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疲惫的身体,眼前这个脑袋蒙着被子从熊熊大火中走出来的男人尽管面目狰狞的像一个魔鬼,但是大家在看向他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投去了尊敬与崇拜的眼神。
“恩人快上医院检查检查吧!”
“你快跟我来检查一下!”
“英雄您刚刚是怎么想的?”
被叶初九救出大巴车的乘客、即使赶到的医生、闻讯而来的记者纷纷在第一时间涌到了叶初九身旁。
叶初九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对着录影机说道:“我是一个在部队里边接受党的教育的军官,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去问每一个当过兵的人。如果你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那就当兵吧,你会找到答案的!”
“这算什么回答?”
“这是征兵广告吗?”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叶初九自己都觉着刚刚那句话有够恶心,不过恶心又如何,这样能让自己露脸,而且还是露大脸。
叶初九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车厢里。
当记者看到叶初九进的是整个公路上最豪华的劳斯莱斯古思特时,连忙扭头朝着摄影师说道:“快,快录我。观众朋友,你们好,我现在在京港澳高速公路车祸的现场,现在你们看着的那辆汽车里坐着的人,正是刚刚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里救人的英雄。刚刚你们也听到他说的话了,他是一个军官。一个拥有劳斯莱斯古思特这种私家车的军官,竟然能在危机关头不顾生死的冲进已经被大火燃烧的汽车里救人。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我现在,只想朝着他敬一个军礼!”
后续会发生多少事情,叶初九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累的像条狗似的,腿本来就打转儿,现在那两条则是彻底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丁点感觉都没有。
“猿伯,你这种武林高手为什么刚刚不帮忙?”叶初九没好气地看着猿伯叫道。
猿伯不以为然地说道:“帮忙?如果我真钻进了车厢里边,恐怕我只能给你添乱!”
“你就不怕我进去了出不来?”叶初九鄙夷地问道。
“不怕!”猿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你可真瞧得起我。”叶初九苦笑着说道。
猿伯不紧不慢地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觉着你一定能出来,而是如果你因为救人死了的话,没人会怪我!”
“开车!”叶初九生气地吼了一嗓子,拿着矿泉水就灌了起来。
本来还有点精神去思考的叶初九,现在别说是思考了,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灌了几口水后,直接就躺在座椅上睡了起来。
在中午的时候叶初九醒过来一次,见猿伯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疲惫后,这才又放心地躺下去睡。
一路上,他就这么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每一次睁眼,看到的都是猿伯那张平静无常的脸,渐渐的,叶初九也开始相信猿伯能将车子开到青市了。
“哗啦……哗啦……”
叶初九最后一次睁眼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海浪声。
抬眼看去,眼前尽是那挂着外地牌照的车辆和在海中嬉戏的人群。
“到了?”叶初九禁不住惊叫一声。
“都到四个小时了。”猿伯不冷不慢地说道。
两人是十六号清晨出发的,现在不过才是十七号上午十点多,根据猿伯的说法,他就是一连开了二十四小时的车,可是看他的精气神,哪像是一个开了二十四个小时车的人,分明就是一具刚刚睡醒准备溜街的老人:“猿伯,你一点都不累?”
猿伯白了叶初九一眼:“能不累吗?一会把你送到目的地,我得在车里眯一觉,不然顶不住。”
叶初九关心地说道:“你先别送我了,赶紧去金碧辉煌睡个觉去吧,我打个车去就行。”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工作……”
“得得得,我明白了,那咱们赶紧去海疗!”
叶初九知道猿伯要说什么,与其为纠结这点事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尽快休息,所以叶初九这才直接报出了目的地。
青市海军疗养院,距离猿伯停车的地方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车子一停在停车场上,叶初九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在这里眯一觉,我先上去看看!”
慌里慌张的叶初九,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的造型,光着脚也就罢了,身上的白背心都已经尽是黑灰,头发和眉毛更是像被狗啃过一般。
坐在古思特里边他能进入疗养院门前的停车场,可是这副打扮的他却是根本不可能走进疗养院的大门。
“哎,干嘛呢,这里不准闲杂人等进入!”站岗的警卫面无表情地呵斥着叶初九。
叶初九白了他一眼:“废话,闲着没事的人谁会来这里,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人?”警卫一脸鄙夷地看了叶初九一眼。
正当叶初九有些上火的时候,他看到了刘礼棠,连忙挥手叫道:“棠叔!”
刘礼棠听到叶初九的声音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叶初九正拼命挥手的时候,他这才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了这是?”
叶初九苦笑着摆了摆手:“一言难尽,冥老怎么样了?”
刘礼棠皱了皱眉,神情凝重地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会吧,那么严重,不是说还有一年吗?”叶初九紧张地问道。
刘礼棠沉声说道:“发生了点事,老爷被急得气血攻心。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嗯!”叶初九连连点头。
在刘礼棠的带领下,别说是阻拦了,就连鄙夷的目光都没有一个,叶初九就直接走进了拓跋冥的房间。
躺在症床上吸着纯氧的拓跋冥,跟那个拥有逆天智慧的王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现在的他,看上去与其他将死的老人没有任何差别。
窗帘随风轻摆,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医疗仪器的声音之外再无其它。
“你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刘礼棠声音有些空洞地说道。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叶初九慢步走到了床前,腑身到了拓跋冥身前:“老爷子,我是初九,我来看你了。”
拓跋冥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吃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臭小子,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来看看我……”
“看你这话说的,我有没有良心都得来看您啊!”叶初九笑嘻嘻地说道。
拓跋冥无力地攥住了叶初九的右手:“初九……我……我时间不多,有件事……有件事……”
叶初九轻轻拍抚着拓跋冥,关心地说道:“老爷子,别激动,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替你收拾拓跋家的!”
“不……不是这件事,是……是另外一件。”拓跋冥有气无力地说道。
“放心,汉室我也帮你收拾着。”叶初九不假思索地说道。
刘礼棠慢步走上前来,声音满含苦涩地说道:“老爷不是这个意思,我家老爷这辈子都是一个人生活,根本没有后世。根据规矩,这人死了要是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下辈子投胎是要做畜生的。所以……我家老爷希望你能给他披麻戴孝!”
“啊?”叶初九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
“你不愿意?”刘礼棠目露凶光地看着叶初九,大有一副叶初九如果敢说不愿意就弄死他的架势。
叶初九苦笑着挠了挠脑袋:“倒不是不愿意,这披个麻戴个孝又不会掉两块肉,只是我这一个外人给老爷子披麻戴孝,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笑话?谁敢看我家老爷的笑话?就算有人敢看,有谁敢笑!”刘礼棠的声音就如同那车祸现场的爆炸声,震的人心肝直颤。此时此刻刘礼棠散发出来的气势,与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判若两人,仿佛他就是艾威口中那个忍辱负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王者一般。
拓跋冥抓住了叶初九的手腕,一脸哀求地说道:“等我死了,把我……把我……带回京城,让我跟……跟……小月在一起……”
每一个字,都是拼尽了全力。
每一次开口,都似是最后一次张嘴。
“老爷子,别说丧气话,你不会死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放心,没人给你摔碗我给你摔。到时候我肯定把你和那奶奶合葬在一个坟里边,谁要敢拦着,我就把他的坟建在你们的前面,你天天晚上出来欺负他!”叶初九强颜欢笑地劝慰着拓跋冥,但是他所说的话,又实在不是那种能够让人提得起劲儿头来的话。
拓跋冥满意地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滴滴……滴……”当心电监护仪发出了一阵让人不安的声音时,叶初九的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该死的,早知道不答应他了,这一答应,死的更快了!”
刘礼棠双眼泛红地说道:“与你无关,我家老爷早就是在靠药撑着了。这次,能够撑到你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初九,老爷在临死前已经做好了安排,我会接着去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而你,如果肯为他披麻戴孝的话,他会给你一世荣华!”
叶初九白了刘礼棠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少瞧不起人了,我要是那种为了钱就给人装孝子贤孙的人的话,我就会在你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答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家老爷很器重你。”刘礼棠平静地说道。
“这个我知道,要不然他干嘛等我回来才咽气?话说回来,到底老爷子给我的是钱还是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