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依旧绚烂,但是街道却不再喧嚣。
凌晨四点半的澳门街头,虽有行人,但也大多像叶初九那般疲惫不堪,就连开车的司机在遇到行人的时候都懒得去摁喇叭了,任由他们横穿过马路。
“我次奥了,那个女人太邪门了,看得我心里边直发毛。”叶初九心有余悸地说道。
“叶经理,你都已经赢了,为什么不要?”马万荣一脸好奇地看着叶初九。
其他三人亦是纷纷朝着叶初九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叶初九瞥了四人一眼,悻悻地说道:“和赌场比起来,老子更想要命!马万荣,归你还是赌场经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马万荣不以为然地说道:“在澳门,有赌家产的,也有赌妻儿的,不瞒你说,澳门能够数得上来的大大小小的赌场,无论是地皮还是经营权,没有一个东西是靠赌赢来的。澳门是一个很现实的城市,除了赢家就是输家,像叶经理您这样的想要不输不赢全身而退的,真心不适合在澳门发展。”
叶初九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也没想过要在澳门发展。这俗话说的好,胃口太大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是吃成一个胖子,要么是被撑死。我今天要是真从何琼的手里边接过了那赌场,估计不用到天亮就会有人上门找我的麻烦。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上被人搞辆车撞死了扔到海里边怎么办?”
“你也会怕啊!”辛怀民幸灾乐祸地笑道。
叶初九没好气地骂道:“我怕个球啊!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在试探我,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们都看不出来吗?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试探你?你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你是什么人啊,她试探你?”辛怀民不屑地笑道。
叶初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我这都快饿死了,赶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明儿一早不是还得回去嘛!”
“我知道一个小店不错,要不要去尝尝?”韦家俊试探性地问道。
夏天云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些事得去安排,初九,你拿着我手机吧,明天一早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我也不多打扰了,我还得回去跟家里边人解释解释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去哪直接跟司机说就行。”回想起家人的遭遇,马万荣的脸就再次变成了宣纸白。
叶初九白了马万荣一眼:“下次记住了,别动不动就想给别人一个下马威,万一这威没下好,你再把命给弄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万荣紧张地连连点头。
叶初九瞥了一眼身后的花园大酒店,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一脸疑惑地呢喃道:“这个娘们到底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
白色的加长林肯驶在那两旁尽是豪华大酒的道路上时只是觉着它很有派头而已,可是当它驶进那四处都彰显着破旧与贫穷的老街道上时,它可就显得异常扎眼了。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喜记茶餐厅就已经开业了。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不过这里的马介休和蛋挞味道很不错。咱们现在来,刚好能赶上第一炉蛋挞。一会你们走的时候可以带点回去给你们的朋友尝尝,在内地是很难吃到这么正宗的葡式蛋挞的。”韦家俊一边说着话,一边帮着两人推开了店门。
尽管四台空调全开,但是由于年岁的原因,它们还不如那吊扇能让人感到清凉。
茶餐厅的一层最多也就是三百平米,抛开后厨,能供客人饮食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二百平米不到的空间。此时刚刚才四点半,可是茶餐厅里边就已经坐满了那捧着份报纸喝着奶茶等着蛋挞出炉的老人了。
“家俊带朋友来了?”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收银机前算着帐的老人看到韦家俊进来的时候,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亲切地走了过来。
韦家俊笑嘻嘻地说道:“喜叔,这两个朋友明天一早要回内地,所以我带他们来尝尝您这儿的蛋挞。”
原本还是满面红光的喜叔,在走到三人身前的时候,脸色登时就变得和他身上的白衬衣一样白。
“喜叔,你怎么了?”韦家俊关心地问道。
“卟嗵”一声,喜叔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喜叔……”韦家俊以及店里的工作人员,纷纷焦急地涌上前去。
“我没事,我没事……”喜叔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吃力地扶着韦家俊从地上站了起来,人还没站稳呢,喜叔就已经面带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替他报仇的。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能够放过我的家人!”
“喜叔,你说什么呢?”韦家俊一脸茫然地看着喜叔。
喜叔抬头看向叶初九,苦声说道:“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好不好?”
“你是在和我说话?”叶初九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叶初九那副吃惊的模样将喜叔也给吓了一跳。
“喜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韦家俊哭笑不得地说道。
“家俊,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喜叔紧张地问道。
“叶初九。”韦家俊不假思索地说道。
喜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他和我多年前的老朋友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我还以为他的儿子来找我报仇了呢!”
听到这里,叶初九要是还不知道喜叔为什么会这般害怕自己的话,那他就真是个白痴了。叶初九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个年近六十却依旧是满头黑发的喜叔,沉声问道:“你认识龙炎?”
“唰!”龙炎二字,让喜叔的脸色陡然间就变成了那宣纸色。喜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叶初九答案。
叶初九面带急色地看着喜叔问道:“喜叔,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今天我来到这里,完全是一个巧合。不过,既然你认识我父亲,那就麻烦你告诉我一些有关我父亲的事好不好?”
“你真是他的儿子?”喜叔目瞪口呆地问道。
“嗯。”叶初九使劲点了点头。
喜叔犹豫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哎,这都是命啊。没想到,我这越老越沉不住气,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罢了,这也是命,终究得有人能找到我。来吧,跟我上来吧!”
说罢,喜叔便是朝着二楼走了过去。
韦家俊见状连忙凑到叶初九耳旁说道:“初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二楼是从来不允许任何人上去的。”
叶初九没有说话,径直跟着喜叔上了二楼。
叶初九走上去的时候,喜叔正在哆哆嗦嗦地拿钥匙开着那扇防盗门。
“我来吧。”叶初九伸手上前。
“不用。”喜叔拒绝了叶初九的好意,在哆嗦了几下后,终于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防盗门。
防盗门的里边,是一扇上着四道锁的大铁门,喜叔无可奈何地将钥匙递给了叶初九:“这里可得你来了,上面我够不着。”
叶初九接过那四把钥匙,快速打开了锁。
“吱嘎……”锁一开,门就闪出了一道缝,刺鼻的香烛味随着门缝扑面而至,待大铁门彻底推开之时,身后的辛怀民和韦家俊均是被门内的摆设吓出了一身冷汗。
近三百平米的空间,俨然就是一个灵堂。
房间左右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副黑白照片,从这些照片前面的灵位就可以看出来,照片的主人早已经死了。
而在那直冲大门的墙壁上,则是摆着一个依照人型而雕的木雕。
这个木雕的轮廓和神态,均是与此时此刻正皱眉打量着这屋里一切的叶初九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辛怀民和韦家俊吓傻了,叶初九则是被惊傻了,他禁不住指着那个龙炎的木雕问道:“喜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喜叔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雕像前面,从雕像一旁的柜子里边拿出了一摞纸和一个铜盆后,就那么跪在雕塑前面烧了起来。“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并不知道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不废话嘛,知道我还用问你?”叶初九没好气地叫道。
喜叔不怒反喜地笑道:“你的脾气和龙老弟一模一样,一急起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规矩和礼数。”
“你能说正点嘛!”叶初九着急地叫道。
喜叔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雕像一眼,泪眼婆娑地说道:“我田二喜这辈子没有亏欠过谁,唯有龙老弟,让我在这二十年里都是活得抬不起头来!”
“二十年?”这三个字,如同一记洪钟在叶初九的耳边撞响一般,震的他心肝乱颤。
田二喜往铜盆里边添了摞纸,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十年前,要不是你父亲出手相救,恐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地狱里边爬出来。”
“你是从雪山基地里边出来的?”叶初九惊讶地问道。
田二喜一脸茫然地看着叶初九:“什么雪山基地?”
“那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叶初九不解地问道,二十年前,龙炎应该还在雪山基地里才对。
“我说的是真正的地狱——普里皮亚季军事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