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和围巾,跟朵儿告了别才出了病房。一路上轻轻的哼着小调。
江钊生着闷气,即使是生气,他也没有动过想要离婚的念头,朵儿并没有犯过原则性的错误,他只是接受不了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可是这样的心态该怎么调节,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说追求者,欧阳妍曾经的追求者更多,他没有这样担心过,从来没有过。
他发现自己不自信了。
这种不自信导致了他今天看到一对年纪相仿的男女在一起打打闹闹都没有勇气过去叫他们停止。
云世诚跟朵儿一起坐在窗户边的桌子上吃饭,吃饭的时候,慢慢的开始试探,“朵儿,你跟江钊吵架了吗?”
“没有啊,爸爸怎么这样问。”
“他走了,你也没有叫他,他好象生气了。”云世诚偏着头,认真的看着朵儿的眼睛。
朵儿喝了口鸡汤,医生说过,今天晚上可以进荤了,好好补补,把虚气补起来,“他有事忙吧,经常都有应酬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总是很晚回来,他什么都会安排好,过来大概就是跟我说一声晚上有人送饭过来而已。”
朵儿说得认真,甚至在说的时候,还在努力回想,江钊是这样的吧?她一直记得他很忙,为了不让他说她不贤惠,还总是给他等门。
可是回嚼着父亲说的那句,他走了,心里一下子揪了一把。
走了?
走哪里去了?
眼睛有点酸,心里撞进一个声音在跟她说,云朵儿,这个男人是你的加油
原来昨天她不止拒绝回想被绑架的经过,她还拒绝回想她一直单相思的爱着他的事实,实在太累,实在想重新去喜欢一个人,实在不想被他的情绪左右,实在想自在点。爸爸进监狱她都没有哭过,可是自从喜欢他后就总是想哭,完全控制不了。
认命了,真的认命了。
把碗一放,抬头看着云世诚,眼睛里暗潮汹涌,“爸爸,你先吃。”
“朵儿。”云世诚拉住朵儿,制止她站起来,“朵儿,先把饭吃了,只有吃饱了,做任何事才会有力气,知道吗?”
看着父亲充满慈爱的眼睛,不忍拒绝和伤害,埋头吃饭,想要快点吃完,吃完了去找他。云世诚叹了一声,“朵儿……”
朵儿“嗯”了一声。
云世诚说,“你慢点吃,吃快了对你刚肠胃的恢复没有好处。你吃慢点,爸爸有些话要跟你说。”
“嗯。”朵儿点了点头,配合着云世诚的话,舀了口汤。
云世诚说话慢,怕说得太急,会让朵儿吃饭的速度跟着他说话的速度,“ 朵儿,夫妻之间,磕破难免,那些古语说的话,你肯定都知道。江钊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你们年龄相距大了点,但是同龄男孩给不了你的东西,他都能给你,虽然不像十九、二十岁的男孩一样说些天崩地裂浪漫花边的好听话,但是男人好不好,不是看这些的。”
朵儿低头的时候,觉得很难受,“嗯,他很好。”
“你年轻爸爸知道,为了我的事情接近江钊,你不说细节,我就是看当时的报纸,都能猜个大概。但是朵儿,婚姻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年轻女孩子看到的那么光鲜,婚姻关起门来,就是剥了在外面烛光晚餐时的靓丽外衣,有个男人会知道女孩子原来并不是皮肤光洁如玉,而是因为她们用脱毛膏,或者刮腋毛。有个女人也会知道男人并不是所有都衣冠楚楚,他们睡在床上也会打鼾,也会睡姿不雅,做梦说不定也会流口水,早上起床,眼角还会有影响形象的眼屎……”
“婚姻是现实的,是真实的,是精打细算才能过下去的日子,这种精打细算,不一定是金钱,还有尊重,还有感情,还有责任,还有义务,一样都浪费不得,都挥霍不得。遇到一个好男人跟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有时候当二者发生碰撞无法两全的时候,一个好男人会让你一辈子都安稳,幸福,无忧无虑,你到了五十岁,六十岁,你会看起来比那些为了爱情操碎了心,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人年轻十岁都不止。”
朵儿从不透露这方面的心事,在云世诚的感知里,朵儿是不爱江钊的,江钊也的确大朵儿很多,但江钊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这在现在的年轻小伙子里面太少见。他不能强迫自己的女儿对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产生爱情,但起码要让女儿懂得,婚姻是一种责任,丈夫生气离开,不能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
“爸爸,你也是好男人。妈妈却不珍惜你。”
云世诚笑了笑,“因为她觉得有一个男人比我还要好,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自认为更好的,朵儿。但有些好,是实实在在的,有些好是包装过的,盒子再大,包装纸再漂亮,拆开了就不值钱了,最后比的,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江钊给你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样是虚的,我没有要求说你一定要爱上他。他说过不会和你离婚,既然如此,你就努力点,把这段婚姻,过得滋味足些,是不是?”
“我知道。”朵儿已经喝了大半碗汤,她又怎么会不懂?她一直都懂,只是睡了二十多天,懒了,懒得想放弃了,“爸爸,我饱了,去给他打个电话,当着你的面不太好意思,我出去打。”朵儿揉了揉自己的脸,笑呵呵的站起来。
“嗯,快去吧。”
江钊的手机关机,朵儿也不敢打电话回秦家,生怕外公责备她,连老公去哪里都不知道,大户人家总是护犊子的,后来干脆回了房间,拿了羽绒服,抱在手里,一脸幸福的跟云世诚说,“ 爸爸,江钊约我喝咖啡,呵呵,他到外面接我,我先去啦。”
朵儿又从衣柜里翻出江钊一直给她备在里面的手套,围巾,“ 嗯,爸爸,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好。快去吧。”
朵儿出了住院部,便给江钊语音信箱留言问他在哪里。
直觉是去了城北,没有收到回信,便一路往城北的方向走,希望边走可以慢点等到短信,也想否认他是去了城北。
私立医院地段并不是黄金位置,相对较偏,但环境非常不错,若是夏季,树木茂盛阴凉,冬天虽是叶儿枯落,只剩枝丫,也同样在路灯下显得极有生气。
冬季的海城夜里经常会有深重的湿雾,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全靠路灯连成线延着人行道串成方向,指引着行人前行,短信叫了几声,朵儿赶紧呵了两口气,气息在浓雾里,显得更加清晰而沉重,戴着手套的手包住耳朵,搓了搓,原地跺了跺脚,摸出手机来,看到信封上的显示着“老公大人”的名字,呵,他自己改的吧?还大人呢。
赶紧扯下手套,从温暖的手套里甫一出来,触摸到手机屏幕上的时候,冰凉冰凉的,两个字,“魅色”。
魅色?
江钊去了魅色?
想喝酒不如去绝代佳人,毕竟那种地方保密,环境又好,适合他这样的身份。
对了, 魅色的女人多
朵儿咬了咬唇,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昨天神经短路又不一直短下去,非要几个小时就把自己又重新打回原形,他这样直当当的她,是什么意思?
叫她不要多事,还是说她没有资格过问?
没资格也得问一下不是吗? 反正装作随口一问,他应该没什么意见吧?反正他一直都那样拽,就算去欧阳妍那里,也是很拽的让欧阳妍接电话的。
好象周围有人似的,微扁的杏眼机警的看了看周围 ,自已给自己打气的虚咳了一声,装作闲得没事的回了条短信,“哟,在哪个包间玩,那里我说不定有熟人,到时候给你打个折?”
回完后,望了望一路灰雾的夜色,左右的瞧着来往的的车辆,只求能有一辆出租车车顶上可以亮着绿灯,闪着“空车”的字样,站在路口伸手拦出租车,手有点冷,又缩回来,搓了搓,感觉全是骨头,也不知道江钊会不会说摸起来没感觉,看到斜对面过来一辆车,赶紧把手伸得老长,嘴里还配合着喊:“出租车出租车”
出租车打了左转弯的车灯开始调头,停在朵儿身边的时候,朵儿庆幸的笑了几声,缩了缩脖子,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到魅色。”
司机一天不知道要拉多少年轻人去各种酒吧,“好嘞。”爽快的行语,打价器机械的报读,司机征求朵儿的意见,现在这个点,人少的路不堵但是绕路,不绕的路现在堵车。
朵儿说,绕就绕吧,堵 车这玩意还真不知道五分钟的车程是不是得走出五十分钟来。
车子已经到了魅色外,才收到江钊回的短信,疏离的,“那谢谢了,316”。
付了出租车的钱,朵儿一下车就感觉到有些头晕,一来住院时间长了,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二来车里一直开着空调,闷得慌。
站在门口呼吸了一阵,她把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放到脸边上,一低头就看不清她的面容,又把围巾理了理,拉得很高,只露出两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