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康王自称“本王”,就连迟钝的锦衣此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坏心情,下意识地往白夜身边站了站,倒把自己遮地更严实了。
没曾想这一举动却一下子就把康王惹怒了,他重重地将手中盛酒的杯盏摔了出去,恰落在锦衣的脚边,酒水瞬间溅湿了锦衣的裙摆。
刚才还觥筹交错的宴席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席西的乐师停止了敲打,端盘送碟的宫女太监也都跪了一地。
康王的脾气在座的不少人都领教过,就算没有亲眼见过的也都听人说过,当下各式目光投在了站在南越使臣身后的女子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看好戏的。
锦衣低头看着脚边滚落的玉杯,第一个反映是这杯子还真结实,第二个反映便是莫名其妙。
她自然是不清楚康王的心理,虽然从前领教过这人易怒易暴的性子,可那是她顶着康王妃姜淑媛的脸面。
话说眼下可是她的真面目,这康王又没见过,怎么无缘无故朝着自己发起火来?
就在这时,康王身边顿时响起九公主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很是刺耳:“既然不愿见人,那要脸何用,来人……”
就在九公主一句“要脸何用”讲出口后,康王却是面色一紧。
却不想没等九公主把话说完,在这席间却响起了另一道人声,生生打断了她尚未脱口的命令。
“还当就我来的迟,原来已经有两个来迟了被罚站的。”
众人皆朝着出声之人看去,心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应生生地插了九公主的话,锦衣也都闻声回头望去。
只见来人一袭白底鎏银绸衫,腰扣紫玉云纹银带,发挽灵芝竹节玉簪,面若冠玉,身形修纤,体态潇洒,品质翩翩。
不是靖江王公孙子如又是哪个?
锦衣静静地看着这人在一片莲灯照耀下含笑走近,眼中闪过一丝迷离。
正在盛怒中的九公主公孙紫薇被人抢了词,一时卡在那里,掐腰站着,小脸憋地通红,待要发飙,却在看见来人后瞬间蔫了下去。
若说她堂堂公主在这世上还有不能惹的的人,除了当今皇上,便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四哥,另外一个就是眼前正缓缓朝她走来的翩翩公子,四哥是她不敢惹,这个则是她既不敢惹也不想惹。
“子如哥哥。”
公孙紫薇干笑着唤了一声来人。掐在腰上的手不自然地垂了下去。
一直坐在康王身旁的那位小姐,则干脆站起身子两步小跑过去拉住来人一只衣袖就要将他往康王那席上带。
“表哥同我们坐一起吧。”
“谢谢四表妹。”
公孙子如墨眼如电,只一眼就瞧出这位姜家四小姐姜茗儿今日与康王之间不同往日的不正常关系来。
不着边际地扯回了自己被姜四小姐拉在手中的衣袖,对她微微一笑,而后转身冲着康王点头道,“四弟也回来了。”
此时康王清俊的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紧绷,抬手一揖,“堂兄。”
公孙凌心中虽暗恨公孙子如,甚至敢在杭州邀人刺杀,然而真正面对,他却不敢对对方有一丝不敬。
如果宫中传闻是真,这位真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的嫡子,按说当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自己虽也得宠,然而不过就是近几年的事,而且还是用满身血腥满身战伤换来的,不然自己一个藩国进贡妃子所生的孩子,怎么可能被封了大魏王爵之位?
皇上这些年迟迟不肯立太子,难道是想着等安国公病逝后再与靖江王父子相认,将公孙子如抬上太子宝座?
锦衣在听到那声“子如哥哥”后,一些记忆片段瞬间涌上心头:年前在怡园密室中赤身相对的苍白少年,满身恐怖虐伤,面对世人却始终保持着浅而温暖的笑意,仿佛内心永远是春日一般……
“表哥,过来坐!”姜四小姐接到公孙紫薇频繁送去的眼神,撇撇嘴提声喊过了正在同康王讲话的公孙子如。
听到她的喊声,对康王无奈地一笑后,便转身去了康王上首的那席,刚刚坐下便又听公孙紫薇冲着白夜笑道,“白夜大人也快入席吧,今天有不少好玩的呢。”
锦衣身体一僵,嘴角微抽,心道这位公主果然有病。整个的间歇性抽风,刚才还对他们横眉冷对的。这会儿又甜甜地喊上“白夜大人”了。
随着靖江王的入席。乐声和笑谈声渐渐响起。两名宫娥快速地清理了地面上刚才康王扔酒杯造成的污渍,宴会又重新恢复了刚才地热闹。
若不是衣摆上地潮湿。锦衣会认为刚才地冲突根本不曾发生过。
“坐下啊。”白夜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对锦衣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唇。
锦衣拂衣而坐,脸色淡然,目光清澈,似根本未曾将那位九公主的挑衅看在眼里,也似对徐四小姐公然依偎在康王身边不以为意。然而,在那公孙子如一进入大殿时的瞬间迷离的神情却被身边的白夜捕捉了去。
白夜此时地脸色很不好看。
对康王他倒是放心了,对靖江王他却不由自主将之视为劲敌。虽说对如今的他来说杀死对方,宛若捏死一只蚂蚁,然而这种用武力来消灭对方,总叫他不能彻底享受战胜对方赢得锦衣芳心的悦感。
公孙子如开始对锦衣并不曾在意,但坐下后,只是随意一眼,却还是给锦衣那双明亮眼目给吸引了去。
那样清亮别致的一双凤目,怎么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