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北马家军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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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马福祥南京供职(2)

这时的中国,由于军阀之间的你争我夺,当政者地位不稳,政局动荡不安。马福祥则观风转舵,以圆转手段随机应变,应付得体,相安无事。1921年4月,张作霖兼蒙疆经略使,马福祥在绥远归张作霖节制,即积极和奉系拉拢关系。次年直奉战争爆发,马因撕不破情面反奉,始而徘徊观望,犹豫不决,继又恐开罪于曹锟、吴佩孚,终于勉强发出拥直的通电,被当时报纸刺以“态度暧昧”。曹锟也认为马在开始时采两面手法,表示不满,把北洋军阀驻包头的冯旅长任命为察绥两区总司令,给马以难堪和打击。直系击败奉系后,马福祥忙向曹、吴送犒军巨款。在曹锟贿选总统时,马福祥又拼凑数十万元送曹作贿选经费。曹就职后,马福祥亲往北京“致贺”、“述职”。还命马鸿逵经常奔走于洛阳,向吴佩孚通款曲,并请吴部派来教官,训练第五混成旅下级军官,以表示友善。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马福祥向曹、吴首先请缨,并发出通电,痛骂张作霖为胡匪出身,声罪致讨。令马鸿逵挑选精锐2000多人,由平地泉开赴热河边境,归冯玉祥第三路指挥,行抵赤峰,冯玉祥突然回师北京,发动北京政变,马鸿逵率部退驻绥西。直系军阀垮台,曹锟退位,段祺瑞出任北京政府临时执政。同年12月,孙中山先生北上到北京,马福祥谒见,表示“热诚欢迎中山先生领导我们”。但他接着于次年2月出席由各省军阀代表及政客参加的“善后会议”。会议期间,马福祥一再表示“竭诚拥护执政”,“决尽全力,率同西北人民惟执政之命是听”,向段献殷勤。时段祺瑞、张作霖排挤冯玉祥,任冯为西北边防督办兼督理甘肃军务,冯为了便于向西扩张势力,推荐马福祥为会办,以李鸣钟为绥远都统。派其国民军军长刘郁芬为总指挥,自张家口率第二师入甘。马福祥实际失去地盘,又一个强者压来,只好俯首就范,向冯要求国民军收编其子侄的部队。冯遂将马鸿逵、马鸿宾两部分别扩编为国民军第二集团军第七师、第二十二师,由马鸿逵、马鸿宾分任师长,此后至1929年,马部即进入冯玉祥序列。1926年春,由冯玉祥向北洋政府推荐,马福祥出任航空督办,驻节平地泉(今山西丰镇),但实际无事可做,即蛰居北京、天津。这时,蒋介石在南方崛起,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马在北方诸军阀的角逐中既不得志,遂萌转而投蒋的念头。

二、南京供职

1926年上半年,直、奉、鲁军阀联合攻击国民军,马福祥准备南下依附蒋介石,适值张作霖部将李景林与郭松龄密结反张作霖,郭被张联合日军击败处决,李欲南逃投蒋,马李二人同时乘船南下,被奉军发觉,派兵尾追,李逃脱,却把马福祥捉住,向张作霖请示处分。张因二次直奉战中马福祥忘恩负义,追念前嫌,命人将马软禁。马请前陕督陈树藩向张斡旋,贿以枪支、巨款,才得到释放。马到南京见蒋,陈述统一安定西北计划。蒋介石以其子侄握有兵权,马本人熟悉西北政情,正是可以拉拢利用之人,即委以军事委员会委员。1928年春,国民党二中全会选马福祥为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又被任为国民政府委员,俨然成为南京新贵,他还被委以许多头衔:北平政治分会委员、开封政治分会委员、水利委员会委员、赈务委员会委员、编遣委员会委员、故宫博物院理事、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等。他又以“和事佬”的面目,为蒋介石效力。这年夏天,马仲英、马廷勷、马廷贤等在河州起事,反对冯玉祥国民军,双方展开激战。马福祥自南京函电诸马及各方名流,力劝息兵。马仲英等以马福祥和稀泥,为国民军张目,愤而纵火烧毁马福祥在河州的住宅。这时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之间由于争地盘、争军队编制,相互钩心斗角,冲突日趋尖锐。马福祥奔走于三方之间,折冲樽俎,纵横捭阖,一时与国民党右派人物张继、李石曾齐名。其实他此时处境不得不讨好三方,但倾向性亦甚明显:其势力范围与阎锡山势力范围相界,不能不结好于邻;其子侄皆在冯玉祥部下,不敢开罪于冯;他本人则依附于把持中央的蒋介石,故不仅效忠于蒋,且多进谀词,公然声称:“当今之世,统一中国,舍介公其谁?”在几大夹缝中生存,是很不容易的。

1928年秋,新军阀宣告“北伐完成”。次年元月蒋介石召开编遣会议,马福祥参加了这个会议。会上,蒋与阎锡山联合,通过编遣,削弱冯军力量,致使会后冯、蒋矛盾日益公开化。5月,蒋、冯双方在中原地区摆开阵势,即将开火。而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等突然倒冯投蒋,5月22日在洛阳发出通电,声明维持和平,拥护中央。蒋惊喜若狂,立即给三人复电嘉奖,任马鸿逵为第十五路总指挥,并送300万元。未几,唐生智、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四人会晤于徐州,谋倒戈反蒋,事后马鸿逵却向蒋告密。接着,马福祥又奔走于韩、石之间,为蒋说项,韩、石复投蒋。父子如此忠于蒋,使蒋大为赏识。同年11月即任马福祥为青岛市市长,任马鸿宾为宁夏省政府主席。

这时的青岛,正处于工潮时期。原来日本人在青岛开办了不少纱厂,其中富士、大康、隆兴等6家纱厂工人因不堪忍受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在中共地下党秘密领导下,组织工会,以维护自己生存的权利。日方厂主以开除6厂工会骨干250名工人的威胁手段,强令解散工会。6厂工会遂推举代表向日方交涉,日方厂主在其总领事藤田荣介支持下,不仅粗暴拒绝工人的合理要求,而且联合日人9个厂的厂主一致决定闭厂停业,且以武力相威胁。于是9厂2万余工人开始罢工。国民党市政府慑于日帝淫威,立即出动军警搜捕中共地下党组织和强令解散工会,仍无法扑灭罢工的熊熊烈火。南京政府无奈,即以马福祥取代前市长吴思豫。马于11月11日到任,他秉承南京政府“以邦交为重”的媚外政策,一面“饬令市公安局督率警队,尽力弹压”,一面亲自出马与藤田荣介谈判,最后达成妥协,即对250名罢工骨干“由市政府劝告自动辞职”,来换取日方厂主答应复工开业的许诺,致使此次罢工归于失败。马福祥在复工后对工人演说中有这样的话:“此后一切轨外行动断断不可做了,做了就犯法,法律是神圣的,没有情面的。……如果听信坏人挑拨的话,真是自暴自弃,要走到没有办法的道路上去,使你们的生活又陷于困难境地了。”此后,马还手编《青岛工潮纪略》3万余言,以纪其事。

1930年3月,奉系沈鸿烈任青岛市长,马福祥调任安徽省主席。4月,阎、冯与蒋介石中原大战爆发,曾是冯玉祥旧部的韩复榘以为河南首当其冲,不愿和不敢与冯玉祥作战,向蒋请求赴津浦线与阎锡山作战,蒋也顾虑韩有重投旧主的危险,便任韩复榘为山东省主席,将原山东省主席陈调元调任安徽省主席,改任马福祥为蒙藏委员会委员长。

三、民族工作

马福祥在官场中,是处事比较平和的人,他一生调解了不少纠纷。除前述者外,尚有数事值得一提。在清末西宁总兵任内,他调停过达赖喇嘛和塔尔寺阿嘉呼图克图之间的冲突。原来十三世达赖喇嘛由于英帝国主义入侵西藏,仓皇北奔,避居库伦(今外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后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九月移住青海西宁塔尔寺。达赖虽在旅途中,仍然供应甚盛,其属下堪布气势汹汹。汉官迎送、罗拜,达赖傲不为礼。及至塔尔寺后,盛气凌人,以客压主,且由外蒙、西藏、西康及青海各地僧俗前来膜拜并送金银珍宝等贵重礼物者络绎不绝,使塔尔寺的商业市场贸易也繁荣起来。达赖属下的噶伦、堪布等对塔尔寺更起觊觎之心。这就使塔尔寺主阿嘉呼图克图难以容忍,矛盾日趋激化。适逢阿嘉呼图克图忽得暴病而死,谣传系达赖属下堪布请来红教本布暗用魔术放咒致死。因此,塔尔寺僧众即拿起武器要和达赖卫兵械斗。马福祥和青海办事大臣庆恕闻报,立即带军队到寺弹压保护。这时塔尔寺僧众两千多人齐集大经堂南面社火院内,持枪怒目环坐。马福祥出面对僧众耐心劝导,由翻译传达,经过3个多小时,终于将塔尔寺僧众说服,一场械斗始告平息,此后两方相安无事。达赖直到宣统元年(1909)四月才离开塔尔寺返藏。(参阅牙含章《达赖喇嘛传》)民国元年(1912年)马福祥还调解了甘督赵惟熙与布政使彭英甲之间的纠纷。这年4月30日晚,赵、彭因争权启衅,各调武装进城,将以兵戎相见。马福祥闻知,只身星夜进城,对赵、彭进行劝解、诘责,其中有这样的话流传开来:“军队乃保护甘肃治安者,非从都督辈纵酒任气之物也。”这当然是义正词严。当时马福祥所率一标人马正“留戍兰州”,较赵、彭拥有更大的武力,赵、彭不敢不听,只好偃旗息鼓。这些调停工作,对各族人民都是有利的。

马福祥在他一年半的蒙藏委会委员长任内,更做了一些有益于民族团结的事。他在南京召集蒙藏各部王公会议,提出消除民族间的隔阂,发展民族教育,开发蒙藏地区,加强西北国防建设的主张。1932年2月以心脏病复发,辞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职务,在天津休养。同年5月,马鸿逵因“剿共”不力,被蒋介石示意刘峙以重兵包围于河南信阳,马福祥闻讯,亲赴汉口见蒋说情,却身染时疾,旧病复发,卧床不起。马鸿逵急赴汉口探视,旋遵医嘱转北平协和医院,途中病况转剧,8月19日下午火车至琉璃河车站,马痰喘交加,不治逝世。“于是所部将校士兵,蒙回族众,闻讣咸奔走巷哭。政府震悼,特赠五千元,遣员致祭。遂于八月二十日葬于北京阜成门外三里河之阡。”(唐文治:《马公云亭墓地碑铭》,载1938年1月《回教月刊》第一卷第八期)

马福祥对民族问题,有自己的见解。有些观点,不无参考价值。他有一篇演讲词,兹摘引如下:

他对西北有自己的解释:“盖西北二字乃分立之名词,而非联贯之义,即中国西部与中国北部之谓也。明乎此,则吾人当知其范围决非如世人之所谓西北者之狭隘,而实为蒙藏二大区域之代名词矣。”

他从国防的观点着眼,从历代的考察中,认为:“吾国防之经营,恒为西北与东南二方面之递嬗,未有能同时并顾者。……盖因吾国地形,西北皆为大陆,历代以来,咸有邻国强族为我外患,故戒备不可不严;而东南则濒临大海,不与他国土壤相接,故史书上记载,实不足与西北并称。”“自鸦片战争后、五口开埠……全国目光亦俱亟亟以东南海防为忧,西北延长极万里之国防几于无人过问矣。然则西北之国防果无顾虑之必要乎?”

他自己回答是:一、“顾自外蒙脱我羁绊。宣布独立以来,苏俄之势力已深入蒙古之堂里奥……”二、“盖自英灭印度而后其目光常注射于我之西南,而欲置西藏于印度第二之地位,我若不早为之图,则西藏失而西康随之,西康失而川滇继之矣。”所以:“首宜充实内蒙各部之人口,开发内蒙各地之地利,建设内蒙各地之交通,启发内蒙各部之教育。简练内蒙之军队,以固吾北方之藩国。”至于西藏的关键,“厥为高原铁路系统之建筑”。“盖吾国内地与西藏之交通至为远阻,无论取道青海草地或四川、云南,均非跋涉不能到拉萨,而反观印度或缅甸方面与西藏之交通,则道路开辟,往来甚便,故今日吾人欲由内地赴藏,几无不假道印度,犹之欲至新疆者几无不假道西伯利亚,其为耻辱固无论矣,而交通之操于人手,设一旦英人与我龃龉,或竟不幸而至于开战,则彼之师旅可以长驱直进,不十数日而直抵拉萨。我则跋涉长途,日数十里,劳逸之势,胜负之分,固不待智者而始决也。”这道理讲得十分透彻,在当时不失为一种远见。他对西北边疆问题是十分热心的,曾编撰7万言的《蒙藏状况》一书,为国人提供了认识蒙藏的资料。根据他的这些言行,我们不能不说:马福祥是一位爱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