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落下,女子的脖颈上开出细小的闸口,鲜血直流。
她睁大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梓苑姣丽绝美的面容,嘴里喃喃着一个听不大清的口音。
梓苑的脸上溅满了血,顺着她的眼泪缓缓淌下。而雨,也越下越大,让她悠长的睫毛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迷雾。
嘴角的笑意很淡,她的手在颤抖,心里念着的却是荌晟。她在想,终于,终于得到解脱了……
从前她总是做噩梦,看到自己幼时在那个牢室里被鬼魅吞下,她很害怕,而荌晟便会将她搂紧怀里,她说,“阿苑,我不管你从前经历过什么,有过怎样的痛苦,以后,都会有我,我会陪着你,做你的依靠。”那时候,她便想,再也不要杀人了,再也不要了。
还有,荌晟,我会把自己的从前全部告诉你,笑给你看,哭给你听,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所以,在那之前,请你相信我。
放下了刀,她转过了身,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她要去找荌晟,告诉他所有的事,和他在一起。
风雨斜吹,将枝头的花打的摇摇欲坠,梓苑的身上,尽数都湿了。
可眸子里却映出了急切想要看见的男子。
就那样近在咫尺,她欣喜却又担忧地走上了前,害怕他嫌弃,把手上的血蹭在衣服上,直到干净了才去够荌晟的手。
她似笑似哭,“荌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荌晟冷笑,决然地甩开了她的手,眼里蒸腾的雾气那样清楚,“那是怎样!……”
他的声音里满是凄楚,雨点不停地打落而下,良久,他才压抑不住,“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们一起从街头救下的女孩,她曾今亲昵地唤着你‘姐姐’,可是现在却死了!!呵,原来这就是你杀手的本性,我以为跟我在一起你会放弃杀戮,可原来……是我高估了你!!”
梓苑睁大眸子,原来荌晟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的脑海里一阵疼痛,却是想起了那个爱笑的女孩,呢喃着的和往日相同,她到死还在喊着她‘姐姐’,可是,却死在了她的刀下……
眼泪如同倾涌的泉水,从眼眶里不断流下。
她像是个委屈的孩子,颤抖着双手固执地再次拉住荌晟的手,“荌晟,我知道……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死在你手里的人那样多,你该跟他们去说原谅你!”
梓苑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些凄凉的苦楚,她摇摇头,“荌晟,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也不想这样的,我都是为了和你……”
荌晟猛地便打断了她的话,猩红的双眼里一片恨意,他将梓苑推倒在泥坑里,话里冰凉像是一把无形的刀,“阿苑,我但愿从来没爱过你!”
梓苑哭得依旧很厉害,仿佛要流尽她一生的眼泪,她是冷血无情的女子,张扬自信,原来,不需要任何的刀剑,就能将她伤得这么痛。
荌晟,你知不知道,我曾今被关在牢室里,绝望悲伤,被鬼魅伤得只有一口气,那时候,没有人可以救我,只有那一把匕首和我自己。我好想把心里的苦都告诉你,不是希望你替我难过,而是期待你可以懂我,懂我成为一个杀手,只是为了好好活着……我甚至都没有后悔,因为这样的生活,让我遇到了这样好的你……
在心里承受着痛苦的同时,梓苑终于明白都是宫主的安排……
荌晟的眼泪也流尽在灰蒙蒙的雨丝里,他背对着梓苑,痛苦,绝望,还有悲凉。
他在等,她离开。
梓苑的步子沉重,她悠悠地站起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像是个失去灵魂的女子,再也没了生气。
可一步,两步,却听得背后倒下的声音,却是荌晟。
他吐出大口的鲜血,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梓苑上前抱住了他,眼中的泪一滴滴落下,看着眉目紧闭的男子,胸口绞痛。
幻境之景里,黎念怔然,却是因为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抹身影,那样熟悉,她唤了声‘师父’,可清冷绝尘的男子却并未回应。
陌倾走向梓苑,淡淡地道,“是你哥哥伤了他半颗心魄,我虽救了他,但之后还需封印他的身体,自此,他便永远只会是孩童的模样。”
梓苑的脸上泪痕夹杂着雨水,明明痛苦,却还是坚定地模样,她扯住了陌倾的袖子,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恢复从前?”
陌倾如同青莲,全身都透着凉意,依旧淡淡地道,“你的命。”
幻境如同轻烟陡然消失于眼前,黎念看着思念的人没了意象,急地站起身来,皱眉喊着“师父”却发现暗木沉榻,她一旁坐着的女子眉目沉耽,是梓苑的鬼魂。
“你不会把命给了我师父吧?!”
梓苑攒出些笑意,“我能看出来,你对你师父有特别的感情,就像我对荌晟一样。”
怔愣半晌,黎念也点点头,却又问道,“后来呢?”
“陌倾说若是我自愿将心魄给荌晟,他便可以安乐如常。”苦涩的笑,停滞在梓苑的嘴角,她的脑海里似乎构想着美好的幻境。
黎念吃惊,“原来,这就是你死去的原因?!”
“对,所以你也该明白了,若是阿邺知道我死的原因,他定毫不犹豫杀了荌晟,将心魄给我取回,替我还生。而那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黎念又觉得奇怪,“你把心魄给了荌晟,那他为何还是孩童的模样啊?”
梓苑悠悠起身,飘至窗前,凝着庭院里的盛景发愣,缓缓才道,“心魄相容只有爱着对方才能办到,他那么恨我,又怎么会爱我了呢……”
黎念想起床榻之内看到的丹青,歪着脑袋道,“可他还在床榻之内放着你的画像,若不爱你,怎么会这样珍视呢……”
“你不知,当年我杀死的那个女孩同我长得很像,她唤他一声哥哥……”梓苑的眼里微光流转可瞬间便再次恢复了清冷。
黎念愣了愣,她心中清楚知道画中的女子是谁,可是梓苑却执着于伤痛,哪怕一点美好的构想也不愿去期待,不会自欺欺人的坦诚却越发地会让她陷入误会和深沉的痛苦之中,所以,对这样的女子,只有将证据摆在她眼前,她才会认可。
“你相信我,这世上一定有让你和荌晟见面的方法!”
梓苑眸光微闪,淡淡道了句,“这世间逆转阴阳的只有水麒麟的翎毛了,可是,若要寻得却比登天还难,凭借姑娘之力,并不可能。”
黎念突然便想起了什么,认真道,“你信我,我真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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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并未将这些告知梓邺,睁大眸子扬着脸,坦然自若地说了啥都没发现,心里却还在思忖着关于荌晟和梓苑的事。
人世间的情感,往复曲折纠纠缠缠,黎念不懂,但若是拿师父来说,她觉得不过是简单的‘想见’二字。而梓苑和荌晟之间,定存了些误会的,但凡相爱之人,她便愿意帮忙。
而黎念,要再度上一次塓山,去找梓苑口中的那个魔君。
他的神兽水麒麟能让荌晟和梓苑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