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春夏之交,蒋、冯、阎又在津浦路和京汉路同奉军展开更大规模的混战。马鸿逵的骑兵第一师仍由郑大章指挥,参加了京汉路方面的作战,配合孙连仲部在彰德打败奉军张学良的第三、四方面军后,又沿京汉路以东地区长驱追击,一直追到河北省的永清、安次。马鸿逵的其余部队参加津浦路方面的作战,随孙良诚进攻济宁。在争夺济宁的战斗中,双方形成拉锯战,死伤均重。冯部攻下济宁后,马鸿逵部奉命由齐河北渡黄河,战于河北故城、交河一带。张宗昌以三师之众,围攻马鸿逵部驻交河的王廷儒团,王团凭城死守,乃得保全,因获二集团军总部嘉奖,并予重赏。马鸿逵将赏洋悉入私囊,且王廷儒因此为马鸿逵所不容,此后不得不在信阳郁郁离去。冯部此后战胜奉军,直取平、津,马鸿逵部也推进至大城、马厂、胜芳一带。凑巧孙传芳“五省联军总司令”的黄金大印,被马鸿逵部队拾得,马即大吹大擂,报称缴获敌军总司令印信,送冯总部表功。是役结束,奉军退回山海关外,张学良归附蒋介石,蒋、冯、阎暂时合
流。马鸿逵部由河北移驻鲁西、鲁北。
1928年12月,北伐甫告结束,蒋介石为排除异己,在南京召开编遣会议,蒋、阎共同排冯,其部队大量缩编,马鸿逵部由第四军缩编为陆军暂编第十七师,辖步、骑各1旅,共6个团。1929年4月,冯玉祥部署反对蒋介石,决定放弃鲁、豫,全军西撤。马鸿逵部由鲁北星夜向洛阳撤退,遂有韩、石、马倒冯投蒋之举。
三、倒冯投蒋
大小军阀之间,军阀内部的上下级之间,只是一个利字。以利而结合,也以利而决裂。蒋、冯、阎之间是如此,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联合倒冯投蒋也是如此。
1929年,冯玉祥策划反蒋战争,放弃山东、河南,将主力集结于洛阳、陕州一带,扬言回师西北,实际想出其不意暗渡黄河,袭取山西,进占河北、河南、山东,然后直下南京,与蒋争雄。孰料此时他的内部出了问题,使他这一雄心成为泡影。原来韩复榘觉得冯对他没有重用,且不久前韩被蒋介石在武汉召见,蒋极尽拉拢之能事,对韩说:“现在北伐成功,不应再有内战,应当从事和平建设,希望向方(韩的表字)兄在这方面努力。”蒋介石命何健与韩住在一处,临别时,又赠韩10万大洋(《冯玉祥将军》)。石友三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对冯有功高不赏之怨。马鸿逵因部队由第四军缩编为暂编第十七师,没有正规师的番号,只辖骑、步各一个旅,军队实力减少,个人官位下降,且常受孙良诚的压制,久有不满之心。而且韩、石、马三人早已缔结金兰,称兄道弟,默契已深。这是三人勾结倒冯投蒋的原因。
这年5月,冯玉祥命所部由山东、河南向郑州、洛阳集中。马鸿逵部从东昌出发,经曹县、开封向洛阳行进。路过开封时,韩复榘集合马部讲话,并设盛宴招待马部将领。行抵洛阳时,韩复榘先派其参谋长李树椿和马鸿逵商谈举事。马当时虽顾虑其父马福祥的处境(马福祥当时奉蒋之命赴潼关冯玉祥处做说客),但终于决定随韩倒冯,与韩密议后,马召集旅长以上将领开会,出示由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庞炳勋、席液池、张万庆、程希贤7人署名的通电,征求部属意见,部属当然表示服从。1929年5月22日,韩复榘等在洛阳发出通电,声明维护和平,拥护中央。又给蒋介石发电,表示拥蒋。蒋自然欣喜,复电嘉奖,令韩复榘保有其河南地盘,仍任河南省主席,并许以所有驻陕甘部队概归韩指挥,还犒赏500万元,对石友三、马鸿逵也各犒赏300万元。5月25日,蒋明令讨伐冯玉祥。冯军集团受此打击,只有退回潼关,闭关自守。但对于背叛者也决不放过,立即部署力量,予以打击。
在发出通电的同时,马鸿逵部即自洛阳向东开拔,从韩复榘处取来预先印好的安民告示,交先头部队到郑州等地张贴。马部分为四个梯队,马宝琳团为第一梯队,卢忠良团为第二梯队,马鸿逵率师部及直属队为第三梯队,教导团、工兵营为第四梯队,每梯队乘火车一列。当马鸿逵列车到达孝义车站时,驻此的庞炳勋请马下车到师部会晤,并称赠送大批枪弹,希即装运。马与其参谋长罗震觉察其中有诈,遂熄灭车灯,告以马鸿逵还在后面一列车上,随即派副官蒋有禄监视司机赶快开车离站。其实,庞炳勋早已变卦,奉冯命对韩、马等进行攻击。所以车刚开动,庞部即予以开枪射击,但仅轻伤3人,无甚损失。车到黑石关站,马鸿逵与罗震恐途中埋有炸药,遂带手枪队1连,徒步入山,由登封绕道前往郑州。途中屡遭攻击。马鸿逵赖卫兵轮流背负奔跑,后在他的副官马孝祥家中匿居数日,才找到一匹骡子到达郑州。这时郑州极为混乱,马的第一、二梯队先期到达,马部旅长马全良自以警备司令名义出示安民,并派人寻找马鸿逵。马到郑州后,脸上无光,借故要枪毙马全良,经马腾蛟等高级将佐跪求,才算了事。第四梯队的教导团在偃师车站被庞部包围缴械,只有工兵营由营长王书典率领进入南山,绕道到达郑州。韩复榘部则在洛阳、陕州之间被冯部梁冠英、庞炳勋东西夹击,溃走登封。此时,席液池骑兵师在开封,态度不明,各方面情势紧张。马鸿逵不敢住郑州,即率部向南转移到薛店,意在与驻许昌、南阳一带的石友三部靠拢,取得支持。之后,韩复榘到郑州,派火车将马部接回。韩部曹福林、展书堂等也率5000多人陆续到郑,又收容残兵,共得两三万人,声势复振。蒋介石召马鸿逵赴南京,恩礼有加,命马兼任郑州警备司令,将其部队改编为陆军第二师,后又编为第六十四师,旋又升其为陆军第十一军军长,部队开往山东济宁,招募新兵,扩充军实。是年冬,又驻扎徐州。
但蒋介石对新附的韩、石、马等并不放心,极尽其分化手段。先发表石友三为安徽省主席,命其南下赴粤。对付在粤树起反蒋旗帜的陈济棠、张发奎。石友三表面服从,实为粤省政客、桂系军阀所拉拢,于是留一部分队伍驻安庆,大部队伍则集中于浦口,准备渡江袭击南京,策应桂系反蒋。但事机不密,为蒋侦悉,蒋军在石部登轮之际,从狮子山开炮轰击,石部仓皇还击,寡不敌众,只好从浦口北撤。时韩、马袖手旁观。蒋介石拉拢马福祥父子,以青岛市长为诱饵,要求马鸿逵活捉石友三。但马鸿逵本与韩、石关系密切,韩屡嘱马照顾石部。时韩部屯驻陇海路东段,马不敢违拂韩意。因而在石友三北撤中,马既不拦截,又不敢违抗蒋命,只好虚与委蛇,两面应付。当石友三北撤路过徐州时,马部有人主张捉石献蒋请功,马鸿逵不敢下手,实际上韩复榘已派其精锐谷良民旅进至归德、砀山一带,掩护石部北移。嗣后马又转思对蒋不好交代,遂协同蒋的工兵团炸坏津浦路符离集铁桥,阻石归路。石部只好由蚌埠徒步北上,而马鸿逵又派火车到符离集迎接石友三。当石带卫队一团到达徐州时,马却佯装他往,只派副官长马如龙设宴“殷勤”招待。如此扑朔迷离,钩心斗角,可笑亦可悲。
广东反蒋势力成立国民党西南执行部,陈济棠自称联军统监,北方阎、冯反蒋气氛又炽。马鸿逵所驻之徐州成为重要枢纽地区,对蒋关系至大。蒋即对马极力笼络,委马福祥为青岛市长。派李鸣钟经常到马鸿逵处通款曲,并函电勉马坚定“立场”,顾全“气节”,马复电云:“父子受恩甚厚,决不变心。”蒋深为嘉许,约马的总参议海涛到奉化,在妙高台召见,成为蒋的座上客。马鸿逵不负蒋的重托,严密控制津浦、陇海两线。蒋令其负责运输补给军需品,成立运输司令部,铁路客、货运业务全部停顿,专供军用。结果使徐州地区民用食盐顿感奇缺,马借口解决军用食盐,派专车到海口大量运盐,倒卖3个月之久,牟取暴利不下百万元,蒋为投马所好,并不追究。马更借其父任青岛市长之便,与日本浪人、特务相勾结。派马继德为代表,以上海慎昌洋行买办顾兰荪为经纪人,购得一批军火,补充了他的一个步兵团的装备。由于蒋对马与对石、韩的态度显著有别,三人联盟遂形瓦解。但蒋对马仍不放心,不久,即调嫡系顾祝同第二军进驻徐州,取马而代之。
1930年春,桂系李宗仁与蒋介石发生大战,冯玉祥在河南积极响应反蒋,并与阎锡山正式结盟。蒋介石为驱韩、石、马反冯,又各封新职。以韩复榘为讨逆军前敌总指挥,石友三为平汉方面总指挥,马鸿逵为津浦方面总指挥。但石友三渡过黄河后,二次投冯反蒋。五月,蒋亲赴河南归德指挥作战。这时马部第六十四师自徐州进驻安庆、寿州,将寿州任应祺的留守部队全部缴械。之后,马部又调驻山东兖州、泰安一带。蒋以中央军在陇海战役中伤亡很大,双方形成拉锯战,即调马鸿逵部兼程赶往陇海线参战。蒋在柳河车站火车上召见马部旅长马全良,慰勉有加,并赏参战官兵3万多元。马部在归德车站下车后,以第一旅旅长马全良为前敌指挥官,以该旅卢忠良团为前卫,以该旅第二团及师直属山炮营、迫击炮营等为主力,以马宝琳的第二旅为总预备队,向归德西北老君营方向前进,中途得知石友三部已占领老君营及其附近各寨。这时蒋军左翼为陈调元部,右翼为夏斗寅部,正与冯玉祥军对峙。马部炮击石友三部,石部后撤。第二天,阎锡山突然发起反攻,来势异常凶猛,马部伤亡很大,黄昏后才全部撤出。接着蒋军张治中的教导师也失利,蒋下令全线总退却。直退到归德、砀山一带,令马部退至泰安进行整顿。
阎锡山的晋军由傅作义指挥攻打山东,进攻济南甚急,马鸿逵除防守泰安、大汶口、兖州外,又派一个团到肥城拒阻。蒋军主力撤至胶济线,准备放弃济南,马鸿逵部遂离泰安南下。到达曲阜附近时,夏斗寅师也赶到曲阜县城,马遂留马宝琳的步兵第二旅驻守兖州,其余撤至邹县、滕县布防。这时晋军已占济南、泰安,主力南下。蒋命退到胶济路沿线的韩复榘反攻济南,韩却在青岛摇摆不定,大有被冯、阎拉去的可能。蒋在急切中屡电马鸿逵,以“岁寒知松柏,板荡识忠臣”相勉,命马鸿逵去青岛说服韩复榘。马果将韩说服,韩决定向济南反攻。蒋令马鸿逵守兖州,其嫡系部队守曲阜,派装甲车护路,另调蔡廷锴、蒋光鼐两师由徐州北上增援。兖州、曲阜一线,经过几次激战,伤亡很大,但蒋军终于坚守下来。7月,蒋军在津浦、胶济两路开始反攻,晋军全线撤退。傅作义为策撤退之安全,命令黄士桐旅及一个炮兵团固守泰安。马鸿逵奉命进攻泰安,泰安城高池深,连攻不克,部队伤亡很大。刘峙调重炮轰击,仍然未克。斯时韩复榘已克济南。泰安不下,铁路受阻,蒋限期令马攻下泰安,马写信劝降,守军回信说:“节命不能两全。”最后采用坑道战,由西关挖掘坑道。用炸药炸开西门瓮城,但第二道城门未塌。8月24日,旅长马全良、团长卢忠良带奋勇队攻击,打开城门,经4小时激烈巷战,才占领泰安,全俘守城官兵,马将黄士桐等押送南京。缴获的山炮、机枪等即补充了马部。蒋升马鸿逵为讨逆军第十五路军总指挥,参谋长为罗震,下辖两个师。六十四师:师长马腾蛟,参谋长马光天,下辖两个旅,旅长为车有德、马英才;七十二师:师长马全良,参谋长孙继先,下辖两个旅,旅长卢忠良、马宝琳。一个独立旅,旅长马及第。一个骑兵旅,旅长马魁。直属队也扩充为特务团、教导团、炮兵团、工兵营、辎重营、宪兵营。之后蒋介石又将原直系马吉第师整编为第六旅,隶属于十五路军建制。马鸿逵在军阀混战中,以士兵的鲜血为代价,大大捞了一把。
这次战争后,马鸿逵驻防泰安,并及于大汶口、兖州、济宁一带。时山东省主席为韩复榘,马恃功与韩争地盘,先后向韩“推荐”了十来个县长:泰安周百锽、肥城李伯海、临清马锐、济宁赵文府、宁阳杨鸿寿、兖州周竹生、滕县叶森、诸城李文励、邹县屈伸,大有割据鲁西之势。马向所“推荐”的县长规定:要按期征送壮丁,解粮拨款,如不能完成,必然严责。可见这样的县长无非是为他拉丁、抽粮、送款而已。但老百姓只有那么一点点,马拿去了,韩就拿不上,马还嫌这几个县拿的太少。因此,韩、马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大。马公开对他的部下发牢骚说:“江山是我们大家打下的,不是姓韩的一人打的,我军的粮饷困难,为什么不早解决,要我的好看呢!”马鸿逵此时踌躇满志,在泰安训练骨干,扩充实力。为笼络军心,还在蒿里山大修“讨逆阵亡将士纪念碑”。在修碑中,挖出唐玄宗和宋真宗刻在玉简上的祭天文告,马据为私有。后曾拿到天津,企图卖与外商,被天津《实报》侦悉揭露,事发未果。近据有关资料记述,此一文物尚在台湾。
中原战争结束后,冯玉祥失去对西北的控制力,蒋介石又急于围攻江西红军,无力顾及。但经过考验,他认为马鸿逵还可靠,就想任其为甘肃省主席,征求马福祥的意见,马认为其子鸿逵性情横暴,恐开罪于乡里,又荐马鸿宾(时任宁夏省主席),并说:“我侄才学胜曾(国藩)、胡(林翼),可以大用。”1930年11月,任马鸿宾为甘肃省政府委员,代理省主席,任马鸿逵为宁夏省主席。马鸿逵对其父这一举措极为不满,滞不就任。次年8月马鸿宾在甘肃省主席任内发生“雷马事变”,马鸿逵乘机向蒋介石请求,愿率所部入甘平乱,未得允准。“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继续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政策,调马鸿逵部驻河南许昌,年底又命开赴信阳,向鄂豫边苏区进攻。马鸿逵到信阳,将其总指挥部设在袁世凯旧居袁家大楼,为“对内防逃”、“对外防扰”,深壕高垒,严设岗哨。又以亲信周百锽为信阳县长,便衣暗探,到处侦防,士兵、百姓稍涉嫌疑,动辄捕获,残酷拷打,刑讯逼供。不少人被无辜处决,且枭首示众。一次,马福祥到信阳,感到马鸿逵做得太过火,在对官兵讲话中,反复引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的古语。另一方面,则是士兵没薪饷,吃不饱,军纪败坏。连其旅长马全良也看不惯,竟同马鸿逵当面顶撞,愤然离队回到西北。
马鸿逵也心中有数:进攻红军不是被吃掉,就是被打垮。为保存实力,借故拖延,按兵不动。1932年7月,蒋介石准备发动对豫鄂皖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刘峙部集结于西平、遂平,陈继承、胡宗南等部集结于孝感、广水,以武力胁迫马鸿逵进兵,有对马部包围缴械的态势;蒋同时令马福祥告诫其子不要学石友三。马福祥看马部形势紧迫,星夜赶到汉口,面见蒋介石,为其子缓颊。但因染时疾,卧床不起。马鸿逵在信阳闻讯赶来,又遵医嘱,搭车转至北平协和医院,8月19日车至琉璃河车站,马福祥病逝。马鸿逵以治丧为名,躲在北平,部队交参谋长罗震指挥。在蒋嫡系军压力下,马部不敢怠慢,转而积极配合蒋的嫡系部队作战。
7月的一个夜晚,红军向马部所驻的信阳南李家寨等地进攻,蒋军钢甲列车巡逻到附近,铁道被红军破坏,进退不能,陷于重围。马部在钢甲列车炮火支援下出击,救出此车。