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已述及,1945年抗战胜利后,蒋介石称赞马步芳是“抗战有功将领”,意在拉拢,使其成为一支“反共”的力量。同年12月,蒋介石60寿辰,马步芳派马继援赴南京参加庆典,并与白崇禧联系。1946年12月,蒋介石召开国民代表大会,制定宪法,宣布实行所谓宪政。当时国民党内部争权斗争激烈,桂系李宗仁、白崇禧欲取蒋而代之。据说马步芳曾密令青海代表站在李、白方面,从而开罪于蒋。于是会议期间,在军统特务操纵下,以“新青海建设团”分子为骨干,散发反马步芳的传单,使会议为之骚然,轰动于一时。马步芳闻讯,慌忙指使青海参议会和各盟旗王公、藏族千百户代表分别致电南京蒙藏委员会,为自己歌功颂德,指斥反马分子系“反动分子盗窃民意,捏造事实,妄加诬蔑”,要求“查明造谣之人,依法惩办”。蒋介石转而好言安抚,复电云“为政之难,古今同然”。吴铁城则来电称“总裁……对兄倚畀正殷,尚希任劳任怨,以固边圉”。后果然于1947年升任马步芳为西北行辕副主任兼青海省政府主席,并调马步芳部队开赴陇东,配合胡宗南和宁夏、甘肃部队,在内战前线,充当急先锋。马步芳乘机伸手向蒋介石要了一笔开拔费,又在青海发动大规模的“捐献”运动,榨取人民财物之后,从3月26日开始,部队陆续开拔,还在西宁驱使城市居民和农民列队欢送。4月8日,以整编第八十二师为主力的“青马”部队,由师长马继援率领,到达平凉,将其部队分别驻扎于平凉、宁县、正宁、西峰镇、泾川一带。之后,又以西峰镇为重点,将部队驻地作如下调整:(1)八十二师直属队和骑八旅二团,驻西峰镇、肖金镇、驿马关;(2)骑八旅直属队进驻庆阳;(3)骑八旅重兵器营及甘肃保安二团驻合水县;(4)骑八旅第一团驻庆阳东南的赤城;(5)独立骑五团驻正宁县;(6)八十二师特务营、骑八旅一个连及兵站驻平凉;(7)一百旅直属队及第一团驻宁县,第二团驻早胜镇,第三团驻镇原县;(8)青海省保安骑兵一、二团分别驻泾川县城和平凉。当时西北行辕在平凉设前进指挥所,由杨德亮负责。开始,马继援与杨德亮之间尚能表面应付,后来,马继援对杨的指挥产生嫉妒。此时师参谋长马绍武从上海获悉:胡宗南可能令杨德亮担任整编八十二师师长。这一信息,遂使马步芳父子起而积极倒杨,终至迫使西北行辕于是年8月份宣布将此前进指挥所撤销。马步芳父子除却眼中钉,野心更大了,在陇东地区收买人心,拉拢各界人士,妄想达到统治西北的目的。
1.合水之战
1947年5月27日下午,人民解放军包围合水县城,以猛烈炮火进攻。“青马”骑八旅重兵器营马生智、甘肃保二团李鸿轩慌忙拒守,并向马继援乞援。马继援急令驻庆阳的骑八旅旅长马步銮率旅直属队和一团星夜驰援。马步銮对路经地形未作侦察研究,盲目向合水直扑,被解放军诱入一个山沟的“口袋”中,遭受沉重打击,死官兵300多人、马400多匹,旅直属一个连全部覆没,狼狈败回庆阳。解放军对合水攻势甚猛,马生智营不支,解放军冲入城内,巷战两小时,“青马”部退守城内西山坡城角。马继援要求西安绥靖公署派出一架飞机前来助战,该机盲目投弹数枚而去,无济于事。马继援继派八十二师副师长马全义率骑兵从北路驰援,29日下午到达距合水城约10公里的太白乌塬,被解放军阻击,马全义腿部中弹,双方相持至次日清晨3时,“青马”驻宁县的一百旅谭成祥部已到距合水5公里的板桥,太白乌塬和合水的解放军主动撤出战斗。是役,“青马”部在太白乌塬被击毙击伤160余人、战马20余匹;在合水死连排长六七人,士兵320多人,战马210余匹。但事后马步芳宣称合水大捷,向蒋介石邀功。国民党一些御用报纸为之大肆吹嘘,《中央日报》以“扬威陇东的马继援”为题,捏造所谓“合水之胜”。蒋即发给勋章、奖品,拨款230万元犒赏。马步芳特派其民政厅长郭学礼率歌舞团到合水、庆阳、西峰等地慰劳,又增派一百旅第二团韩得功部进驻合水,并委师部高参马仲福(马仲英胞弟)为合水县长,加强合水的统治和防务。
2.进犯子午岭
这时马继援甚为狂妄,日夜伺机消灭解放军。1947年8月13日,马得悉解放军约一个纵队兵力有向正宁推进模样,即于15日调动骑八旅、一百旅、独立骑五团以及师直4个独立营共约8个团的兵力,亲自率领,扑向子午岭;又令骑八旅马步銮部快速迂回,企图一举包围解放军。时值深秋,阴雨连绵,道路泥泞,部队行进,苦不堪言。17日,其部在九岘塬与解放军接触,从早10时至下午3时双方激战3个小时,解放军火力逐渐稀疏,“青马”部狐疑,不敢前进。约1小时后,组织骑兵作试探性冲击,始知解放军已撤向子午岭。此次“青马”部死200余人,马50余匹。而马步銮为大雨所阻,未能如期赶到,原拟计划落空,马继援甚为懊丧。战斗结束后,马步銮部始慌忙赶来,马继援又下令追击。骑兵横冲直撞,午夜进至山深林密处,恐遭伏击,遂就地休息;第二天10时左右到达子午岭,却只遥见少数解放军向东移动,不敢贸然追击。马继援命令架起报话机,向西宁马步芳报告战况。马步芳指示他说:“你赶快掉头返回西峰镇,不要怠慢。你们已经深入到‘加牙’(暗语,指解放军)的手掌了。这个‘加牙’的地方,过去隔壁(指西安)的尕人(指胡宗南)从来不敢去的,你们太冒险了。”马继援遂立即率部返回。
3.西府战役
1948年,在西北战场的人民解放军已转入进攻形势,4月22日,收复延安。彭德怀司令员又率解放大军渡泾河南下,长驱直入,相继解放邠县、长武、麟游、扶风、武功、凤翔和宝鸡等10余县市,西安、兰州震动。胡、马两军慌忙应战。4月23日,马继援奉西北行辕命令,日夜兼程向长武、邠县前进,以配合从西安出动的胡宗南第五兵团裴昌会部,沿西兰公路东西夹击在宝鸡一带的人民解放军。马继援除留独立骑五团、工兵营、甘肃保二团留守后方外,亲率所部主力,沿肖金镇、和盛镇、长庆桥公路线,向长武推进。马继援原拟抢先占领长武,不料25日中午,当马全义、马步銮所率骑兵刚刚到达距长武以西10余公里的窑店时,已遭到解放军的阻击,马继援下令攻击,激战7小时左右,解放军撤离长武。“青马”部追击,26日中午在长武以东的冉店桥又和解放军接触,解放军据桥固守,“青马”部几次猛攻受挫,直至下午4时左右,解放军才放弃冉店桥阵地,向南转移。27日晨,马得胜、马英两个骑兵团到达邠县以南崔木塬地区,时解放军约一个纵队已在该塬南端构筑简单工事,阻其前进。马继援到后即下令攻击,并向西安绥署告急,要来飞机3架助战。马得胜、马英骑兵多次猛攻,都被解放军火力所阻,死伤甚多。双方展开白刃战,3架飞机狂轰滥炸,“青马”部官兵亦被飞机炸死炸伤不少。黄昏时候,“青马”增援部队骑八旅赶到,解放军迅速撤出战斗,南向转入麟游。马得胜、马英率残部追击一段,恐中伏击,调头转回,途中无意截获解放军一支辎重部队和负伤人员。是役先后俘获解放军战士1200余名,但“青马”部亦死伤连长以下360余人、战马320余匹,马继援率部返回长武。他虽然得了一些小便宜,但看到解放军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不禁胆怯心慌,在对团长以上军官讲话时说:“共军这次深入关中,横跨泾渭河谷地带,直驰宝鸡,必有大计。当然在宝鸡不会久留,不长时间内,一定会调过头来找我们进行报复,我们必须注意。”他命令严防“敌人奸细”,并将所有家眷一律送回青海,不准留住,还将其原来分散驻防的兵力,加以收缩,集中于西峰地区和平凉地区。在此期间,解放军西北副司令员赵寿山曾给马继援来过一封劝告信,劝告他“能够退防,率部回青,或归向人民解放军,决不要上蒋介石和美国人的当,不要做他们的牺牲品”。但马继援非但未受感召,反而将原信送给西北行辕,向蒋介石表白邀功,还向访问记者发表狂言:“赵寿山让我派员找他联系,我的确派人去了,所派的人是骑八旅和青保骑一团。但遗憾的是没有找见他,今后我还要派更多的人去找他。”
1948年5月上旬,蒋介石命令胡宗南与马继援协同,在陇东地区歼灭解放军西北部队。胡即调动第五兵团裴昌会部,在沿西兰公路的邠县、永寿、长武一带集结,其整编六十五师李振进抵泾川和荔镇地区,与马继援联防。马继援派师部作战科长学罗炘驻长武,与胡之第五兵团联络,并决心积极策应第五兵团,协力围歼解放军。但马继援摸不清解放军的动向,焦灼不安。适西北行辕电令八十二师主力迅速向镇原县屯子镇地区移动。马遂立即率部向屯子镇进发。屯子镇是屯子塬上的大镇,有几百户人家,筑有土城,城南有一道七八丈深的大沟,形成一道防御屏障,东、西、北三面则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时解放军已在城内据守。青马驻镇原县的马登霄团于5日上午11时到达,先在镇西与解放军发生战斗,继而部署各营攻城,战二三小时,未能得手。副师长马全义率一百旅和独立骑五团赶到,即部署兵力,在镇东北两面进行包围攻击。斯时“青马”兵力远远超过解放军兵力,马全义颇有信心,马继援来电云:“只要我们严密谨慎包围,奋力作战,一夜即可大功告成。”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下午6时左右,解放军约六七千人,从该镇西南方向神速迂回过来,将“青马”部紧紧包围,使之遭受背腹夹击。“青马”部反复冲锋突围,白刃相交,杀声震野,均未得逞。他们盼望骑八旅马步銮从平凉来援救,却不知马步銮早被解放军阻止在屯子镇西南的涧沟以南,不能前进;马步銮想迂回赴援,又因天黑路险,不知解放军何处有埋伏,不敢贸然行动,被迫在牛蹄坟地区停滞整整一夜。由于外围解放军的猛攻,迫使“青马”部将主要力量应付外线,对屯子镇围困的力量大大减弱,镇内解放军乘机在镇西南城角开辟一条退路,沿沟涧退出撤走。随之,外围解放军由于解围任务已完成,一阵猛攻之后,也分路撤向宁县方向。结果,马全义一无所获。
在屯子镇激战的同时,马继援率师直属部队4000多人在马头坡和解放军六七千人遭遇。马继援被压在马头坡的半山腰,地形不利,只好强力仰攻,从上午9时到下午5时,激战8小时,第一线兵力死伤惨重,连长李成让毙命,营、连长三人负伤,特务团长杨修戎竟在马继援面前放声大哭。最后驱师司令部各级官佐和勤务、伙夫一起上阵,拼命挣扎。马继援面如土色,满头大汗,在报话机上拼命叫嚷,调动援兵。后来,谭成祥率第一百旅从屯子镇赶来,解放军才撤出战斗。晚8时左右,马继援到达马头坡塬,向西宁马步芳汇报战况,马步芳紧张心情才得解除,又令马继援向宁县方向追进。此次屯子镇、马头坡等战斗中,“青马”部死伤官兵700余人、马200余匹。
马步銮由于没有完成马继援令其救援屯子镇的任务,恐惧不安,即转向荔镇急进,妄图捡点便宜,将功折罪。中途抓到5个老百姓,马步銮向他们盘问解放军的行踪。5个老百姓说:“解放军多得很,正在西塬上走着。”马步銮立即命令部队停止东进,转而向西追击,在玉都庙塬和一支部队遭遇,双方展开激战。马步銮感到对方大炮甚多,火力甚猛。即向马继援告急求援。斯时马继援正被困于马头坡,自顾不暇,哪有援兵!原来对方不是解放军,而是国民党六十五师李振部队,他们是向屯子镇方向推进,策应“青马”的。当李振看到对方全系骑兵,且持有大刀,心即生疑,对被俘的几名马部士兵进行审问,由于广东话与青海话不通,几个俘虏兵的“友军”两个字,无法使李部人员听懂,最后用笔写出,才使李振恍然大悟,立即停火。在这次约四五小时的误会战斗中,据骑八旅副旅长李文彬和六十五师参谋长孟全义讲,双方死伤不下300余人,马步銮部死伤150余人、战马90余匹。马继援大骂马步銮,让他自己向马步芳汇报此事。马步銮在报话机上向马步芳汇报时,开头马步芳很不满意,质问马步銮:“我们伤亡的多,还是西安‘尕人’(指胡宗南)伤亡的多?”马步銮见机行事,立即回答:“我们伤亡的很少,‘尕人’伤亡比我们大几倍。”马步芳转怒为喜地说:“好!你打的对,我们在装备劣势、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没有吃大亏,这就是我们的胜利。若不对西安‘尕人’来这个硬头,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厉害。”胡、马之间的钩心斗角于此可见一斑。
和马步芳一样,马继援也残忍地屠杀战俘。“青马”部将解放军被俘人员700多人,集中在宁县城内5个坑院中,坑院顶和门口岗哨林立,戒备森严。5月7日,解放军从屯子镇、马头坡撤向正宁县方向,是日上午将宁县城包围,进行攻击。城东、北、西三面的据点均被解放军攻破,城内一片混乱。八十二师部高参张彦和工兵营长谭腾蛟也慌了手脚。被押的解放军战士在“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中,以土沙向“青马”部哨兵面部猛打,想夺取武器冲杀出去。谭腾蛟率部堵住院口,用冲锋枪扫射,前面的解放军战士立即牺牲。谭又下令将5个坑院的俘虏全部杀害,顿时枪声、手榴弹声和怒吼声响成一片,700余名赤手空拳的解放军壮烈牺牲。谭腾蛟这个刽子手欠下了人民一笔擢发难数的血债!
8日晨3时左右,马继援率部赶到宁县,但解放军已先期撤走,经正宁转入陕甘宁边区根据地境内。西府战役即告结束。
马继援对谭腾蛟残杀俘虏也心有余悸,但他到底比较“高明”,指示谭赶快埋掉尸体,洗净血迹,“也不能让老百姓去看”。谭遵命办理,将尸体一面掩埋,一面填进水井,填满水井六七个。次日,西北行辕来电说:“宁县俘虏营中有新四旅司令员程悦长,速即查明上报。”马继援即令政工处副处长王洛宾赶到宁县,将几名俘虏尸体挖出,拍成照片送往西北行辕了事。
注:①陇东黄土塬,是在平地上挖很深的大坑,在坑内四周挖成窑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