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恩佑冷静也差点乱了方寸,冷声喝住朵儿,“你站住”
“恩佑小娅姐”朵儿就算看过一些影片,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马儿不肯往前,“不行,我要去把她拉上来……”
朵儿害怕那些泥泞会把小娅扯下去,现在腰还在外面,等会呢?“庄亦辰知道是我害死了小娅姐,一定会杀了我的”朵儿的声音带着不安的颤,她总是用这样的口气来肯定必须要救小娅,来强迫自己相信,她是因为怕自己死,才必须要救小娅。
这样她会更勇敢
“不准过去”恩佑弯下腰捶了捶地面,沉着道,“ 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可以杀你。”
“你站在原地,不准动,我过去想办法。”恩佑把朵儿马上的缰绳取下来,又叮嘱,“朵儿,你乖点,站在这里,不要让我分神,一下也不要动,知道不知道?”
朵儿 看着恩佑,看着这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她只见过他淡淡如水,与世无争,纯洁干净的眼睛,脸,和气质,从来感受过他像一个倨傲的领导者,从容,淡然,冷静,自制,一分一毫都不显慌乱,让人看着他就有无尽的安全感。
朵儿讷讷的点头,看着这样的恩佑,她已然忘记曾经那条艺术街的清晨,午后,黄昏中那个像世外之仙的少年有着什么样的声音。
恩佑一边牵着自己的马,一边伸脚用力的跺 着地面,一边找着相对较硬的土质,一边朝小娅那里走过去,一边安慰似的告诉小娅,“小娅姐,你把外套拉开,袖子脱下来,褪到腋下位置,动作不要大,然后用两个袖子在你的胸口打上结,勒住自己,稍紧一点,打上死结,记住,动作不要大……不要紧张,我会把你拉上来的,。”
小娅听着恩佑的声音,淡淡的,像春日里的山泉,叮叮咚咚的淌进她的耳朵,好象黑暗中突然亮起一束淡黄的晨光,蓦然间狂跳恐惧的心开始安定,像吃了一片镇定剂一般,看着那个秀美的少年,拉着马匹沉稳的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那马儿显然不愿意过去,恩佑便走在马儿前面,他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文弱的少年,却像有着无穷大的力量,拉着躁动的马,稳打稳扎的朝小娅那块泥潭走过去。
朵儿看着恩佑的背影,硬挺不屈的朝前,沼泽地的上空开始发阴,天色慢慢暗下来,心里开始发酸,“恩佑,你小心点。”摸出手机来,想打急救电话,可是呼叫限制。
“朵儿,你别动,别让我分神。”恩佑没有回头,只是这样淡淡的回应朵儿。
朵儿点头的时候,那团酸气凝在鼻腔里,难受得紧。“我不动。”
小娅看着恩佑,便开始拉开自己运动服的拉链,现在淤泥到了她的腰部,但是紧张在缓和,动作也因为向她走来的男孩慢慢不再发抖,袖子脱了出来,在胸前打了个结。
“小娅姐,打结打死。”
“我知道,我就怕衣服质量不好,等会线口拉开了,这是台里发的工作服。”
“放心吧,台里发的工作服,都是质量有保障的,比你店里做的那些衣服好多了,绣花枕头,你看你这衣服多好,又经脏又实用,这次出来后,你可得把这件衣服做个定型,挂在家里供着。”
恩佑怕小娅紧张害怕,便跟她开起了玩笑,前面已是软泥,他不能再往前走,便把手里的缰绳的一头打着死结疙瘩,一边打着疙瘩,一边在手里掂掂份量。
恩佑把小结拿在手里,看了看小娅的位置,估算着绳子的长度,又打上了个结。
小娅已经满脸是泥,恩佑将手里的绳子扔过去,稳稳的,不偏不移的打在小娅的心口,小娅一惊,这也瞄得太准了吧。
恩佑说,“ 小娅姐,你还有力气吗?”
“有。”
“很好,如果有力气,等会你一定伸手抓住绳子,别让自己的脸埋进泥里,我怕你窒息。别随意扭动,我怕把你拉骨折,现在听我的,把绳子穿进你胸前固定好的袖子。”
“好。”小娅照着恩佑说的,把绳子穿过胸前圈好的衣袖绳上。
“小娅姐,打结,再打个死结,一定打死。”
“好。”小娅又打了个结,拉了拉,确定拉不动了,才说,“恩佑,我打好了。”
泥泞已经到了胸口,小娅感觉呼吸有些不难,恩佑已经转身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他的坐骑的缰绳上,然后拉着马,往他过来的方向拖去。
恩佑一边看着小娅,却一边喊,“朵儿,你不准动。”
“恩佑。我没动,我没有,你不要担心我……”朵儿站在原地,身边的马也发出粗鼻的呼吸声,一听就有些按奈不住的焦躁,马儿越是不安,朵儿便越是惶恐,越是觉得危险重重。
忍不住的抽了抽鼻子,每次恩佑叫她不准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鼻子里酸气越来越刺鼻,就算她是块木头,她也该知道,以恩佑跟小娅的交情,决计好不到为了小娅去以身犯险……
那些平日里统统都不想去懂的东西,这一刻,全都懂了……
恩佑拍着马,一边跟小娅说话,“小娅姐,拉住绳子,把头放在你的手臂上,一定不要把头埋进泥里,你穿得是靴子,如果感觉到扯不动了,你把脚足绷直,这样可以把鞋脱掉,少受些阻力。”
马儿嘶叫着,像是有些滑,恩佑也不敢用力的拍马让其走得快些,万一到时候一不小心又奔进另一块沼泽地。
小娅身子被拔得难受,绳子被拉绷得很直,把头放在头臂上,有点力气就扬起来,前胸已经贴在了沼泽地上,但感觉腿都要被拉扯断了,还好是脱的衣服圈在腋下,面积宽又软,若是用的绳子,非要勒得痛死她不可,“恩佑,你好聪明。”
“你也很聪明,并没有在那里乱动,所以坚持一下,不要乱扭,坚持一下……”
小娅“嗯嗯”的点头,“恩佑,你不用总是来安慰我,你注意安全……”
朵儿隔着一大潭沼泽,看着恩佑一个人,牵着马,小心翼翼却沉稳如素的对小娅施救……
马儿像是一直都在忍受恩佑的强势控制,它想立刻离开这里,草原的马,像是骨子里都有一股烈性,就在小娅被拖出地面,恩佑解开与小娅身上牵制的缰绳,马儿感觉到陡然一阵轻松,突然一抬前蹄
仰头一嘶
“恩佑”
“恩佑”
朵儿沿着恩佑方才去找小娅的路,跑过去,“恩佑”
小娅也是吓得一惊“恩佑”
恩佑被马踢在沼泽潭里,仰面躺着,他吐了口气,还算好,没有趴着,可听到朵儿的声音的时候,便着了急,“云朵儿我叫你站在原地。”
朵儿记得恩佑走过的路,因为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走到小娅身边,跪在潮湿的地上,急急的解着小娅胸口的死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牙齿“得得得”的颤着,打着架。
小娅看着 自己胸前的死结,看着朵儿在胸前的手,抖动着拆她绳子的结,看着一滴滴的水珠落在朵儿的手上,便拨开朵儿的手,自己自己解起来,她是做服装的,对面料,绳子这些东西了解的多。
把绳子拧了拧,拧成紧紧的麻花,开始往结口处退,一寸寸退出来。
天越来越暗,朵儿抢过小娅手里的绳子,又走到马儿站在的地方,学着恩佑的样子,把绳子的一头打着结,恩佑怎么骂她,她都听不见,结头掂在手里,感觉有点分量了,便朝着恩佑丢过去。
歪了,又丢一次。
恩佑离她的位置有些远,朵儿急得直哭,“小娅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才恩佑明明一下就扔到了你的面前,可是我为什么就是扔不准?我为什么就是扔不准 ”
小娅满身泥泞,像尊泥人一样站在朵儿边上,鞋子没有了,可是没太注意,拿过朵儿手里的绳子,也学着恩佑的样子,描准,扔
歪了
恩佑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却强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的起伏,耐着性子微微撑着头,紧蹙着眉,“朵儿,你听我说,你和小娅姐趁着现在天色还没全黑,慢慢的走回去,记得,边走边用脚试探,手里拿点石头,丢一丢,或者弯腰拿着石头敲一敲前方的地面,软的,就不要踩,不要急,一点点的,走出去,这边还不深,走得出去。再不走,天黑了,就走不出去了。”
“恩佑,你别说话,别说话。”朵儿抢过小娅手里的绳子,绕着沼泽地,一点点的走,想找个半径离恩佑进一点的地方。
恩佑感觉到身子在下陷,他动着臂,平平的挪动,“朵儿,你不用担心我,我能出去,你先走,我在野外的生存经验,比你丰富。”
朵儿充耳不闻,直到绕到恩佑头顶的方向的位置,才觉得这里很近,再不能绕了,前面有些软,将手里的绳子扔出去,终于扔到了恩佑的手边,“恩佑,你拉着。”
“我出得去你跟小娅姐趁 着天色没黑,快点走。沼泽地有很多沼气,吸多有毒你不知道吗?快走”
“恩佑,你拒绝,我就下去拉你”朵儿目光熠熠的固执,站在那里,抬手揩了揩脸上的水痕。小娅已经精疲力竭,还是沿着朵儿的路线走了过去,同朵儿一起握着绳子,“恩佑,我和朵儿一起拉你上来。”
她们以为从沼泽地拉一个人出来那么容易吗?恩佑便也不理,一寸寸的挪着自己的臂,推着自己的背,慢慢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