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儿,可是难受的厉害?”
炽儿抬起头,看到锦衣一脸难过,伸手摸了摸锦衣的脸,强笑道:“没事儿,我感觉舒服多了,见着爹爹,炽儿的病就好了。”
锦衣见他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安慰自己,不由更是辛酸,紧紧握着炽儿的小手,心疼道:“若知道此番行路如此艰难,当初说什么爹爹也会将你带在身边。”
炽儿将小脸靠她的手边,小声道:“爹爹,炽儿真没用,老让爹爹担心……”
锦衣摇摇头,长出一口气道:“这话应该爹爹说才是。是爹爹没用,没能照顾好炽儿。”
说着,又强打起精神,将炽儿打横抱了笑道:“咱们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个小寒症么,就算不吃药,再有两天咱也能好。”
抱了一会,怕他不舒服,又把他搁回被窝里去,紧紧裹上被,小声道:“等进了京城,爹爹就陪着炽儿,再也不与炽儿分开了。”
炽儿一双墨眼忽闪忽闪,忽然咬着下唇闷声道:“爹爹不许骗人……”
姜辉祖瞧见锦衣上了马车,猜到是炽儿在上面,心里痒的百抓挠一般,很想将那胖小子蹂躏蹂躏。
可顾虑着锦衣身份的隐秘,不得不驻足在城楼上,吩咐几个兵士下去为锦衣等人的马车开路。
几个士兵一下去便将马车护在中间,或者说是夹在中间,从等待进城的队伍一侧绕过去,往侧边的城门而去。
先前锦衣光顾着担心儿子了,此时随意望向车窗外,眼前的一切把锦衣给惊呆了。
只见城墙根搭起了一片片、一窝窝的破庵子、茅草棚,竟然一眼望不到边,几乎把半截的城墙都给淹没了。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一张张麻木而肮脏的面孔映入眼前,仿若到了世上最大的难民营中。老天还专门和这些难民作对,从十八日傍晚开始,纷纷扬扬,下了三天的冷雨,直下得道上积水成洼泥泞难行。
此时那些巡城的兵丁,正把几十、上百的连冻带饿、倒在水洼里里的难民尸体,搁到大车上,要送去城外化人场烧了。
这是我大魏朝的首都么?
锦衣一阵阵的眩晕,在她的印象中,就算是两世为人,也没有见过这般骇人的景象。
她忽然想到炽儿的病。急忙将炽儿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似生怕被人抢去一般。
有锦衣照料,炽儿的病果然很快好转。趁着殿试前的几日空闲,锦衣放下书本,陪着炽儿好好在家玩了一段时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进了殿试的日子。
乘坐马车来到皇城外围时,天尚黑着。等下了马车随同众人走过广场,走进拱形的大门,厚厚的宫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锦衣终于可以仔细打量一下这座神秘的俗世宫殿了。连白夜那等修为的妖孽都不敢造次的地方,万万不会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皇宫那么简单。
只见四周尽是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宇楼台。高低落朝微之下,金碧辉煌,观之雄伟。确实比别处地建筑尊贵太多。也让人压抑许多。尤其那些殿角廊头雕刻的石兽,一眼望去,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阴寒自脚底窜起。
殿试亦称廷试,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层,也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级别考试,特别令士林瞩目,考试过程十分庄严。
原本从前的殿试只是由皇帝决定谁才是这一科的头名状元,一般入试人选在二十名以内。然而今年皇上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竟然让前三百名学子一同入宫参加殿试。也就是说,这三百名考生将有机会再次为自己的前程拼搏一次。
试前一天,鸿胪寺的官员便开始设置御座、黄案,光禄寺的官员安放试桌,排定考生座位,至于印制考卷、准备答题纸的礼部更不消说。一切都是官员们亲力亲为,不许太监宫女们插手。
那些寅时还没过就摸黑在宫门前等候的应试的贡士,也叫‘中式进士’们。此时望着眼前肃穆庄严宽阔宏伟的宫城,一个个眼睛比灯笼都亮,兴奋的不能自已。
读书考试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么?现在经过一层层惨无人道的考试,大魏朝的二百五精英终于站在了天子他们家门前,要完成鲤鱼跳龙门的最后一跃,想想就激动地脑门发胀。
而且有别于之考试的紧张不安,这次考前的气氛更多的是兴奋与跃跃欲试,因为只要别犯傻,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只是将会试的名次重排个‘好中选优’的过程,考得再烂也能混个榜下即用的同进士,外放个七品县太爷当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比在京里坐冷板凳舒服多了。
再说宦海浮沉途凶。将来最靠得住地。就是这帮同科同年。大家这些菜鸟得相互通气。扶持提携着。才能在弱肉强食、鬼怪林立地官场上站住脚。换言之是打架要一起上。甭管有理没理;有好处要先想着同年管合不合适。虽然很操蛋。却是想要在官场上生存下去地铁则。
其实会试以后一帮同年便串联过了。现在相互间熟稔地很。
锦衣是个例外。她向来冷情,除了那几个南麓书院的学子,其他人竟是一个都不认得。
不过用急。因为她现在地名头太响了。同年们都竞相地过来拜会。锦衣想着今后既然要混朝堂,也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热情周到地面对每一位新认识地同年。
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立刻使得众人好感陡升。本来他们还担心。这位中了会元也不露面地仁兄。会不会太傲太不好接触?现在一笑宛若春风染绿。众人担心尽去。无不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