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佑把放在腿上的手伸出来,往朵儿面前一递,无所谓的笑笑,“刚刚被碎玻璃割了一下。”
朵儿伸手捧着恩佑的手,看着白 修长的食指关节处一条口子,但没有流血流得厉害,可是感觉湿湿的。
恩佑闭着唇,缓缓的呼吸,感受自己的手,就这样呆在她的手心里,本来他不用如此,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拉着他的手去闲逛,体会那种心情随她的欢声笑语而起伏带来的快乐。
那些他十几年也未体会过的感觉。
错过一时,绝不可以错过一世。
他看着自己的手,鼻心里钻来的都是她的香水味。区别于她脸上薄薄脂粉的香气,幽幽的,一丝丝的往他脑子里绕。
“不包扎怎么行?肯定得感染,怎么这么任性?”朵儿的口气,像是在对着弟弟司杰的语气,担心,生气,责备,说着便要离开,“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包扎一下,你等着。”
江钊却走到朵儿身边,将她拉回到自己位置让她坐下,叫住一个佣人,“麻烦张医生过来一趟,帮恩佑少爷包扎一下。”
恩佑心下一思量,这次并没有拒绝,自己刚才沾沾自喜,竟有些得意形了。
江钊又怎么会逃过刚才恩佑的小动作,非语要帮他看的时候,他缩了手。可是朵儿只是问了一下,他的手就自己伸出来了?
朵儿还对他这么关心?
正在江钊心思慢慢往下的时候,恩佑“哧”一声笑,道,“包扎一下也好,若是明天教女朋友看见了,又是一顿叨扰,真怕她。”
此时的她,不就是这般叨扰吗?嫌他任性,怕他感染,女朋友就是这样子的吧?
谁都听得清恩佑嘴里的语气,若是那女孩就在他的边上,他一定会很宠很宠的揉她的头发。
这个平时对谁都一样眼神的男孩眼里,竟多了些绚丽的光芒。
江钊都有些以为看错,再一看朵儿,一脸放心和释然。
他果真多想了。
席散人去这是定律,但权贵之家,客套拉关系的人特别多,已经十一点过了,人还没散尽。
江钊的应付自然更多。
男人找上男人聊大事的时候,便把自己的太太支去陪另一个男人的太太,或扯八卦,或打麻将。
找朵儿的,聊八卦的比较多。
朵儿本就出自豪门,自然知道话不宜多。聊什么都点到为止,其实她对江钊的事情了解不多,而跟她套近乎的,大致都想知道点什么政策。
朵儿回避得也是滴水不露,“李太太哪里的话,男人那些事,哪是我懂得了的,怪不得从政的女人少,听听那些新闻我都嫌头大。”
直到朵儿被欧阳妍叫走,才结束那些令人头痛的交际。
朵儿的本意是不想去的,可又不想输了阵势。
后院花架这里,太讨厌了,朵儿不再过去,就站在门框处顿了步,“说吧。”
她对欧阳妍的不礼貌,欧阳妍感觉到了,“你对我意见很大?”
朵儿耸耸肩,“没什么意见。”没意见才怪,一个小三倒嚣张得很。
欧阳妍在检查院工作,手上跟过的案子不仅有反贪反腐,也有一些从公安那里报上来的上诉。察颜试探,分析和辨别的能力都比一般女人强。
朵儿对她的敌意太过明显,虽然在刻意掩饰显。
姜本来就是老的辣,朵儿再懂做人,也还没有学会在一个小三面前怎么当大太太。
欧阳妍试图试探,先开了口,带着一点点挑衅,“我现在住在城北公寓。”
朵儿一听这个就来了气,“了不起吗?小三而已,而且城北公寓是我不想住了的地方,我睡过的地方给你睡而已。”
欧阳妍突然一笑,笑意明亮,朵儿毕竟年纪小,带着浓浓醋意的话,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欧阳妍细细的分析着对方的心理,进一步的出语试探,“小三是没什么了不起,可如果男人爱的人是小三呢?”
“那你就继续这样被他爱着呗,继续在城北当你的金丝鸟。”朵儿本就忌讳欧阳妍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的要来跟她正面冲突,她想息事宁人也不给机会。
欧阳妍终于可以肯定,云朵儿一定不知道她和江钊还没有真正在一起,是的,没有在一起,她回来,买了满天星和紫丁香,是想告诉他,她非常非常的想念他。
若是没有这个云朵儿,和江钊扯结婚证的,便是她欧阳妍。
江钊娶云朵儿那是被形势所逼,他们也许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好,作戏而已,否则,云朵儿怎么会对她这种态度?
欧阳妍道,“我想跟你谈个条件。”
朵儿一口回绝:“没兴趣。”
欧阳妍信心满满,“跟你父亲有关。”
“哦?”朵儿终于正眼看了欧阳妍。
“你父亲的案子还压在公安机关,一直没有上诉往检察院来,这里面猫腻太大,江钊不过是个副市长,又没入常委,如果帮你父亲又不伤及他和秦家的利益,你父亲怕已经被折腾得不行了。你父亲的案子,我有办法,并且不用把江钊扯进来。”欧阳妍不是傻瓜,朵儿会吃醋,一定是在乎江钊的,如果用两全之计利诱呢?
朵儿凝了凝气,呼吸有些轻颤,“你要什么?”
欧阳妍如画的眉目淡淡含笑,却带着一丝一丝的寒气乱窜,她在朵儿面前,下巴微微向前崩起,缓缓道,“我要江钊要他完全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不要再在城北当金丝鸟,我要做名正言顺的江太太你,跟他提出离婚”
朵儿就这么站在那里,她的个子在女孩中算得上很高的了,17。还穿着高跟鞋,配着略显成熟的礼服和发式,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的身高在缩短。
后院的院门比正门的小,但门楣依旧正二八经的挂着红笼,彰显着昨天遗留下来的喜庆,这灯笼还要挂上好些天。
因为秦老爷子的宝贝外孙订婚。
那孙媳妇此时就在这枚灯笼下面,照得脸上印着红红的晕。
朵儿知道她的气息有点不稳,她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比她要矮上那么四五公分,可是那种气焰,那种底气,就是从脚板底冲上来的。
眉目柔和如画,怎么看,怎么都是与世无争的人,可是这个女人现在在跟她争男人。
用另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来争。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做到的,即便这样威胁人的时候,也是淡然处之,像极了江钊,做什么都可以不慌不乱,绝对让人看不到一丁点的破绽。
明明今天是自己穿着华丽的晚礼服,以秦家人的身份帮外公接待宾客,欧阳妍不过是一个客人,却对谁都像这家里的人一样,拿捏得当的礼貌和寒暄,谁都说她不像一个检查官,像一个温婉贤淑的全职太太。
她可就不想当江钊的太太吗?
欧阳妍无疑是嚣张的,她的嚣张与曾婷婷不同,曾婷婷的嚣张没有底气,只让人觉得好笑,欧阳妍像一个谋划师,像是一个能看透棋局的棋手。
曾几何时,她也是气焰嚣张的坐在江钊面前,威胁。
江钊问她条件。
她说要替父亲减刑,否则就要把那些照片全部散布出去。
可是她得到的是狠狠的报复。
欧阳妍这个碍眼的女人,她该如何报复她?
“真是笑话,我凭什么放着自己老公不去信任,信任你?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威胁我?凭你一个小三?凭我现在稳坐江太太的位置?凭你只敢在这种地方威胁我提出要我跟老公离婚?你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朵儿几乎是学着江钊的语气在回击着欧阳妍。
她能沾上江钊的都用“老公”两个字代替,以此来申明自己的地位,借此来提升自己的底气。
她要学会那种狐假虎威的气势,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场来抵抗对方,她没有办法,她被逼到这个份上,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被小三逼到这个份上,她要捍卫自己想要捍卫的东西,这段婚姻即便是她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但她依卫要捍卫。
欧阳妍这样的名门小姐也能忍气吞声的当小三,想扶正也不敢找江钊闹,为什么?
也是怕江钊讨厌吗?
她就知道,曾婷婷那种不懂忍的女人,江钊不会喜欢,像他那种从小生活就优越,发展也优秀的男人,骨子里高傲且俯瞰一切,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女人爬到头顶上?
欧阳妍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一直忍着当着乖顺的人,直到避过所有人的目光才找上她?不直接找江钊闹,反而来找她?
不是说聪明的小三都劝男人不要离婚,自己愿意委屈吗?欧阳妍表面在江钊那里愿意委屈,背地里就来挑衅,威逼利诱?
欧阳妍说什么?男人爱的人是小三呢?
她才不管他们之间什么爱不爱,她得不到他的爱,也要得到他的人。
她一直觉得,江钊不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就是,但她现在喜欢这个坏人,她知道,他是一个下流胚,他是一个伪君子,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狡猾男人,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事。
她也是,她不是一个好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她威胁,他报复,她抵抗,他打击。
她抱着一步又一步不纯的目的跟他交往,交易。
他们各取所需。
她依仗他的权势,他享用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