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麟出生时,其家已开始发迹,故自幼是少爷生活,虽从8岁就开始读私塾,但学无所成,素不知文。光绪二十一年河湟事变,曾积极参加回民反清斗争,后以其父奉清廷之命剿办,故得庇护,未受牵连。此后即追随父兄变反清为事清,并入京参与庚子之役。董福祥被革职后,马麟返乡经商,往来于甘南牧区,贩卖羊毛及土特产品,牟取暴利。所以,此后马麟即以爱钱著名。他的性格为人,有持重平和的一面,在各方面的政争中,曾几作解人,调和矛盾;但也有凶狠嗜杀的一面,在多次战争中,杀戮、抢掠甚多,为世所诟。但他一直追随于兄长马麒之后,大抵马麒为决策者,马麟为执行者。两人默契配合,创立“青马”基业。故其单独主政之后,无甚建树可言,且行动迟钝,心劳日拙,不得不让位于乃侄马步芳。马麟对伊斯兰教信奉甚笃,助马果园新新教派的推行,固然有政治上的需要,与信仰的需要也大有关系。
一、民族屠杀
马麟在辛亥革命之际,对宁夏、陕西义军及百姓的烧杀抢掠,在平定吕光之乱中对无辜百姓的屠杀,在两次镇压拉卜楞中的烧杀,前已述及。兹再举其大者。
1.征剿阿曲乎藏族部落
阿曲乎部落为环海八族之一(在今青海省兴海县境内),原辖大小7个部落,3000余户,9000余人。历天灾人祸,于辛亥革命后,户降为两千余,人口降为7000余。1912年底,该部落阿勒格率200余人劫掠行商,击毙商人7人,劫获货物价值白银6000余两。事报至北洋政府,北洋政府转令马麒查办。马麒遂令马麟拼凑马队1000余骑,于1915年驰至阿曲乎部落所在地大河坝进行镇压。该部落千户卓加早有所闻,率所属牧民3000余人,扼守要道。是年11月间,双方接触,起先马麟部死伤20余人;之后,马麟奋力反攻,相持三四天,马麟以优势火力,将卓加及其子角哲击毙,阿曲乎部落因大多火枪刀矛之类,不能支持,向马麟求降,并贿赂马麟的帮办马全喜,请代为说项。马麟准降,令其赔偿劫去货款银6000两、7人命价银4200两。又经受贿后,另委相松木承袭卓加的千户之职。从此,相松木俯首听命,马麒即在大河坝构筑营盘,控制枢要,打通西宁至玉树的通道。事后,马麒向北洋政府报告时,竟称“商民毙命实只一人,按照《番例番规》,应缴命价银六百两……商民均各欣然遵领银物以去”云云。其余大批白银,括入“二马”私囊。
2.镇压果洛贡玛仓藏族部落
马麒到西宁后,在马沁雪山开金矿,其部队护送驮运,向沿途藏民强派乌拉差役,勒索抢掠。果洛各族不堪其扰,组织力量对抗。1920年8月,上果洛贡玛仓头人尕日吐麻多率众杀死马部官兵10余人,抢劫牦牛粮物,并捣毁金矿,驱杀采矿人员。1921年6月,马麒任马麟为“征果洛司令”,率宁海军全部骑兵3000余人向果洛进攻。果洛女王路吉卓玛率2万余人迎拒。马麟以贡玛仓为果洛诸部落之首,亲率主力进攻贡玛仓。时贡玛仓头人尕日吐麻多已死,其子丹智合率众据山抵御。农历六月十九日,双方激战3小时,马麟以大炮轰击藏军阵地,贡玛仓部全线溃退,马麟穷追不舍,贡玛仓部伤亡600余人,退到黄河南岸,北岸寺院被马麟抢掠焚烧一空,所遗牛、马、帐房、日用品均为宁海军所有。之后,马麟向贡玛仓部招降,丹智合不屈。同月二十五日,马麟渡河进击,贡玛仓部战死500余人,被俘200余人。马麟部官兵也有很大伤亡。果洛女王路吉卓玛见非马家对手,即派人前来表示归顺。丹智合仍率数千人据守山中,二十八日,马麟派兵包围之,丹智合率数百人突围逃走,余众归降。是役贡玛仓部又战死100余人,宁海军死9人,伤10余人。
战争之后,马麟对果洛诸部落的镇压极其残酷。屠杀藏民7000多人,到处砍取藏民头颅悬挂示众。抓去妇女、儿童2000多人。寺院均被破坏,财物抢掠一空。许多妇女被奸淫致残、致死。并将许多活佛、土官拘押监禁,索要金银财物。马麟还将阿什羌头人然洛的姐姐旅德霸占,旅德不堪受辱,两次潜逃未遂,最终死于他乡。在各个部落,巧立名目,摊派税款,藏民不堪其重负。而马麟部下也多乘机强行勒索,如马全喜即骗取了大批金银财物。
马麟对果洛地区如此凶残,因而种下不解之冤。此后马步芳又7次镇压果洛,更给藏民造成无穷的灾难。
二、宗教利用
马麒、马麟懂得宗教的作用,极力利用宗教来发展、巩固其地位与势力,劫持、利用马果园,是他们兄弟的一个“杰作”。
东乡族人马万福(1849—1934)经名奴海,人称果园汉志,原系伊斯兰教北庄门宦教徒,后为阿訇。1888年到沙特阿拉伯受教,精通阿拉伯文和波斯文,在中、阿伊斯兰教中有一定声望。清末民初时,他联合十大阿訇,宣传伊赫瓦尼教派的主张,提出十大纲领,俗称“果园十条”,强调“穆民皆兄弟”的经文,信徒日多。他进一步公开号召其信徒“打倒门宦”,“推翻拱北”,逐渐形成新的一派,被称为“新教”或“新新教”。1892年,马万福回国传教,由于其教义简单,剥削较轻,皈依者甚多,引起苏菲派、阁的木派等教派上层的不满。他们以马万福曾在光绪二十一年(1895)参加过河湟地区回民反清活动的事,向陕甘总督控告,陕甘总督要捉拿马万福,马于1916年携眷到新疆,甘肃向新疆行文缉捕,1917年12月哈密县长逮捕了马万福,置入囚车押送兰州。其子马遇明跟随囚车,路过甘州,求救于甘州镇守使马璘(字玉清),未得应允。他即星夜奔赴西宁,求救于马麒。马麒欣然应允,立即令马麟部属于平番(今永登县)将马万福抢劫至西宁。为此,马万福免去杀身之祸,对马麒兄弟感恩不尽,尽力吹捧之,称其为“奴路边随尼”(意为中国的一道光)。马麒弟兄则视马万福为“贤人”,待以上宾,利用他传播伊赫瓦尼,控制信仰伊斯兰教的各族群众,以维护其统治。马麒于1913年开始倡议扩建西宁东关清真大寺(创始于明朝洪武年间),抽调军队,伐运木材,于1919年扩建竣工。即以此寺为青海的清真总寺。1922年成立“宁海回教促进会”,马麒自任会长,1924年成立清真大寺理事会,马麒复自任理事长,令马万福坐镇清真大寺,向各地清真寺派开学阿訇,强力推行伊赫瓦尼。极力培养继承人,后来培养出来的著名阿訇有临夏地区的马祥臣(尕阿訇)、马顺天、马云、尕张八、马大师傅、大八哥、尕循化、尕白庄、老阿林,青海的马禄等,人称“新十大阿訇”,从马麒到马步芳,由于强力推行新新教派,酿成不少教争以至流血事件。
1923年,尕阿訇在循化街子工总寺强制群众改信伊赫瓦尼,挑起了新老教派的群众械斗事件,械斗延续3个月之久,死伤群众数十人,焚毁房屋数十间。后来,马麒以平乱为名,派去军队镇压,杀5人。械斗平息后,在马麒兄弟支持下,新新教便在循化地区迅速发展起来。
1940年,马步青在河州地区强制各派改遵伊赫瓦尼,并派马为良前往汪百户,蛮不讲理地拆除胡门清真寺,马为良进入礼拜大殿时,被人刺死,从而使事态扩大。后来甘肃省主席朱绍良将马万良等5人及腊八阿訇缉拿处决后,才算结案。后来马步芳又派兵1营镇压汪百户群众,营长被汪百户群众打死,部队溃逃。此后马步芳增兵前往,屠杀10多次,杀害群众100多人。马步青、马步芳还多次挑起新老教教争,严重影响信教群众之间的团结和地方上的安定。
马氏父子兄弟强力推行的结果,使新新教迅速发展。在青海,伊赫瓦尼成为伊斯兰教中人数较多、影响较大的教派之一。在河州地区,河州八坊在1949年共16个较大的清真寺,其中就有12个属于伊赫瓦尼。在甘、宁、青三省以至全国各地穆斯林中,伊赫瓦尼均拥有不少信徒,据解放初期统计,伊斯兰教的信仰者中,属于伊赫瓦尼派的有100万人。
三、宦海浮沉
在宦海中,马麟听命于乃兄,是马麒的得力助手。起初多为其兄赶网,后来马麟逐渐崭露头角,但也迭经起伏升沉,并非一帆风顺。
1912年,民国初建,赵惟熙侥幸取得督甘宝座,马麒心有未甘,但以自己资历尚浅,羽毛未丰,遂极力策划抬出马安良主持甘肃省政。公开打出“甘人治甘”的旗号,指使马麟极力联络西军各回族将领,联合致电袁世凯,提出由马安良主政的问题,但因马福祥不附此议而未果。其后,马麒又令其长子马步青入京活动。但袁世凯以军人干政,恐生事端而未允。于是此议遂成泡影。
1920年甘督张广建被迫离职时,回、汉镇守使争夺甘督宝座。此时,马麒弟兄拥戴马福祥出任甘肃督军,马麟奉兄命积极联络马廷勷、马璘(玉清),合力反对陆洪涛(此在前《马福祥南京供职》中已交代,此处从略)。陆洪涛就任甘督后,立即成立甘肃陆军第一师,自兼师长,气势汹汹。陆并想进兵西宁,除其肘腋之患。马麒兄弟不甘雌伏,起而抗衡,所有向甘肃省方请饷及其他接洽事件,均改变行文程序,转由护理甘肃省省长潘灵皋咨请陆洪涛办理。陆洪涛则往往留中不发,迁延时日。马麒兄弟乃愤而截留西宁地区各项赋税。并自行任免财务人员,自行处理财政,无形中脱离陆的节制,使双方矛盾日益加深。陆吞马之意更炽,迫使马麒兄弟进一步与马廷勷联合,以相对抗。1921年9月,甘州镇守使马璘(玉清)为调解纷争,取道西宁与马麒会晤,转往兰州见陆说项,又赖士绅刘尔炘等极力斡旋,马麒才随风转舵,使矛盾表面上趋于缓和。
1925年冬,国民军刘郁芬率部入甘,对甘肃地方军采取排除态度,首先杀了李长清、包玉祥,继而解决了张兆钾、孔繁锦、黄得贵、宋有才的部队。又在1926年撤免了马璘(玉清)的甘州镇守使。灾难即将临头,马麒兄弟此时处境最为艰难。遂加紧与马廷勷联合。1926年,马麒、马麟到凉州(武威)与马廷勷商谈对策,拟定了反冯计划。1927年冬,马麒派人与张作霖通款曲。斯时,冯玉祥从西安来电,调西宁、凉州骑兵各1500名东下,准备参加北伐战争。正当凉州的马廷勷准备派兵出发时,西宁的马麒派马辅臣携带马麒、马麟署名盖章的信件和《古兰经》,到凉州策动马廷勷共同反对国民军,马廷勷立即完全同意,停兵不发。但马麒兄弟慑于国民军的威力,未敢轻举妄动,唯有内结于心的牢骚苦闷,在私室中发泄不已。他们的这种反冯情绪,激发了血气方刚、雄心勃勃的青年马仲英的义愤,马仲英遂于1928年5月发动“河湟事变”。马麒兄弟开始对此事公开表示不事干预,暗中却给以帮助(此当于后面“马仲英”部分详述)。但马仲英的举事毕竟冲淡了国民军对马麒兄弟的敌意,对他们渡过难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马仲英一起事,即“三围河州”,声势浩大。刘郁芬亲率大军前往河州征剿。后马仲英率部南撤洮岷一带,刘郁芬亲率部队炮轰河州西乡癿藏,时马麟适在癿藏家中。于是发生一个戏剧性的场面:马麟在家听到炮声,惊怕异常,以为在劫难逃,不得已只好听天由命。后炮声渐稀,刘郁芬带卫士数名闯入马麟家中。马一见刘,立即放声大哭地说:“我兄弟俩是好先人的后代,从来拥护冯总司令,不料侄子不听话,部队也无法约束,实在对不起督办。现在我们兄弟都老了,家口众多,还望督办照顾保护。”刘郁芬说:“你不要这样伤心,你和马镇守使对国民军的忠实拥护,我们很感激。现在战事虽然平息了,但善后事情还很多,需要你和马镇守使多帮忙。我看你不要坐在家里,还是和我们一同到兰州去,有许多事情要和你一块商量。”于是马麟破涕为笑,随刘一同到达兰州。刘郁芬对马仲英采取剿抚兼施政策,任原甘州镇守使马璘(玉清)为河州宣抚使,马麟为宣抚副使,出面收抚,但马仲英拒不受命。马麒兄弟此时见马仲英已不能与国民军抗衡,为表白心迹,消除嫌疑,决定“舍卒保帅”,向刘郁芬建议对马仲英实行军事清剿,并愿为前驱。当次年2月初马仲英率部流动于青海湟中时,马麒为洗白清楚,急令马麟前往向马仲英劝降。马麟在湟中拉鸡沟与马仲英相遇,开始马仲英还以“阿爸”相称,继而言不投机,令其士兵“把老阿爸捉住”。马麟见事不谐,慌忙勒马回奔,狼狈逃回西宁。这一遭,劝降虽未成功,“洗白”之效总收到了一些。
1928年9月5日,南京政府决定设置青海省。次年元月1日,首任省主席孙连仲到西宁就任,马麒、马麟均为省政府委员,马麒还兼建设厅长,但他一再申请辞职,后由马麟充任。但马麟当时住在兰州,由其秘书长姚钧组建建设厅。后马麟回到西宁就任,并设立一毛织工厂。未几,成立省军垦委员会,马麟兼任委员长。1930年,冯、阎倒蒋。刘郁芬、孙连仲相继率部东下。马麒任青海省政府主席,甘肃省政由王祯、杨思等委员维持局面,而兵力只有雷中田部一个团,实属单薄。时马廷贤据天水、鲁大昌占岷洮、陈珪璋据平凉,都对兰州虎视眈眈,准备劫夺政权。王祯、杨思等急切中向马麒求援,任马麟为甘肃省剿匪司令。马麟就职,令其马继融旅驻防兰州,另新编一个甘肃骑兵第一师,自任师长,下属两个团,一团团长马忠义,驻防定西;二团团长苏彦龙,驻防永登、古浪一带。当马廷贤率部扑向兰州时,即被马忠义阻截,马廷贤只好退返天水。此后,马麟又改任甘肃保安总司令,又通过其秘书长慕寿祺,与王祯、杨思等相处融洽,并且和雷中田合作。未久,冯玉祥任王祯代理甘肃省政府主席。王无实力,一切军政大事取决于马麟。因此,在兰州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是马麟生平最得意的时期。
1931年元月,马鸿宾到兰州就任甘肃省代理主席,同年8月爆发“雷马事变”,马鸿宾被扣。在此紧要关头,各马又有一致对外的倾向。马麟在不与雷中田、马文车破裂的情况下,极力营救马鸿宾,其行动甚为微妙。8月30日,马麟、马步芳给雷、马电称:
甘肃地方重要,马鸿宾既奉令管押查办,军事政事又得兰波(雷中田号)总司令、心竹(马文车号)暨各委员协力维持,此诚甘民之幸福。惟省城秩序虽已如常,导河(临夏旧称)一带骤闻兰城局面变更,人心不无浮动,拟派第九师马继融旅(时驻兰州)开赴导河,以资弹压而维秩序,想亦诸公所赞许也。至马鸿宾既经看管,仍请优予待遇,听候中央处分,勿以政局牵及种族问题。
将驻兰州之兵收缩回去,是一时不想以兵戎相见,但既关心马鸿宾处境,又点出民族问题,实是有为马鸿宾后盾之意。马文车等也深恐回族将领共起干预,连忙假省党部名义,发电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