶,白大狸则是极为配合地在花丛中奔跑啊奔跑的。
“宁嘉,我们回去吧,姐姐带你去师尊那儿。”
黎念抬眸,怔然道,“好。”
花香四溢的道路上,黎念一路构思着师尊的形象,可她从没料到,那样的容颜,超过了所有可以想象的范畴。
白蒙蒙的迷雾里,没有任何的色彩,只不过几株红梅傲然地开放着,偏冷的空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摆出孩子的姿态,笑颠颠地朝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喊了声“师尊”,璇玑却笑着说,小宁嘉又糊涂了,那才是带你回来的师尊。
黎念转身抬头,让眼前的男子映在自己的眸光之下,白色的素衣,玉冠而起如墨的发丝,如同灿烂了一世的繁华,那样星星点点地落在周遭的空气里,偏冷却又温暖如风。
那位师尊,不仅这样年轻还——如此好看,如此温暖,温暖地让她感同身受着宁嘉身体里对这个男子的欢喜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