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子如下意识地伸出一手隔空探去,直到席间猛然响起一声赞叹才飞快地将手臂收回,却又开始望着那女子绝世的容颜发起呆来。
“妙啊!妙啊!”紧挨着主席位右侧席面上的少年直直站了起来,两步绕出席案,又一阵小跑至那幅画前,一字一句细细看着锦衣书写在左上角空白处的字体。
“不对!这、这不是我大魏的词牌,姑娘!这是什么词牌?可是白夜大人所创?”
锦衣压下被公孙子如呆呆注视的不适,缓步走到那幅画前,迎上少年的询问,轻笑道:“这不是白夜大人所创,不过是小女子闲来在家中胡乱所书,倒让大人见笑。词牌么,叫着《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妙啊!真是妙啊!如此词句,如此书法,不知小姐师承何人?”
本来还称呼锦衣姑娘的南宫澈立刻改称她为小姐,面上带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此时已经渐渐有人离席上前,锦衣侧身让过,任这些人站在画前阅览,而后才对发问之人解释道,“若说师承,小女却是没入过学堂,仅在家中由兄长教导。”
“敢问令兄是?”
锦衣一愣,思想着反正不能让白夜得了便宜,自己以后是要用男儿身来混官场,不若就此提前打打招牌,混点名人效应……
如此想了一下方才答道,“家兄叶重,正是杭州南麓书院的学生。”
本以为自己的名字这人不会识得,谁知道少年竟然双手重重一拍,惊呼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锦衣正感纳闷,自己并不认识这少年,怎么这位竟似与她很熟一般。
少年后面的话却被淹没在四周不断的低叹和赞言中,听着耳边传来一些不断重复词中佳句的声音,锦衣眼角闪过一丝自嘲。
这篇乃是苏东坡的精华之作,她就不信等下公孙紫薇还能挑出自己半丝毛病来。
这么想着,就闻身后一声冷哼,原先还围在画前的众人皆是一愣,而后纷纷散开,任拖着曳地长裙的九公主走上前来。
九公主只是对着那画上的词句一扫而过,脸上便已经不大好看,本来听完锦衣吟诵,她就知晓今日是不能借题发作了,被姜茗儿一提醒,才想着上前来看看这贱女人的字,望着能在这上面找出些毛病来,好治她一治,谁知道这么一看,心下又是一阵扭曲。
她自幼便被众人夸赞聪慧敏捷,琴棋书画虽不是皆通,可唯有书法却是练得极其漂亮,只是看了这画作一旁龙飞凤舞飘逸洒脱又不失女子娟秀灵气的字迹,饶是她对锦衣很有成见,也难以否认这首诗是写的极好的,词好,字也好,可是她的心情却很不好!
有心贬低,可这么多人明眼看着,且被素有大魏京都四大才子之一的国子监祭酒庞博之子庞天华带头赞了,也只能不情不愿道:“本宫看你这词倒是作得不错的,这字写的也算勉强配得上我大哥这幅画了。”
锦衣装着恭敬地样子微微低着头,却没有忽略掉公孙紫薇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芒,听她声音让能保持平,脸上还似带笑意,只当这位九公主是个喜怒不兴于色的高人,却没想对方语调猛然一变,厉声喝道:“明明是大魏人,却侍奉南蛮子,明明擅长诗词,刚刚却再三对本宫推脱,你说!你该当何罪!”
锦衣心头一跳,虽没被她吓到,可是心头那股烦闷腻味的滋味却再次泛起,懒得与这种人争辩,只是垂着头装着老老实实地样子站在那里,任四周之人随意打量。
“你不说话,是觉得自己有罪,还是没罪呢?”
公孙紫薇的声调愈发蛮横起来,锦衣听了只觉得反胃,强压住心头怒火,微扬纤眉,用平静的语调道:“公主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公孙紫薇却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一般,面色再次转换,又回到刚才那副笑颜,“你知道便好,你是有罪,不过本宫也不重罚你,你且再来取一根令签好了!”
说着,转身朝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四周宾客也都各自归席。
锦衣面无表情地跟着她走到主席位前,却见重新坐在软垫上的公孙紫薇伸手自顾挑了一支金头签出来,挥手撂在她脚边……
“本宫帮你挑了,念!”
锦衣咬咬牙,暗自决定今后一定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公孙滋味。忍着气俯身捡起了脚边的木签,移眼看去,轻声念出:“盲眼猜物。”
姜茗儿正为康王的酒醉心中烦闷,听着眼珠一转,立马笑着拍起了巴掌,“好好!这个好玩儿!比那吟诗做对的要好玩多了!”
公孙紫薇也不理她,抬手招来一名宫娥,侧头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对着锦衣挑眉一笑,“等下本宫取件东西出来给你猜了,若是你猜的中,那本宫便免你的罪,你先将眼睛蒙上吧!”
说完不等锦衣反应,便有两名宫娥手捧厚厚的黑色丝带上前,在她眼周蒙了几圈,直至她连一丝微光都再难看清为止。
看着被蒙上眼睛带到席间空地的锦衣,在座大多数座宾客的面色都古怪起来,原以为不过是个容貌美艳的侍妾,看看笑话也就罢了,可经过刚才那一首堪称惊才绝艳的诗词,谁能说自己心中没多出几分惊羡来。
可众人心中皆知九公主摆明了是要找人家姑娘麻烦的,虽个别人有心帮衬一把,但哪个又敢在这个时候多嘴,席上那位公主殿下的脾气可不是他们能吃得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