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原本懒得到书院里去,奈何抹不过段天涯的热情推荐。如今又接了这初雪试的帖子,感觉还是应该在初雪试之前到学院里走走,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南麓书院可以算是江浙一带最富盛名的书院了,只录取年纪尚轻的秀才们在此读书。可以说是人才济济的所在,从这里走出去的秀才们,举人不知凡几,就是状元探花也曾出过两三个。而其中之一,便是如今的杭州知府段天涯段大人。
市井中传道,进了南麓书院,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官门,只要把另一只脚收进来即可。
虽然事实上不像传言中那么轻便,但书院的不凡之处也可见一斑。
最关键的是,书院的院首都是州府的学政,能够先打好关系,以后自然有些方便,如今再加上同门的知府大人,其中出人头地的便利可想而知。
南麓书院里,一片青石铺就的空地上,因为即将举行的初雪试,学子们都很兴奋,十几个二十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高谈阔论,这些人都是各县里来的年轻秀才。自然免不了说古论今、谈天说地的事情。或是同乡,或是同好,吴侬软语不绝于耳。
但也有那落单站在一旁的,锦衣就是其中之一。
她穿越至今,见识过建于北方的康王府,也见识了杭州知府的官邸,如今更是住进被莲花装扮得极为精美华丽的怡园,再进了这青砖黛瓦小桥流水的江南书院,只觉得又是一番风景。
拜会过院长李善长后,锦衣便像个游客似的在书院里四处走动张望。
这举动被有些人看在眼里,就背后讥笑她是个乡巴佬。
“叶重,叶重!”一个声音从锦衣身后传来。
锦衣正观看门上一副楹联,回头一看,不由惊讶道:“哦,兄台,什么事?”
一个穿着白衣生服的少年从后面气喘吁吁跑着赶了过来。
“我,我叫段天霖,是……段天涯的胞弟,我哥哥说,你将来是个有大成就的人,让我今后和你多多亲近……”
少年唇红齿白长得很是清秀,一双瞳仁望着锦衣很是执着。
锦衣一怔,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让那位段知府如此青眼相加。
刚要拱手说几句谦虚的话,天麟却对着锦衣身后连忙使了个眼色。
锦衣这才意识到那些若有若无的嘲讽眼光,不由笑道:“管他们干什么,你看这幅对联,还真有些看头。”
天麟见锦衣的行为受人讥嘲,自己既然奉兄长之令亲近他,便有义务提醒他注意形象,却不想人家叶重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些人笑话锦衣没见过世面,却不知道锦衣见过的世面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而锦衣的性格又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天麟见锦衣毫不在乎,也只好暗叹一声,跟着观看那副楹联。
人群中,一只细长的手指向锦衣他们笑道:“李公子,你看那个北方佬的穷酸相,大概没见过这么大的门吧!”
那人本来清秀的模样,平添了一股谄媚。
旁边一个叫吴涛的接口道:“贾兄不要取笑,乡间人没见过世面而已,哪像李兄才从天京来,相比之下,我们也是井中之蛙了。”
这番话说的极有火候,同样吹捧,却不显山不露水,而且也不让人小看自己。
但令两个人失望的是,李公子却只是含笑不语,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些许思索。向着锦衣望去,心中却在思量,何时去结交这个行走间翩翩出尘背影都仿若嫡仙般的叶重。
他既非姓李,也不是什么院长家住在京城的侄子,乃是深受当今皇帝皇后疼爱的侄子,靖江王公孙子如,来这南麓书院就读,纯粹是不堪自己那位九堂妹的骚扰,借着到民间明察暗访的由头,悄悄来了杭州躲清闲来的。
虽不齿于身边几人的阿谀奉承,但他却一向不会驳任何人的面子,只是将这话题轻轻的揭了过去,笑着说些天京的趣事。
吴涛见李公子不上钩,便与那位贾兄对视了一眼,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叹息了一声道:“唉,只可惜我们院长为权势所迫,却让这么一个人去参加初雪试,若是换上李兄,我南麓书院今年一定可打败东临书院。”
“哦,吴兄对让此人去参加初雪试有异议不成?”
公孙子如宛若清泉一般的眸子闪了闪,唇边挂起淡雅的如同空谷幽兰一般迷人的笑意来。
南麓书院。
一声锣响,秀才们自觉地站到各自的座位后。
为首一人身穿官袍,站在台阶上说些勉励警醒的话。紧接着就是一次小试了,一间静室,十几张矮桌,摆好了文房四宝。
弄个初雪试竟然还要在书院中进行一次热身赛,这让锦衣依稀间又找到些前世上学时候的感觉。
考场中只有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考生们都低着头奋笔疾书,锦衣也不例外,只是她看着那试卷得题目有些提不起兴趣来,竟然考八股文,奶奶的,不知道这八股文最让她心烦?
唉,早就应该知道,这科举之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话说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武举考试没有,若论武技之道自己如今也算少有所成,弄个状元应该不在话下……
锦衣一边答题,一边想三想四,刚落下最后一笔,考试的时间就已经结束,无可奈何下锦衣搁笔,考卷被收去,先是监场的先生略看一遍,而后层层传阅,最后递到院长的院子里。
雅致的院落里,一个长相俊雅的年轻人正拿着一份卷子仔细观看,上面题的正是叶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