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审讯官狐疑地望了眼黎念,又是将眼神的余光投向李筱雨,停顿了下来。
“你先将此人好生埋葬了吧。”李筱雨皱眉道。
“是。”
李筱雨拉着黎念走到一旁,小声说道,“这是各处牢房的钥匙,你可以去查下你哥哥被关押的地方,但切莫私自行动,等之后我们再行商量。”
“好。”黎念接过钥匙,手中有些沉重。
走至拐弯处,黎念察觉四处无人,才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伐,各处的牢房里皆是昏沉黯哑,阴暗晦涩,而被关押的囚犯都用着惊恐抑或饥渴的眼神望向她,大抵他们的心中只有死刑或是生还两种状态,日子过得这样痛苦着……
她从怀中将自己的画像拿出,那正是沈嘉(她身体原来主人的名姓)的二哥所作的画像。黎念忐忑地将画像举之牢室面前,一遍遍地问道,“你们认识这个女子么……”她期待有人会存在不一样的情绪,可是重复的却是那些囚犯如同猛虎般饥渴地扑向铁栅栏,嗜血般的眼神,她能感受到,他们只想扼断她的咽喉,只想出去,如同疯子般可却又让她觉得可怜和值得同情。
到了尽头的一间牢室外,那里面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身形佝偻,黎念一看便不是沈嘉的哥哥,索性便要转身离开,却不想他将她唤住——
姑娘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了,到了我这边,却又放弃了,这是为何?
黎念吃惊地抬起头来,尊敬地回道,“因为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可并不代表我不知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前辈……前辈你知道?”带着惊喜地靠近。
“嗯,我可以告诉你,但需要你给我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黎念努努嘴,又是朝着那老人看了眼,却是觉得牢室里的人都狡猾,很大程度上会被诳了去,倒是她犹豫之际,那老者笑着道,“那间墙壁的转弯处有个机关,开了机关后你便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你这样不信任你我,等你出来后再给我你的东西好了。”
黎念有些怔然,顿了半天才只道了个“好”字。
步子迈前,果然如那老者所说,有个密室,而那形形框框的铁栅栏后关着一个男子,面容虽憔悴,却衣着干净,姿态儒雅,而那牢室竟布置成起居房间的模样,床榻帷帐,案几棋桌皆是应有尽有,甚至书画笔纸都被安排地这样妥当,而另黎念称奇的是,那地上满满的都是画,堆叠着如同铺成而开的一个绚烂世界。
当她还在惊叹之中,一个略带深沉却干净的声音传来,急促短暂——
谁?!
黎念不晓得说些什么,放大的瞳孔里却见男子握着笔墨的手瞬间松滞了,他眼眶里凝聚的泪水莫名地如同一根羽毛拨颤了她的心尖,或许是承袭了沈嘉的情绪,她觉得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感动。
开了牢室门的同时,她便被对面的男子拥入怀中,那一声声“小嘉”如同亲切的呢喃在耳边回荡,肩头有些湿了,她知道男子哭了。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男子叹了口气,眼神凝重,“蒼缘帝王狠绝无情,性格又这样让人难以捉摸,我能见到你已经是上天无尚的馈赠了,所以小嘉,你只要平安快乐就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你为何会被困在这里,若是那帝王有心杀你,没有必要将你安排在这样的环境里……”
“小嘉,你并不知道六十多年前妖妃被火刑的事,那枚黑曜扳指是前朝帝王送给那妃子的定情之物,也……是我们沈家献上的传世之宝,可那次我却见到黑曜扳指在那新帝的手上,他似乎忌讳任何人提及妖妃,哪怕是这样过去的物件了,我觉得蹊跷,可是还未弄清便被关入这暗无天日的牢室了,……不过这帝王却似乎欣赏我的才华,每日必送来笔墨纸砚,供我书画……”
黎念点头像是沉思,不过半晌的功夫外面便传来兵士的声音,黎念急声道,“哥哥,你放心,他日我定救你出去……”
“小嘉,万事小心……”
从密室出去后,又碰上了向前的那个老者,黎念将自己平时用的香袋赠给老者也算是兑现了承诺,可是她出去的时候却并没见到那个老者脸上诡谲如晦的笑意。
天色渐入昏沉,黎念出宫后却忘了约定酒楼的名字,只想着朝南偏东的地段,街上的行人匆匆,闻及也是神色怀疑拒人千里,无奈地只好撞撞运气,但没有准确方向依据的直觉却将她带入了越加荒凉的丛野里,顿加懊恼之际,却恍惚间瞅见飘忽不定的人影在前方的土地上行走。
而那飘忽的人影抖擞了身子,散去了身上的泥土,而他旁边的竟是阖开的棺材,刚觉察到那男子便是之前的傀儡,不远处的一抹身影进入视线之内。
高挑惹火的身材,身着火红的及膝短裙,外罩朦胧的白纱,湘绣图案的缎带缠绕在腰间,如墨色般的披帛松垮地垂下,却给人绕转妖娆的魅惑之态,眉眼之间更是揽世间之明月,集万华于凝脂,不可方物。
那女子走近死而复生的囚犯道,“我且救了你这条小命,往后你便不要再靠近蒼缘了,若是让我瞧见你,怕是忍不住将你的修为尽数散去……”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那男子说完就变成了只小狍子,一溜烟消失在丛林里。
原来他是妖,也大概是妖气太弱没能察觉出来,那这个女子便是幕后的主谋了么……
黎念想着不能让那女子逃走,脑袋一热便窜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原来你才是害死蒼缘几百条性命的罪魁祸首!”
女子若有兴致地笑望着黎念,“哪里冒出来得小丫头片子。”
黎念不跟她周旋,出袖便是几枚毒针,方向直逼要害,但女子旋身翻转,并之施加手上的披帛,竟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毒针,她身手极快,不过须臾时光,修长的手便点在了黎念胸口的位置。
那么轻的方式,却让黎念感受到浓烈的压迫和剧烈的疼痛感,血,缓缓流出,那女子却是怔然了片刻,悠悠的话语里让黎念有些混沌糊涂,“你竟是他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