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有一枚照片,男孩双眸纯澈干净,嘴角只有一点点的勾弧,却像瞬时染满了阳光。
老人弯腰伸手时,整个身体都在颤动,苍皱的手,摸在墓碑的照片上,哽咽出声,“恩佑~爷爷没去找她麻烦,你可放心了? ”
只是这一声苍老的哽咽, 让原本看起来的女孩泪如决堤~
犹记得当初恩佑赶她走时的绝情,可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她,若早一些知道没有合适的心脏,她就是死,也愿意换他一条命,这往后,她该怎么一个人活?
席振天坐在地上,抱住墓碑,将头磕在上面,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去,落下去的,都是他的心血。
他看过恩佑写给朵儿的每一封信,每句话。
按照孙子的要求和时间,一封封从美国寄出去。
还记得当时孙子就偎在他的怀里,静静的,跟他说了一晚上的话,这辈子,恩佑也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自从八岁那年换心后,他就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
“爷爷,我跟您说,当初我去那边画画,其实就是为了见到朵儿,哎,那时候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我好迟钝,太迟钝了……”
“我捕捉到过她很多神情,高兴的,忧郁的,狡猾的,失望的,绝望的,希望的,总之,我看到过好多。”
“爷爷,我根本不知道原来能看清一个人的情绪,是因为过份的关注,而过份的关注,却是因为太过喜欢,我是太喜欢她了啊,爷爷,这二十来年,我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在那条街上画画,和后来从草原回来天天给她写卡片送花。”
“哎,我还记得当初她可怜我,以为我是交不起房租的穷画家,她把钱给我让我交房租,生活开得好一些,她说男孩子成熟得晚,十八九岁照样长身体,哎,她那时候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居然乱给我钱。”
“爷爷,您从小就教我要防着人,不能随意相信任何人,因为身边的人谁都有可能会害你,可是那时候我就真的相信她了,相信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是仇家派来害我的,她就只是单纯的怕我过得苦,爷爷,我真的相信,她其实很善良。”
“我在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因为我感觉她又不是那么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其实很爱财,很小气,爷爷,我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那天,席振天一直把恩佑搂在怀里,恩佑就趴在他的胸前,他胸前的衣料湿黏不堪,那里淌 着的,都是恩佑的泪水,他搂着恩佑的头,“乖孙,爷爷相信,朵儿那个时候,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们那个时候……都不懂。”
恩佑低低轻叹,“哎,还好是不懂,还好…… ”
安安重重点头,“嗯。”
夕阳把公墓那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剪成萧寂的轮廓……
海城的深秋枫叶似火。
洁白的婚纱拖在枫叶上,色彩分明。
听见摄影师熟练的调戏着的模特,男人拦腰将女人抱起, 两人的笑容,一直追随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奔跑。
朵儿如愿补拍了婚纱照。
时不时要跑过去看看摄影师手中相机里照片。
摄影师满意的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放大,“别看了,绝对是比专业模特还登对,还漂亮。”
朵儿羞了一下,回望江钊一眼,他身上的西装裹住健硕的身材,顶着一张帅脸,别提那样子有多招人了,讨厌。
江钊只是目光软软的落在女人身上, “你还要拍多久?”
“什么叫我还要拍多久?难道你不想跟我拍?你又烦我了是不是?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开始烦我了是不是?我就是想拍一个婚纱照,你都开始嫌我了是不是?那以为几十年,可怎么过?”
江钊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叉着腰对着他直乍乎的女人,最终搂上女人的腰,在她脸上吧叽一口,宠宠的味道腻死个人,“我觉得海城的夜景不错,要不然再拍个夜景?黎明也不错,要不然再拍个黎明?明天的天气可能比今天的还好,要不然去国外取外景吧,新鲜,反正接着拍就成了。”
朵儿腿一软,这男人是想折磨死她吧?转脸看着摄影师,“那个师傅,我们这一组拍完是不是张数够了?”
“对,这是最后一组了。”
“那快点结束吧,我嘴巴都笑僵了。”
江钊忍俊不禁。
秦家所有的人准备去江州,同样是东部繁华的都市,这次去,是为了给朵儿和江钊办大婚。
江老爷子催了一次又一次,江钊总是找各种借口和理由,不是他不想回去办大婚,而是他必须把朵儿心里的介蒂摘除得差不多了,才能回去。
私人飞机上秦非言拿着报纸哗哗的翻着,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一个劲的埋怨,“选的是什么日子啊?明知道我这个时候要出差,偏要选在这个时间段大婚,搞什么啊。”
江钊才懒得理会,搂着朵儿就像刚要当新郎官似的,初初结婚在秦家摆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心里嗝应得很。
非语拿着一本小说,静静的看着,却在秦非言说完这句后,轻轻拿着起小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哥,是不是你的良人在星场镇?”
“什么?”
“你每年这个时候出差的地方不都是星场镇吗?”
“乱说什么?”秦非言再次展开报纸,悠哉着看了起来。
非言把果茶放在桌面上,墨丝如缎,白色的圆领T,没有一点花稍的样子,可是配上那张恬静美好的脸,就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少女的唇瓣总是带着诱人的粉,她一舔唇,那上面的光,就像果冻似的,轻轻笑了笑,把书合抱在胸前,提了一口气,奕奕神采对着秦非言用报纸挡着的脸道,“我可没乱说,海城到星场镇没有飞机,哥哥每次都是开车过去的,我又不傻,你抽屉里的过路费,可从来都没有断过,而且单单的只存着去星场的过路费单据,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纪念什么?”
“秦、非、语”秦非言把报纸一扔,站起来就要去抓非语,“你这个鬼东西,居然敢翻我的抽屉”
非语跳起来,朝江钊跑去,朵儿赶紧从江钊怀里出来,非语准准的躲进江钊的怀抱里,江钊把非语一圈,瞪了秦非言一眼,“ 你多大的人了,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非语吗?”
这话一出口,秦荣方脸色一沉,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一拍扶手“你还敢打你妹妹你动她一根头发试试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今天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秦非言那个委屈啊,这都什么事啊,分明不是他的错,那小丫头片子顶着一张纯纯的外表,居然干些偷窥他隐私的事,现在这些人居然还帮着她
太过份了
非语有了江钊的保护,坐在江钊的腿上不下去,搂着江钊的脖子,有点委屈的看着秦非言,“ 哥哥讲话真有意思,我的抽屉你可没少翻,偷看别的男生写给我情书,我也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秦非言看非语找到了靠山,现在她算是认清这丫头的本质了,“好你个秦非语,要不是我把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处理好了,你现在成绩会有这么好吗?”
“真好笑,有男生追我是歪门邪道?那你喜欢男人就是正门正道吗?”
好啊,一把火又给秦非言烧了过去,尤其在江钊大婚的时候,秦荣方怎么不着急,“秦非言你还有脸说你妹妹坐你自己位置上去。”
秦非言看着所 有人都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笑,怎么都觉得自己掉坑里去了。
才刚刚坐在位置上准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八卦报的时候,非语那温温柔柔的少女稚嫩的声音又淡淡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想在星场镇去买地,我看那些过路费的单据啊,往返加一起,也好几十张了,最少一年去好几次,那样一个小镇是什么大项目,现在还没谈下来啊?”
秦非言将报纸一抖开,淡淡道,“秦非语,你小心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地板上全是蛇。”
非语吓得脸色一白,吓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我,我,我。”
秦非言听到非语害怕的声音,刚刚嘿嘿的笑了两声,小腿上突然挨了一棍,一看是秦荣方走过来,伦起棍子打在他的腿上,“你明知道你妹妹胆小,你还吓她你再吓她,她以后都怕生了”
“她胆小?得了吧?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嘣”又是一棍子。虽然不重,但也能代表秦荣方的态度。
朵儿拿了手帕替非语擦眼泪,“没事没事,你哥哥吓你的,他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想着满屋的蛇,非语的代入感太强,全身都直冒鸡皮疙瘩,“还是钊哥哥和云嫂嫂好,我哥是个混蛋……”
这一行江钊,朵儿,秦非言,非语,秦荣方,除了佣人一共五个人,其他的人因为事情没安排好,要晚一步,一路上倒也热闹。
机场出口。
朵儿第一次看到江钊的亲弟弟江锋的时候,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