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的眼前有些昏暗,若不是意念和念力强行的支撑怕是就要倒下了,她以为她会忍受到彻底看不见日光,她以为上天会让她熬不过这一生的漫长,她以为会见不到在乎的人了,可漫天的雨就突然降临了,明明冬季的寒风侵入骨髓,却还带着滚滚的雷声,多么地违背自然的规律啊,这个时候流下的眼泪混在雨滴里,完全都不会叫人察觉,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让自己软弱些。潇燃停止鞭笞她,甩开鞭子离开,“黎念,别指望我们一家人会原谅你!”
黎念依旧跪在那里,她的身边还小心翼翼揣着筱雨最后的魂魄,她想见一见承安哥,那个对她恩惠巨大的男子,她最想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偌大的雨点不断灌入衣襟,她已经分不清冰冷还是疼痛,只知道下一刻就要麻痹了,只是前方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才让她有些清醒了些。
“师哥,你站住,你干什么!”潇燃在李承安的身后追着,手里撑着一把伞。
李承安望着黎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心中微痛,转头的时候猛地甩给了潇燃一巴掌,“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师哥,你竟然为了杀死你妹妹的人打我?!”潇燃的眼里带着些泪水,满是不可置信。
李承安将黎念扶起,晕了些法力将一段幻境呈现了出来,“是筱雨她自己堕入魔道!”黎念望见那段幻境正是筱雨死前的模样,李承安公正,可黎念却还是听出了那声音里的颤抖,他心里一定很痛……
潇燃眼里满是震惊,再次看向黎念的时候却是愤然甩手离开了。
李承安看着黎念带着释然的笑容,他说,黎念,对不起,其实我一开始就知晓了筱雨的命运,我希望你留她一命,可奈何,终究是摆脱不了命运……
黎念的眼里肆意宣泄的泪水,可是嘴角却带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勉强道,“承安哥,是我没有好好守住筱雨,这是她最后的魂魄,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李承安点头笑了,那样的笑意里万般情绪,大概是世人都无法去明白的了、
黎念一步步离开了李府,身上各处都是伤口,心里的愧疚却淡了些,脚步踉跄着就要倒下,只是下一刻身子却被一双臂膀给扶住了,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道,墨色的衣袍被她的血纷纷染上了污渍,“师父,我是不是死了啊,不过死了也蛮好的,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卿墨宸将她抱起,他的心里疼痛,这个女子,以前总是欢脱快乐的,可如今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不堪和隐忍,是师父对不起你,小念,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旧伤未愈,新伤又起,琳琅看着卿墨宸抱回来昏迷不醒的女子,心里满是震惊,“怎么会这样?!”
“她个性倔强,我虽然能用各种方式保全她,可这样她心里还是会痛苦,若是让她心里的痛减轻些,那么我只有在一旁看着她接受自己的方式承受苦痛……”可小念你这样做,让我心里比你更痛、
“好在这是些皮肉之苦,我给她弄些药方来,只要好好调理,应该很快能够恢复。”琳琅皱眉道。
那几日,琳琅就倚在门口,望着卿墨宸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她这个小师妹,她心里有些难受却又开明起来,“陌倾,你终究是要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啊……”
黎念身子渐渐康复,筱雨的事情也慢慢得到了李家的原谅,潇燃进宫看她,她性子耿直非要让黎念抽她一鞭心里才好受,黎念却笑着让她做些好吃的来补偿,黎念伤势渐渐好转,她回宫的消息也就在蒼缘皇宫里不胫而走了,卿墨宸帮她安排着回宫仪式,婢女佣人们都里里外外忙碌了一阵,黎念听闻,巫女回国要在中央仪殿之上跨过火盆去除污秽之气,穿着巫女服饰走过一百二十层的阶梯才算是礼成圆满。黎念觉得这不仅仅是考验体力,更是考验耐力的一项艰巨任务。
卿墨宸将黎念送回了她自己的居处,不过将琳琅给她当侍女,也算是有个好照应。这几日,琳琅教黎念练习一些举止步伐,她说,不要小看走过的那一百二十层台阶,因为身上穿着的服饰极为笨重,勉强都能够同凤冠霞帔的新娘相比了。为了几日后的仪式不出丑,她确实下了狠功夫,好在琳琅也悉心教导,她也算一一适应了过来。
不过,瑄钰来找过她,“我哥旧疾又犯了,他和你最亲近,你帮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黎念央不过瑄钰,决定去看看夜溯。偌大的寝宫内,依旧一片漆黑,黎念手中执着宫灯,轻轻地朝着屋内唤了几声,“陛下,陛下……”没有应答她又换作了“夜溯,你,在里面么?”可仍旧没有声音。
将宫灯置于一旁,黎念的步子再次往前了些,她睁大双眼,似乎望见帷帐之后有些飘动的影子,这宫殿自然不会有其他人呆着的吧……这样想胆子也就大了些,她撩开帷帐,却见到榻上半是倚着的人,他满头青丝,身上只着了件白色绸缎衣袍,透过微弱的光,能望见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还有那浅浅又有些急促的呼吸也起伏在黎念的耳边。
黎念摸了摸夜溯的额头,发现有些滚烫,还隐约觉得他体内交织着几股不同的力量,而他似乎在极力压制,黎念坐在床榻旁,皱眉道,“哪里感觉难受啊?”
夜溯的眸光深沉,额头却不断渗出了汗水,蒼缘宫殿之内有抵抗妖魔的自然封印,本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可却因之前身负重伤才变得有些耗费精力了,此刻体内念力乱窜,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不过看过黎念平安他心里放心了许多,黎念打了些水来,替夜溯擦拭额头,身体有些靠近,黎念转身的时候却被夜溯从身后拥住了,他双臂扣住了她的肩头,语气里喑哑一片,深沉又极为孱弱,喃喃着的不过“小念”二字,黎念说不上来的心疼,却又觉得万般熟悉。她还是快速扳开了夜溯的怀抱,再次检查他身体的时候却发现他体内的经脉紊乱成一片,和她之前的症状极为相似,猛地抬头问道,“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模样?你,是哪里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